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路灯点亮了城市喧嚣的夜晚，临近晚上九点，二人终于回到家门口。


    洛楠澄家的灯亮着，洛义城似乎在家。


    顾泽野拉住洛楠澄的胳膊，把她往自己家拽，“我新买了个游戏，来陪我玩吧。”


    可是她总得回家面对一些她不愿面对的，洛楠澄叹了口气，摇头，跟他约好周末一起去宠物医院看狗，两个人就各回各家了。


    洛义城在家的时间很少，可是今天他早早就在家里等着。洛楠澄进屋的时候冷下脸没看他就打算上楼。


    “小澄，过来，坐沙发上，爸爸想跟你聊聊。”


    洛楠澄最终还是拗不过，坐在沙发上，“你又想说什么。”


    “过段时间李阿姨会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小澄，爸爸是爱你的，希望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洛楠澄冷笑一声，“你要是真的爱我，你就不会总是不回家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你要是爱我，就不会出轨找小三，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你对得起我妈对得起我吗？”


    洛义城声音里带了些许愠怒，但还是极力压制，


    “我解释过了，我跟她性格不合适。但是你未出生的弟弟没有做错什么，以后你要接纳他。家里人丁不够兴旺，你一个女孩子，以后你弟弟也可以帮衬着你。”


    “我不稀罕！”洛楠澄被这句可笑的话气笑了，“人丁......洛义城，你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洛楠澄，不要没大没小，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这么冲，有没有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洛义城脸色铁青，厉声喝斥。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为什么不能说话冲了？男孩子就可以顶嘴了吗？还有，我凭什么要接受一段强加在我身上的关系？？”


    无力，又不甘心，又鸡同鸭讲，洛楠澄只觉得心口窝着一团憋屈的火，被绕进了一团无法被解开的乱线。


    有时候就是这么痛苦，人和人的观念之间隔的是天堑，你永远没办法改变观念不同的人。


    她深呼吸，强忍住身体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决定立刻终止话题，转身上楼。


    洛楠澄整个周末都沉浸在那天的情绪里，直到中午的时候，凌煦嘉在教室后排喊她，“班长，顾泽野找你！”


    洛楠澄从后门走出去就看见顾泽野站在那，倚着门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流星？”


    洛楠澄皱眉，“不去，上次翻墙被老李逮到写检讨的是谁？”


    “百年一遇啊，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吗。”


    “不想去。”


    顾泽野低头观察她紧紧板着的脸，“怎么了？心情不好？”


    “这个时间点我们出不去的。”


    旁边的凌煦嘉凑过来，“野哥，班长不去咱俩去呗。”


    这下整个班都骚动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这一次的流星可谓是百年一遇，可惜今天周一，晚上还有晚自习，他们注定是看不成了。


    顾泽野凑到她耳边，“我带你翻墙出去，保证不会被抓到，怎么样？”


    洛楠澄略带迟疑地扫视他几眼，但耐不住对于这所谓“百年一遇”的好奇，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晚自习前的课间时间，洛楠澄就被顾泽野带到了学校后面的围墙前面，呆愣愣看着。


    “要不我还是趁没打铃回去上晚自习吧。”


    “别啊，偶尔逃课改变一下心情不是挺好的嘛，最近压力这么大，而且这事我干了无数次了，保证不会被发现，老师巡查不会绕到这里的。”


    “行吧。”


    洛楠澄这两年还真是学乖了，小时候她和顾泽野两个人合体可谓是混世大魔王，区区一个老师巡查，几年前的洛楠澄根本不放在眼里。


    “爬得上去吗，要我帮忙不？”


    “废话。”


    洛楠澄展现出了他们小时候一起烧杀抢掠的土匪气质，双手一撑，利索地翻身上墙。


    顾泽野抱臂观看，默默点点头，“这才是我澄姐。”


    说罢，他也一抬腿翻上来，又一秒都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去，校服衣摆向两侧飞起来，像张开的翅膀。


    这个家伙居然能这么轻车熟路。


    “快下来，我接着你。”


    顾泽野接住她的瞬间往后趔趄了一下，打趣道，“我差点就接不住你。”


    洛楠澄拍掉身上的灰，扬眉，“我沉吗？”


    顾泽野笑着摆手，“不沉。”


    学校的后山有一片平坦空旷的野地，正是适合看流星的绝佳地点，他们找了一处地坐着，开始等待流星的到来。


    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天空有一点动静，洛楠澄百无聊赖地挑起话题。


    “为什么你会跟你妈姓呢。”


