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琉璃蓝的仲夏补时

作品:《骨惑

    魏云弥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周,这本该是被期待泡得发涨的日子,我却像只被戳破的气球——


    曾憋着满肚子的盛大惊喜,想要在最该绚烂的时刻炸开,最终却只漏成一摊缀满不甘与遗憾的漏气孔。


    我为她熬了无数个夜晚精心编制的手作礼物,最终却没能陪她一起过生日。


    就像那些攥着情书和礼盒,借着她生日的彩头赶着在5月20号把心意塞进她课桌的暗恋者一样,捧着滚烫的真心递过去,却只能听见坠入空谷的闷响,连回声都透着失望。


    还记得她生日前夕,特意拽着我的手腕,眼尾弯成月牙:“不准送我贵的,不然我就拒收。”


    我明白她是在为我着想,可指尖划过布料时还是悄悄打定主意:要送她一个积攒满心意的礼物,不贵重,却能让她一眼认出我的温度。


    于是我开始偷偷筹备礼物,照着视频教程笨拙地摆弄绳线,指尖被粗糙的棉绳磨出红痕,反复拆了又编的结头堆在桌角。


    直到那枚macrame编绳终于显现出细腻的镂空纹理,带着手工自然质朴的温吞质感。


    我总对着它发呆,想象着魏云弥抬手时在腕间晃悠的模样——或许会被谁问起,她便扬着笑说是我编的,语气藏不住雀跃。那样,我便好像就能借着这根绳,悄悄地占据她世界里的一部分。


    偏偏在她生日那天,我发了场高烧。


    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脑子了搅,浑身像裹着一团火,我甚至连起床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我痛苦地蜷在床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那点凉意刚渗入就被灼人的体温吞噬,唯余徒劳的刺痛。


    我强撑着意识掀开眼皮,给老班发消息请了个病假。


    妈妈得知我发高烧时,背景音还响着缝纫机的哒哒声,她尖锐地骂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随即抛下厂里堆积如山的成衣,发疯往家赶带我去医院。


    我被她半拖半抱地塞进电动车,一路上她的念叨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我却听得不真切,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浑浑噩噩地在医院扎了退烧针,吞下药片被妈妈按在额头上的凉毛巾晃得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再次睁眼时,窗帘缝里漏进凌晨的微光。


    我蒙着满头的退烧汗,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楞,突然像被泼了盆冷水浑身泛激灵——魏云弥的生日,已经过了。


    连句“生日快乐”,我都没来得及说。


    手机里攒满了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最顶上是魏云弥发来的十几条,串成线的追问:


    “怎么没来上学?”


    “生病了?”


    “你还好吗?”


    “……”


    最后一条停在凌晨一点:“繁郁,我很担心你。”


    我手指颤抖地点开对话框,却见朋友圈推送她昨晚发的照片。身着华丽的小礼服的少女被簇拥在中央,眉眼弯弯,背景是缀满气球和彩带的包厢,热闹非凡。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颗无形的手攥紧,酸涩感从胸腔处蔓延,无声无息地腐蚀着四肢百腑。


    书包夹层里,那个我熬了无数个夜晚编织的手作绳,此刻像艘被人遗弃的孤舟,连靠岸的机会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下鼻尖的酸意回复道:


    “对不起,昨天发了高烧,现在才醒。”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了,魏云弥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像一把小锤砸在我的心上。


    “醒了?”她的声音带着熬过夜的沙哑,“还难受吗?”


    “好多了。”我小声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被角,“对不起,错过了你的生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笨蛋。”她的声音软了下来,“谁在乎生日,我担心的是你。”


    我的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泡得发涨,又被她的关心填得满满的。


    “今天还能来学校吗?”她问。


    “嗯。”我点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她看不见。


    “生日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带给我。”她打断我,语气不容拒绝的笃定,“繁郁,你得重新给我补个生日。”


    “只许你一个人陪我过的那种。”


    我的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腔。


    原来就算缺席了重要的日子,在对方心里也始终留着一个位置?


