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低武藏仙骨:她被双男主娇宠着逆袭》 腐叶在齿间碎裂的涩味,是苏婉宁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知。
她像只被暴雨打蔫的蝶,蜷缩在老槐树虬结的根须间。后脑勺的伤口正以灼痛为圆心,向太阳穴蔓延出细密的疼,每一次心跳都像有人拿钝器在颅腔里捣鼓。沾满泥浆的裙摆下,小腿不知被什么划出了血,濡湿的布料黏在皮肉上,一动就是钻心的痒。
“咳……”她想撑起身,喉咙却像塞了团烧红的棉絮,咳出的气带着铁锈味。掌心的玉佩不知何时嵌进了泥里,只露出半道龙纹,被血和土糊得发黑,却依旧烫得惊人,像是块刚从炉膛里夹出来的烙铁。
坡上的脚步声近了。不是那种杂乱无章的追赶,而是刻意放轻的、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步频。刀疤脸的笑声顺着风滚下来,在乱葬岗的坟包间撞出诡异的回响:“小丫头,出来吧。这地方埋的都是无人认领的野狗,你想跟它们作伴?”
苏婉宁死死咬住下唇,逼回喉咙口的哽咽。她看见自己映在积水里的脸——额前碎发被血粘成绺,左颊有道划伤,渗出血珠挂在下巴尖,像颗摇摇欲坠的红泪。这副模样,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指尖在泥里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那块从镇武司士兵尸身上拽来的令牌。背面的血莲印记被雨水泡得发胀,纹路却愈发清晰,像朵刚从血里捞出来的花。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除了决绝,似乎还有种……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悲悯。
“找到了!”坡顶传来士兵的欢呼。
苏婉宁猛地滚进半人高的蒿草堆。草叶上的露水灌进领口,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记得母亲说过,乱葬岗的西侧有片塌陷的坟坑,小时候跟着父亲去给孤魂烧纸,亲眼看见过野狗从那里钻进坟茔。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刀疤脸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畔。她能想象出那张疤脸此刻的表情——贪婪,残忍,像盯着猎物的狼。
“别躲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带着种黏腻的笑意,“你那玉佩在发光呢,跟坟头的磷火似的,想看不见都难。”
苏婉宁下意识地捂住腰间。果然,隔着湿透的软甲,能感觉到玉佩正在发烫,甚至隐隐透出微光。她这才明白,父亲说的“玉佩能保你平安”,或许不是指它有多坚固,而是……它根本就是个会暴露行踪的引路灯。
绝望像冰冷的蛇,顺着脊椎缠上来。她攥紧令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泥里。要么被抓住,像牲口一样被他们夺走玉佩,然后死在这乱葬岗;要么……她看向那片塌陷的坟坑,蒿草在那里长得格外茂密,隐约能看见黑黢黢的洞口。
“嗤啦——”刀疤脸的长刀劈开了她头顶的蒿草。
苏婉宁几乎是凭着本能扑向坟坑。刀锋擦着她的发梢劈进泥土,激起的泥块溅在她后颈,滚烫滚烫的。她听见刀疤脸怒吼着追上来,脚步声震得坟头的白幡都在颤。
洞口比想象中更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腐土混合着骨灰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差点窒息。她像条泥鳅般往里钻,指甲抠着坟砖缝往前挪,后背被尖锐的骨片划破也浑然不觉。
“抓住她的脚!”刀疤脸的声音就在洞口炸开。
一只粗糙的大手攥住了她的脚踝。苏婉宁浑身一僵,随即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像疯了似的蹬腿。她的靴底蹭过对方的脸,听见刀疤脸吃痛的闷哼,抓着脚踝的力道松了一瞬。
就是现在!
她猛地往前一蹿,整个人摔进坟坑深处。头顶传来长刀劈砍坟砖的脆响,碎块如雨般砸下来,其中一块擦过她的耳廓,留下火辣辣的疼。
坟坑里漆黑一片,只有掌心的玉佩还在发烫。苏婉宁摸索着站起来,才发现这里竟是个连通的墓室,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孤坟,棺木早已朽烂,散成堆的木板间露出半截枯骨。
“小贱人!有种一辈子别出来!”刀疤脸在洞口咆哮,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的狠戾,“等天亮了,我让兄弟们把这坟给你刨了,让你跟这死鬼作伴!”
苏婉宁缩在墓室角落,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泪水终于忍不住涌出来,混着脸上的泥和血,在下巴尖汇成小水流。她不是不怕,只是……不能就这么死了。
父母的脸在黑暗中浮现。母亲塞软甲时发抖的手,父亲抵着石门时被箭贯穿的臂膀,还有福伯临死前指向假山的手指……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洞口的怒骂声渐渐远了。苏婉宁却不敢放松,她知道刀疤脸不会善罢甘休。这些人既然能勾结血祭堂屠戮满门,就绝不会在乎在乱葬岗多埋一具尸体。
她靠在冰冷的坟砖上,开始仔细摸索这间墓室。指尖触到棺木朽烂的缝隙时,突然摸到个滑溜溜的东西。借着玉佩微弱的光芒一看,竟是串紫檀木佛珠,珠子上刻着模糊的经文,其中一颗还沾着暗红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
佛珠的线早就断了,她一颗颗捡起来攥在手心。木质温润,带着种奇异的安神气息,让她狂跳的心脏稍稍平稳了些。她想起父亲书房里的佛经,想起他总说“万物有灵,生死轮回”,突然觉得这串佛珠或许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掌心的玉佩突然剧烈地发烫,烫得她差点脱手。紧接着,墓室入口的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不是刀疤脸他们的脚步声,而是……马蹄声?
