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作品:《红线

    姐姐是家人。


    父母去世后,姐姐是唯一的家人。


    秦遥成绩不好,自小,不论是谁,总要在提起学习时说“跟你姐学学”,他永远没姐姐争气,被她压一头。


    的确,秦遥无数次为这事撂脸子。烦得很。


    学习那么重要,也不见得那些大人会背几首诗、写几道物理题?说白了,他们只注重那个分数和排名而已,因为他们只能看懂这个。但秦遥烦归烦,该写写,该学学,该被姐姐嘲笑就嘲笑,反正打游戏打羽毛球时嘲笑回去就行了。


    不过姐姐跟那些大人们不一样的是,她看重结果,更注重过程。文理分科时她选择了更擅长更喜欢的文科,预备校统考,她的分数很高,能去联盟十校,她也正如别人期待那样去了育行大学。


    结果学了哲学。


    文科,哲学,omega。


    姐姐毕业以后果然如别人所言惨遭毒打。


    不幸中的万幸,她是育行的,跑了很多地方,终于获得一份工作,过起了被领导打压、晚睡早起的办公室生活。


    第二年她瘦得脱相,回到家以后只会睡觉,不爱说话。秦遥那时候一有空就给她打电话,虽然对面总是不接。


    他二十一岁,第一次对自己很没用这件事感受这么深刻,差点也给他整抑郁了。


    终于,爸妈松口了,求她辞职,回家休息休息。


    姐姐回来那年快要二十四岁,其实正年轻。


    她躺在家的第二个月,爸妈出了车祸。


    妈妈说要把房子留给他,给姐姐多一点钱。秦遥知道,他们认为,姐姐总归是要嫁出去的。她是omega,omega的生理机能要求一个alpha的陪伴,不然愈发频繁且不得纾解的发情期会影响身体健康。


    虽然不工作之后,姐姐明显健康起来。况且,她是被两个beta生出来的omega,比秦遥见过的任何omega都要健康、坚强,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姐姐没说什么,接受了妈妈的意愿。神色如常地在家里生活着,做饭、画画、养花,偶尔打扫卫生、出去散步。


    秦遥知道他们之前有些东西变了。


    有些东西双方都不提,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前阵子姐姐忽然跑出去找了个兼职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但姐姐说她休息的差不多了,想干点活,秦遥没有说什么,有事没事跑过去买点饮料看看她。


    现在秦曳忽然说她要结婚了?


    “不是,”秦遥眉头挤作一团,有点火气地说:“不是前几天还在骂牛蛙吗?现在又要结婚了?”


    季禾深喝了一口水,静观其变。


    “不是牛蛙。”


    秦遥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之前都说了,房产证把你名字加上,你把身份证藏起来。这房子你住一辈子我都没关系,或者等稳定下来我们俩搬出去。你现在又是跑出去干杂活又是要结婚,干嘛呢?孰轻孰重不知道吗?”


    “嗯,我们可以搬出去的小秦姐。”季禾深及时插入。


    秦曳有点头大,问题的确有这个问题,但目前他们似乎把它想象得很严重,比她所认为的更严重。


    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先辩解一句:“我没有去干杂话。”


    “别转移话题!我不同意!”秦遥气不打一处来。


    季禾深保持沉默。


    “他说……”秦曳试探性地开口:“他在婚前自愿赠与我一套房。”


    秦遥被噎了一下,神情依旧严肃:“那也不行。”


    “他说,我跟他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啊?!”两人疑惑、震惊。


    “他有病吧!”秦遥骂道。


    “他怎么知道?”季禾深问。


    “他说,上次发情期的时候他闻到了我信息素的味道。按道理来讲,当时控制的及时,大家应该都闻不到的对吧。”


    “你要跟谁结婚?”季禾深再次抓到了问题关键。


    “梁泽,咖啡馆那个,你们见过啊。”秦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恼羞成怒:“我怎么会跟牛蛙在一起!”


    如果说这次的家庭会议仍旧留下种种疑点,那么后来梁泽请三位家人到自家吃饭后,秦曳将要结婚的事实不疑有他。


    梁泽家里做医疗器械的生意,这几年他逐渐接手过来后,亲力亲为,忙得脚不沾地。梁家也说得很明白,尊重梁泽自己的意愿,而且两人通过红线认识,那基本的条件都是符合双方要求的,信息素匹配度又那么高,已经很好了。


    梁泽还履行承诺,在便利店附近买了套新房,按照秦曳的心意装修,送给了她。其实便利店不是秦曳长久的落脚之处,但这个地段也不错,老城区比市中心要安逸些,交通还算便捷,秦曳不好意思地接受了。


    在新家装修好之前,秦曳在梁泽家入住。


    秦遥跟季禾深把她的东西搬过去,顺便在梁泽两百米大平层里吃了顿晚饭。他们其实没什么好聊的,秦遥倒是一个劲地倒酒,走的时候他已经酩酊大醉,季禾深开车,beta在副驾驶座上嗷嗷哭。


    季禾深安慰他:“别怕,有我在。”


    秦遥怒吼:“但凡他怎么样我姐了你把他往死里告!赔死他!”