    哪怕隔着山海,或是被琐事困住,只要身边的人不是彼此,即便被簇拥在鼎沸的人声里,仍然惴惴不安。


    “好。”


    挂了电话,我望着天花板出神。


    窗外的天光漫进来,云影在桌上的散绳间游移。那些熬红的夜,磨破的指尖,还有拆了又编的结,忽然都有了归宿。


    第二天回到学校,我刚踏进教室,就看见魏云弥被一群女生围着。前排的叽叽喳喳漫过来,全是在说昨天她的生日派对有多热闹。


    我低头敛了敛视线,装作没事人似的走回座位。隔着攒动的人影,我和魏云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我们都没说话,又几乎同时移开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早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般围着,我也早习惯了缩角落里无人问津。我们就这么扮演着“偶尔会聊两句”的普通同学,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只有借着讨论题目的间隙,或是笔尖不经意碰到对方手背的瞬间,才能从那点心照不宣的狡黠里,摸到一丝永远在发烫的、名为“心安”的骚动。


    昏涨的头脑像灌满了水泥,让我几乎没法应付落下的功课。隐隐的疼像绵绵梅雨缠着我,温润不过是铺平一切腐朽的前奏。


    唯余心里怀揣着给她准备惊喜的期待,支撑着我熬过枯燥的上午。


    午休铃响,我和魏云弥默契地先后错开时间,往美术教室那处“秘密基地”走去。


    “咔嗒”一声,门锁落定。魏云弥转身把我按在椅子上,双手捧住我的脸。


    “还难受吗?”她的拇指擦过我的眼下,声音带着急切,“眼睛都是红的,才一天不见,下巴怎么尖成这样?”


    我摇摇头,视线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原来她也没休息好,这个发现像一颗止疼药,让我闷郁的难受散了些。


    手伸进口袋时,塑料盒子烫得惊人,早被我发低烧的体温焐透了,像揣着颗小火球,裹着满心的滚烫要递到她手里。


    我把盒子往她掌心一塞,声音压得很低:


    “给你的生日礼物,迟了点。”


    魏云弥掀开盒盖,里面是一条精致而灵动的手工编绳饰品。


    以质朴绳线为基,串联起莹润蓝琉璃主石,搭配几朵莹白的栀子花与绿叶的琉璃配饰。


    清新雅致,似夏日繁花初绽。


    “这是……”她的指尖顿了顿。


    “macrame编绳。”我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解释,“蓝琉璃代表清与舒适,带来幸运;栀子花象征……永恒的爱与守候。”


    魏云弥的手指轻轻抚过编绳,眸光变得柔和。


    蓝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栀子花的造型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倾注我熬了好几个夜晚的心血与希冀。


    “你亲手编的?”她轻声问,指尖轻触蓝琉璃石。


    我点头时喉咙发紧,指尖蜷了蜷。


    “第一次做,可能有点粗糙……”


    话音未落,她忽然攥住我的手腕翻转,指腹上被粗糙绳结磨出的红痕还泛着新鲜的粉,烙在枯瘦指腹上洇成一片刺目印记。


    “笨蛋,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讷讷道:“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魏云弥的拇指轻轻碾过那些红痕,下一秒,她俯身在我食指的红痕上印下一个吻。


    柔软的触感像初春化雪的第一滴融水,却烫得我浑身一激灵,指尖僵成石头,偏生挪不开半步。


    她抬眼时,眼底的温柔像化了的蜜糖,稠得能拉出丝来,里头还裹着我从未见过的珍视,像捧着块失而复得的宝贝。


    “魏云弥……”我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那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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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羽毛的吻,偏生在心底烫出个燎人的印子。


    “帮我戴上。”


    她把编绳递回来,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仿佛方才那个让人心尖发颤的吻只是无意的触碰。


