圆桌讨论结束后，柯瑾年被各路媒体和同行围住。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从容应对每一个提问，签名、合影、交换名片，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男人的自信与魅力。


    “乔设计师？”一个温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一位穿着米色套装的优雅女士：“您是？”


    “林芮，UX杂志主编。”她递给我一张名片，“刚才听柯总提到您的设计，很感兴趣，方便聊聊吗？”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名片。


    UX杂志是业内顶级刊物，能被他们主编主动搭话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聊了约莫十分钟，林主编突然问：“您和柯总认识很久了？”


    “呃……算是吧。”我含糊其辞。


    “他看您的眼神很特别。”林主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年轻人真好啊。”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还没等我解释，柯瑾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乔言心，下个环节要开始了。”


    他彬彬有礼地向林主编点头致意，然后自然地揽过我的肩膀带我离开。


    “你干嘛当众提我？”一走出听力范围，我就小声抗议。


    柯瑾年挑眉：“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的设计确实很棒。”


    “但那样会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什么关系？”他故意装傻，“合作伙伴关系有什么问题吗？”


    我气得踩了他一脚。


    柯瑾年吃痛地“嘶”了一声，却笑得更加灿烂。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辗转于各个分论坛和商务洽谈。


    柯瑾年像一台永动机，从早到晚精力充沛，而我到第三天下午已经累得眼皮打架。


    “最后一场了。”柯瑾年递给我一杯冰美式，“结束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灌下半杯咖啡，强打精神跟他走进会议室。


    这是一场小型闭门会议，参与者不到二十人。


    柯瑾年作为主讲人，介绍他们公司最新的技术成果。


    我坐在角落，看着他站在投影前侃侃而谈。


    幻灯片的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虚幻。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偶尔穿插幽默比喻，引得全场笑声不断。


    当有人提出尖锐问题时，他不慌不忙，应对得体。


    这一刻的柯瑾年，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会议结束后，几位投资人围住柯瑾年谈合作意向。


    我站在窗边等待，无意中听到一段对话：“柯总年轻有为啊，有女朋友了吗？”一个中年男人问。


    柯瑾年笑了笑，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正在努力中。”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晚餐是柯瑾年选的，在一家装修考究的杭帮菜馆。


    包厢临湖，窗外就是夜色中的西湖，美得不像话。


    “累了吧？”柯瑾年给我倒了杯龙井，“明天就回去了。”


    “嗯。”我小口啜饮着热茶，“没想到你这么专业。”


    “怎么，以为我这五年就光想着怎么报复你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菜上来了，龙井虾仁、东坡肉、宋嫂鱼羹……


    每一道都精致可口。


    柯瑾年记得我爱吃虾，特意把虾仁都拨到我碗里。


    “够了够了。”我挡住他的筷子，“你自己也吃啊。”


    “看你吃比较有意思。”他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看什么看！”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看你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他伸手轻轻戳了戳我的脸。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我差点噎住。


    五年前，我也经常这样戳他的脸。


    回酒店的路上，我们沿着西湖慢慢走。


    夜风微凉，柯瑾年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


    “不用……”我下意识要拒绝。


    “穿着。”他不由分说地按住我的肩膀，“你手都凉了。”


    外套上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香水味，莫名让人安心。


    我们就这样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


    回到酒店房间，我洗完澡出来拿水喝，发现柯瑾年正在客厅处理邮件。


    他换上了居家服，头发微微蓬乱，看起来柔软了许多。


    “明天早上的飞机，记得设闹钟。”他头也不抬地说。


    “嗯。”我擦着头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你还不睡？”


    “再回几封邮件。”他揉了揉眉心，“你先休息吧。”


    我点点头回了卧室，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到凌晨一点，我轻手轻脚地开门去客厅，却发现柯瑾年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笔记本电脑还开着。


    我悄悄走近，想帮他把电脑拿走，却被他突然抓住了手腕。


    “还没睡？”他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


    “拿瓶水。”我小声说，“你，要不要去床上睡？”


    柯瑾年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邀请我？”


    “我是说你的床！”我气急败坏地抽回手，“主卧那张！”


    他低低地笑了：“逗你的，我就在这将就一下，还有些文件要看。”


    我拿了水，犹豫了一下又走回来：“柯瑾年，这几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所有。”我绞着手指，“带我认识那么多行业大佬，还……还帮我推荐设计作品。”


    柯瑾年合上电脑，示意我坐下：“乔言心，你的才华不需要我推荐，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但如果没有你。”


    “没有我，你一样会发光。”他打断我，眼神认真，“这五年，我一直在关注你的作品，从学生时代的稚嫩到现在的成熟风格，每一步成长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我怔住了。


    “为什么？”我轻声问，“为什么这么……执着？”


    柯瑾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开始是恨。”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恨你一声不响地消失，恨你把我当成夏日消遣，后来恨变成了动力，我想证明给你看，我不是那个可以随便打发的小男孩。”


    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对不起。”这三个字终于说出口，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若千钧。


    柯瑾年摇摇头：“不必道歉，现在想想，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会这么拼命，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所以……你不恨我了？”


    “早就不恨了。”他轻笑，“大概从第三年开始，我发现自己收集你的每一条设计作品，关注你的每一个动向，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因为什么？”我屏住呼吸。


    “因为放不下。”他抬头直视我的眼睛，“乔言心，我试过忘记你，真的试过，但有些人，一旦遇见，就是一辈子的印记。”


    我的心跳乱了节奏。


    这一刻的柯瑾年，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防备，脆弱而真实。


    “我……我该睡了。”我仓皇起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明天还要赶飞机。”


    “晚安，乔言心。”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得不像话。


    回到床上，我辗转反侧到天明。


    柯瑾年那句“一辈子的印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我的心乱成一团。


    第二天去机场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


    候机的时候，我终于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地打起瞌睡。


    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把我的头按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


    “睡会儿吧。”柯瑾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登机时叫你。”


    我迷迷糊糊地靠着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广播声，但困得睁不开眼。


    感觉有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柯总，需要帮忙吗？”一个陌生的男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