乱葬岗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马蹄声?
苏婉宁屏住呼吸,攥紧了那串佛珠。玉佩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能照亮整个墓室。她看见自己映在棺木残片上的影子,身后似乎……站着什么人。
她猛地回头。
墓室入口的阴影里,立着一道玄色的身影。那人很高,披着件宽大的披风,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能看见腰间悬着的玉佩——与她掌心这半块一模一样的龙纹,只是那一半更为完整,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苏婉宁的心脏骤然停跳。她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撞在坟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墓室里只有玉佩发烫的嗡鸣,还有……从他披风下散出来的、淡淡的雪松香。那味道很清冽,像是塞北的寒风,却奇异地不让人觉得冷。
“你是谁?”苏婉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努力想让自己听起来镇定些。她握紧佛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他缓缓抬起手,不是要攻击,而是……指向她的掌心。
苏婉宁低头,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竟把那半块玉佩捏得死紧,指腹都被硌出了红痕。而对方腰间的玉佩,此刻正与她掌心的这半块产生共鸣,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嗡鸣,仿佛有两条龙在里面苏醒。
“屠苏阁……”那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碾过碎石的车轮,每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跟我走。”
苏婉宁愣住了。屠苏阁?父亲让她找的屠苏阁?眼前这个人……是屠苏少主?
她想问“你怎么知道”,想问“你是不是来救我的”,想问的话太多,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眼泪再次涌出来,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绝境中突然撞见微光的茫然与不敢置信。
那人似乎不耐烦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帽檐下的阴影终于露出一点轮廓——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还有双在暗处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睛。他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又瞥了眼她攥着佛珠的手,最终目光落在她掌心的玉佩上。
“再不走,他们回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婉宁犹豫了一瞬。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来自屠苏阁,甚至不知道跟着他走,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可是……除了相信他,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露出掌心那半块染血的玉佩。光芒映照下,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上,泪水还在不停地流。
“我……我叫苏婉宁。”她轻声说,像是在自我介绍,又像是在确认自己还活着,“我爹让我……来找屠苏少主。”
那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跟上。”
他的披风扫过棺木残片,带起一阵风,吹得玉佩的光芒晃了晃。苏婉宁看着他玄色的背影,突然觉得那背影很稳,像座不会塌的山。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那串佛珠和半块玉佩,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走出墓室的那一刻,她回头望了一眼这片漆黑的坟茔,仿佛能看见父母和福伯的影子在那里对她微笑。
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乱葬岗的磷火在晨光中渐渐隐去,只剩下白幡在风里无声地摇曳。那人牵着一匹黑马站在坡下,玄色的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上来。”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过来。
苏婉宁看着马背上的鞍鞯,又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和血的裙摆,有些犹豫。她怕弄脏了这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骏马。
那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皱了皱眉,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啊!”苏婉宁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指尖触到他里衣下坚实的肌肉,还有……他腰间那半块冰凉的玉佩。
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雪松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苏婉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想挣扎下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别动。”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伤口裂开,死得更快。”
说完,他翻身上马,将她稳稳地放在身前。黑马似乎很有灵性,没有因为多了个人而躁动,只是温顺地打了个响鼻。
苏婉宁蜷缩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那心跳声很有规律,像擂鼓,却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她偷偷抬眼,看见他线条冷硬的下颌,还有紧抿的唇——原来这就是屠苏少主,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们……还会追来吗?”她小声问,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会。”他言简意赅,随即一夹马腹,黑马嘶鸣一声,四蹄腾空而起,“但他们追不上。”
马蹄声踏碎了晨露,也踏碎了乱葬岗的寂静。苏婉宁靠在他怀里,看着那些熟悉的坟茔和白幡渐渐远去,突然觉得掌心的玉佩不那么烫了,反而像是有了温度,暖暖地贴着她的皮肤。
她不知道屠苏阁在哪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甚至不知道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是敌是友。但她知道,自己终于……逃离了那片绝望的黑暗。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黑马油亮的鬃毛上,也洒在那人玄色的披风上,镀上了一层金边。苏婉宁闭上眼睛,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衣襟上,闻着那清冽的雪松香,第一次在逃亡的路上,感觉到了一丝……安稳。
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身后的乱葬岗深处,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那座塌陷的坟坑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银针,看着黑马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的袖口,绣着一朵暗红色的莲花,在晨光中像极了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