    “什么为什么，顾好听一点吧，不然我叫许泽野，怎么想都感觉怪怪的。”


    “你说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洛楠澄托腮，看着黑沉沉的天，彗星没有一点要来的迹象。


    “我爸想生儿子，他觉得我这种女孩再优秀也难以干出一番事业......这老东西，整天想着他的皇位没人继承。”


    她垂下眼，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我想赶紧长大，这样就可以脱离这个家。”


    “你想出国念大学吗？”


    顾泽野还真是和出国杠上了。


    “出国只是选择之一而已，国内也有很多好大学啊，比如A大。”


    “我也挺希望赶紧长大的，据说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会是我们人生中最长的一个假期。高考完你想做什么？”


    “嗯.....我想想.....没有作业了的话，我要整个假期都旅行。”


    “你最想去哪?”


    “听说极光非常非常漂亮,我想去冰岛看极光。”


    “那高考结束咱们可以一起去，我还想去土耳其坐热气球呢，到时候咱俩规划一个路线。”


    洛楠澄点点头，“行。”


    顾泽野躺下了，把手交叉着枕在脑后，“这个暑假咱们也可以抽个十几天出去玩啊，都中考结束了，我妈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一直管着我了。”


    时间流逝着，天空仍旧是漆黑一片，能依稀看见几颗星星半死不活地闪动着。


    两个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聊到后来，两个人都睡着了。


    融融夜色中，两个半大的孩子根本没意识到，他们所处的市区看得到星星就不错了，看到流星的几率低到微乎其微。


    直到晚上九点，顾泽野才迷迷瞪瞪睁开眼，看一眼手机直接跳起来。


    “卧槽，洛楠澄，你醒醒，九点了。”


    洛楠澄的头发已经睡得乱七八糟，坐起来看了眼时间，“流星呢？”


    顾泽野仰头看天，这天空连星星都没看见几颗，他现在才开始怀疑，挠了挠头，“貌似这里看不到流星......”


    洛楠澄火气直接就上来了，“顾泽野你他妈，你想干嘛？早知道我就不跟你来了，我作业都没写！我真是疯了，我脑子被驴踢了我才相信你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顾泽野翻看手机，现自己老妈已经快把他手机打爆了，此刻又有一个电话打进，他手一抖给接上了。


    “顾泽野！你又逃课干嘛去了？你们班主任说找不到你人！你是不是还把小澄拐上了？”


    “顾泽野，半个小时之内你要是还不回家看我不收拾你。”


    *


    第二天早上，洛楠澄进班的时候，感受到数十道视线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班长，昨天晚上，你真跟野哥逃晚自习出学校了啊。”


    凌煦嘉见她进门，立马拽住她，“你俩看到流星了吗，怎么不叫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没看到。”提起这个洛楠澄就生气，她把书包往桌上用力一放，吓得同桌师佩佩浑身一抖。


    还没等她把凳子坐热，体委就大嗓门地喊她，“班长，老李头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全班人的视线又齐刷刷看向她。


    洛楠澄只觉得自己这个班长算是当到头了。


    洛楠澄初中这几年人设一直是可靠学霸，昨天那件离谱的逃课事件，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被妖怪夺舍了。


    李老师见洛楠澄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抬眼看她，“进来。”


    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洛楠澄心虚到手心冒汗，她硬着头皮进了办公室，几个老师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李老师倒是没有要发火的意思，他指了指自己办公桌旁边的凳子示意洛楠澄坐下，语重心长地开口。


    “洛楠澄啊，听说你昨天晚上和二班的顾泽野同学逃课了？”


    洛楠澄战战兢兢，“对不起老师，我昨天心情不太好，顾泽野也是想安慰我才想带我出去散散心，我知道马上要中考了，我会好好学习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你的学习我倒是不担心，但是你和二班那个顾泽野是怎么回事？”


    “啊？”洛楠澄懵了，睁着一双大眼睛。


    “你和二班顾泽野，是不是在谈恋爱？”


    洛楠澄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李老师！我跟谁谈都不可能和他谈啊！我们俩是纯纯的革命友谊！”


    老李叹口气，示意她坐下，“中考没几个月了，你自己要拎得清，高中优秀的男生一抓一大把，何必在初中谈呢，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洛楠澄忙不迭点头，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啊？”


    老李眨巴眨巴眼睛，冲她狡黠一笑。


    “行了，你回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