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难舍羁绊

作品:《错位时空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如同尖锥,狠狠扎进林清寒紧绷的神经。那抹刺目的亮橙色被抬入车厢,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那张苍白痛苦的脸,也隔绝了那声微弱却如同烙印般刻入林清寒脑海的“林医生”。


    **视而不见?**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狠狠碾碎。


    **程子卿。**


    这个名字,这张脸,是横亘在两个平行世界之间、唯一清晰可见的桥梁。是她自己世界里,那个雨夜灯光下温柔说着“无限可能”、让她心旌摇曳的程子卿。也是这个世界里,带着病态执念,却又在病中细心照顾过她的程子卿。


    她不能让程子卿就这样带着伤,带着无人知晓的恐惧独自面对一切,如果程子卿出了意外,如果她……林清寒甚至不敢想下去。那不仅仅是失去一个“病人”,更像是斩断了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可能存在的锚点。


    **不能走!**


    林清寒猛地松开紧握车门的手,身体像离弦的箭,分开围观的人群!


    “让开!”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沙哑却异常清晰。


    人群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通路。林清寒几步冲到正要启动的救护车旁,用力拍打紧闭的后车门!


    车门拉开一条缝,一个戴着口罩的急救员探出头,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家属?”


    “我是她的医生!” 林清寒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权威感。她迅速掏出心理医生的工作证(幸好随身带着),在对方眼前快速晃了一下,“她情况特殊,有重要病史,我必须跟车!”


    急救员的目光在林清寒的工作证上一扫一眼,又看了看车厢里昏迷不醒、情况不明的伤者,果断点头:“快上来!”


    林清寒抓住车框,利落地跃入救护车。车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车厢内的灯光有些刺眼。程子卿躺在担架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有擦伤的痕迹,渗着血珠。左臂被简易固定着,扭曲的角度依旧触目惊心。心电监护仪贴在胸前,屏幕上跳跃着不太规则的曲线,发出单调而急促的“滴滴”声。氧气面罩覆盖着程子卿的大半张脸……


    一个急救员正在检查她的瞳孔反射和肢体反应。


    林清寒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监护仪上的数值——心率偏快,血压偏低,血氧饱和度尚可。她强迫自己进入“林医生”的角色,冷静地提供信息:


    “程子卿,女性,29岁。无已知药物过敏史。**有长期情绪障碍病史,**” 她刻意强调了最后一点,这是她能从档案中提取的、此刻可能影响医疗处置的关键信息。


    急救员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知道了!意识丧失,疑似头部受到撞击,合并左臂肱骨骨折。血压90/60,心率110,血氧95%。”


    程子卿在车辆的颠簸中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似乎想睁开,却又有心无力。氧气面罩下,她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林清寒下意识地靠近了些,侧耳倾听。


    “……别……走……” 这两个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哀求。


    林清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看着程子卿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看着她被冷汗浸湿的额发,看着她在昏迷中依旧流露出深深恐惧的神情。


    程子卿不再是那个带着探究玩味目光的画家,也不是那个留下精准素描的闯入者。只是一个在突如其来的剧痛和创伤面前,本能地抓住唯一熟悉身影、害怕被独自留下的、脆弱无助的人。


    那份深植于程子卿内心的、对“被抛弃”的极度恐惧,在意识模糊的时刻,**裸地展露无遗。


    林清寒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戒备的高墙在真实的脆弱和痛苦面前,悄然裂开一道缝隙。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避开了伤处,极其克制地、隔着滑雪服袖子,轻轻握住了程子卿那只完好的右手手腕。


    这个动作无关情感,更像是一种基于本能的安抚。


    昏迷中的程子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猛地反握住了林清寒的两根手指!力道之大,完全不像一个昏迷的伤者,更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带着一种绝望的、不容挣脱的执拗。


    林清寒本能地想抽回手,但程子卿握得非常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林清寒的皮肤。


    “别……走……” 程子卿的嘴唇再次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更加微弱,泪水顺着紧闭的眼角无声滑落。


    林清寒低头看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指,又看向程子卿苍白的脸。没有再试图抽回手。手指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绝望的力道,像一道无形的锁链,将林清寒与担架上的人,牢牢地捆绑在了这辆疾驰的救护车上。


    **界限,在生死的边缘面前变得如此模糊而脆弱。**


    **而这道名为“程子卿”的羁绊,终究还是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林清寒拖入了更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