    “会的,”季禾深抽空看了他一眼,“别哭了,哭起来好丑。”


    可能是姐弟同心,秦曳也在房间里偷偷哭。


    自从辞职回到家以后她就变得脆弱无比。


    脑子好像没有以前好用,很健忘,但至少能感受到一些情绪,肆无忌惮地流出眼泪来,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秦遥和季禾深都在纵容她,这是明摆的事实,秦曳早就决定,他们结婚的时候要把自己账户里的一半资产拿出来,给他们包红包。


    她很珍惜能纵容她流眼泪的人,不像之前的领导,不仅在她做错了一件事以后骂了她两个小时,后来以“育行大学/哲学/omega/做错事/流眼泪”为关键词,在应酬饭桌上的侃侃而谈。


    梁泽不会是她前领导这样的人,秦曳的直觉一向有用,只是梁泽看似合理的行为下总是有些怪怪的,她摸不透。


    咚咚咚。


    门被指关节叩响,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能进来吗?”梁泽的声音平稳,一如他们刚见面的那样。


    秦曳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给他开门。


    梁泽一只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捏着一版胶囊,看到秦曳的样子,他顿了一下,开口道:“解酒的药,你吃一粒。”


    “噢。”鼻音有些重,哭过的事实肯定被发现了。秦曳低着头,


    动作极其缓慢地按出一粒胶囊,塞进嘴里,正要去拿水杯,结果杯口已经被递到嘴边,距离只有十厘米。


    几乎是下意识,秦曳抬头看向了梁泽。


    梁泽早上还有工作,身上穿着黑色衬衫,领带已经拿掉了,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他长得高,看秦曳的姿态是俯视,眼皮半垂,眸子里的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


    秦曳鬼使神差地就着杯口喝了一口水。


    然后别开视线,把快黏化的胶囊赶紧吞进去。


    “我,我拿着。”秦曳从杯底抓上去,尽量绕开梁泽的手指,又喝了几口温水。脸热腾腾的。


    梁泽怎么还不走。


    梁泽快走。


    待她假装自然地把整杯水都喝完,梁泽一句“给我就好”,伸手拿走了水杯。


    梁泽走了。


    第一天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晚上相安无事。


    第三晚无事发生。


    第四晚无事发生。


    第五晚,无。


    第六晚,无。


    第七晚,秦曳的发情期到了。


    在家里,秦曳不喜欢戴抑制手环。戴这东西总归是不舒服,平常秦遥那个beta对信息素视若无物,季禾深是alpha,但经实验发现,抑制贴一贴、门一关,她对秦曳的信息素也并不敏感。


    秦曳自从上次睡倒咖啡馆后,三人小群里一直互相提醒着这件事。所以这两天她提心吊胆地准备着,一来感觉,就赶紧贴了抑制贴,手环一摘,锁门睡觉了。


    梁泽进门的时候,薄荷香气比以往要更浓一些。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心里有了大致的推测,径直走到秦曳的房间门,敲了敲,没有反应。


    按下门把手,门锁了。


    站在门口,梁泽把手环调至最高档,去入户的鞋柜找到备用钥匙,打开了秦曳的房间门。


    他端了杯温水进去。


    秦曳缩在羽绒被中,只露出半张脸。柔软的黑发散落,梁泽用手指拨了拨,试图把它们拨到脸颊两侧。指尖蹭过去,黑发依旧粘在脸上。


    秦曳在出汗。


    他隔着羽绒被轻拍她的肩膀,轻声叫她:“秦曳,喝水。”


    重复了三次,秦曳“唔”了一声,终于被吵醒了。她试图睁眼,但眼皮颤动几下,没成功。


    梁泽扶她起来,把杯口放置她嘴边,杯身微微倾斜,水面触碰到她的嘴唇,像是人类自出生就掌握的本能,秦曳吮吸。


    喝了半杯,秦曳不动了,梁泽扶着她往后躺,让omega重新睡下。把羽绒被理了理,梁泽端起水杯,看着熟睡的秦曳,喝完了剩下的水。


    喉结滚动,梁泽望着天花板有半刻失神。下一秒,他开始梳理自己行为的过程,试图分析出合理的动机。


    杯子被放在床头柜上,轻碰一声。


    秦曳安静地蜷在床上。


    梁泽去洗了个澡。


    因为睡得不好,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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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chap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