    我接过绳子时指节在打颤。她的手腕白得像落满初雪的细瓷,靛蓝色的手作绳缠上去,倒像山涧清泉漫过雪原,清凌凌的,偏又透着股妥帖的暖意。


    “好看吗?”她晃了晃手腕,蓝琉璃石在光下流转,碎金似的光点跳在她袖口。


    “好看,”我望着那抹蓝衬得她腕间愈发莹白,忍不住补了句,“比我想象中更配你。”


    魏云弥忽然前倾,手臂一收就把我圈进怀里。校服布料薄得像层蝉翼,她身上的温度混着淡淡的白茶香漫过来,烫得我浑身发僵。


    她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闷闷的却清晰:


    “繁郁,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脸颊发烫。她的心跳隔着两层衣料传来,和我的擂鼓似的心跳撞在一起,震得我呼吸都乱了节奏。


    “可是昨天……”


    “昨天一点都不开心。”她收紧手臂,声音埋在我的颈窝,“没有你在,再热闹的也像喝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这句话像把细巧的钥匙,打开了心里那扇积着酸涩的门。先前的委屈和不甘全散了,只剩下满胸腔的软,像被温水泡化的棉花。


    “魏云弥,生日快乐。”我鼓起勇气,轻轻环住她的腰。


    “现在说,刚好。”


    她笑着退开半步,转身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块精致的黑森林蛋糕。


    朗姆酒渍樱桃缠在焦糖脆片缀满的蛋糕胚上,海盐奶油的香甜混着酒香盈溢出来,勾得人舌尖发馋。


    “现在,该补我的生日了。”她轻声重复着电话里的承诺,尾音卷着点狡黠的笑意,“只许你一个人陪我过的那种。”


    我望着她,眼眶突然就热了。


    午休的教室里很静,我们分食那块小小的黑森林蛋糕。只是高烧初退的后遗症缠上了我——舌尖像蒙着层薄纱,尝不出什么滋味。


    魏云弥得知我失了味觉,笑得肩膀直颤,偏还故意拖长语调描述:“朗姆酒多香啊,混着樱桃的酸,海盐奶油是咸甜交织的,你居然尝不到?”


    我只能尝到巧克力的微苦,和奶油腻得发慌的糊口感,气不过伸手去捂她的嘴,却被她反手攥住手腕。


    奶油早蹭得她唇瓣上到处都是,她带着点坏心思往我脸上凑,花猫似的脸印得我脸颊也黏糊糊的。


    我挣了几下便没了力气,最后只能任由自己也变成偷吃蛋糕的“同谋”。


    打闹到精疲力尽时,魏云弥伏在我身上平复喘息。窗外流云慢悠悠地飘,尘埃在我们之间游弋,谁都没说话,却听得见彼此交杂的呼吸声。


    原来岁月静好,就是这样安然的时刻。


    她的手指突然与我十指相扣,我手腕上的蕨叶手链,恰好与她腕间的蓝琉璃编绳贴在一起。阳光下两道影子交叠纠缠,像把彼此的心意也拧成了一股,分不清哪段是祝愿,哪段是牵挂。


    “繁郁。”


    “嗯?”


    “我的礼物呢?除了手绳,还想要别的。”


    “要什么?”


    “要比你尝不出味的蛋糕,更甜的东西。”


    “……”


    我反手扣紧她的指缝,借着那点勇气轻轻凑上去。奶油的腻、巧克力的微苦,好像都在这一刻散开了,只剩下唇齿相触的软。


    直到午休结束的铃声刺破安静,我们才稍稍分开。魏云弥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这才是最好的生日。”


    我望着她腕间流转的琉璃蓝,忽然觉得,那些熬红的夜、磨破的指,一切值得。


    先前因缺席而生的遗憾,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戳破了我满心期待的气球,蔫下去的空落还没散尽,却在这仲夏五月被双倍的温暖层层裹住,重新涨成圆满的形状。


    最重要的从不是日子本身,而是那个愿意与你把寻常时刻共渡成仪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