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腹肌

作品:《捡到一只乖小狗但

    “灾星!”


    明亮的火把点亮怀夕沾满泪痕的面容。


    “她爹娘为了她去赤练山采摘润春果,结果死在山里头。”


    “此乃不祥之兆,我们村子里留不得这样的灾星。”说这话的是村里很有威望的村长,他背手走来,神情凝重,“沉塘吧。”


    有人抱起了怀夕瘦小的身躯。


    她睁着迷蒙的大眼睛,被人带往河边,不知自己就要被溺死了。


    “我想见我娘亲。”她茫然道,“我娘亲昵?”


    “你爹娘被你害死了,你不知道吗?”抱着她的那个人冷声道。


    怀夕小小的身子哆嗦一下,泪珠啪塔啪塔往下掉,固执道:“你骗我,我要见我娘……”


    “哼。”那人发出一声冷笑,正要再说话,一个妇人猛然冲过来,夺下小姑娘。


    “不能沉!”


    “老周他媳妇儿,你这是做什么?”


    妇人双目含泪,“老白两口子在世时帮衬了村里多少事,等人死了,你们就这样对待他们的女儿吗!”


    原本神情激愤的村民忽的沉默下来。


    村长却神情坚定,“老周他媳妇儿,古道热肠的白氏夫妇就是被这个小灾星给害死的,不除去她,我心难安啊!”


    妇人紧紧抱住怀中的小姑娘,咬牙道:“赤练山里本就险象环生,您何故怪罪到一个稚童身上?村长大人,你说她是灾星,好,今后我便收养下她,我倒要看看,到底谁的命更硬。”


    “你!”村长赤红了脸,“行,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可以收养这灾星,但不准叫她出门半步,你做得到吗?”


    妇人瞪他一眼,抱着怀夕,往家走去,“我们走。”


    村民们的身影逐渐远去。


    小姑娘依靠在妇人宽阔的肩头,她望着那一道道黑色身影,眼里满是悲戚。


    她的爹娘,真的是她害死的吗?


    ——


    十三年后。


    少女口中哼的是一首民谣,这首民谣没有歌词,只有模糊的声调。


    她哼唱得唇角飞扬,十分入迷,某一刻忽的抬头,瞧见泛白的天际,意识到时间已晚。


    心突突直跳,她赶紧扔掉手中的锄头,弯腰把那株东倒西歪的草药放到身后的背篓。


    这是一片草木葱茏的草药地,排列整齐,药材的种类很多,每株草药在清晨的微风里摇曳,生机勃勃。


    从周家搬出去后,怀夕便独居在父母的故居里,以买卖草药为生。


    她把略显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快步往前方的屋舍走去。


    前方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挺拔芦苇,一抹白衣在眼前一闪而过,她着急去集市,并没有注意。


    鲜血爬上青年修长如玉的手指,透过芦苇的缝隙流淌逶迤,源源不绝,浸湿了一大片土壤。


    怀夕穿过屋舍,来到前院。小狗扬起玻璃珠似的狗眼,叼着油光发亮的饭盆,冲她摇尾巴。


    这条小黄狗她养了五年了,活泼又粘人,她很喜欢。


    “小黄,你真贪吃。”怀夕嗔怪道,走了几步,没忍住弯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要等晚上再吃下一顿,乖乖的,姐姐出去赚钱养你了。”


    逗了逗小黄,她带着清晨采摘的药材,拿去京城的集市卖。


    怀夕家住京城以西赤练山脚下的红泥村,去京城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


    她背着沉甸甸的背篓,步履不停,一路往东走。


    卯时,集市的人还不多。她在往常相同的摊位摆好药材,仰头望向人来人往的百姓。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低头瞧她一眼。


    大概是怀夕长了一张极具亲和力的漂亮脸蛋,她的脸型和眼睛都偏圆,眼睛似大黑葡萄般坠在肉感的脸上,雪白双腮上泛着粉红,唇瓣饱满红润,很讨喜。


    卖药材不比卖菜,买菜总是转瞬哄抢一空。卖药材则不同,一日之中偶尔来那么几个,没有规律。怀夕的出摊时间偏长,一般等到太阳快下山了才收摊。


    她也会有提早收摊的时候,在那一天,怀夕会特地买一根糖葫芦,坐在说书先生那里听上一段故事。她很喜欢听故事。


    今日的生意显然不好,午时日头高照,她的额角汗湿了,低头掏出怀中的干粮,小口小口,细嚼慢咽。


    没吃两口,一阵喧嚣马蹄声传来,十几名官兵飞驰而过,掀起带有碎石的尘土,她赶忙后撤两步,保护住干粮。


    “这是纪昭大人吧?”隔壁摊位买蔬菜的大婶小声道。


    怀夕抬头,望向为首的那个男人的背影。


    “纪昭大人和那位……关系匪浅,平日里极少出门,今日是怎么了,这般着急,莫非又出了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大家面露惊恐。


    人尽皆知,“那位”一旦有动作,便是一场腥风血雨,死伤无数。


    怀夕知道他们说得“那位”是谁,当今首辅廉霁寒,因行事冷酷暴虐,没人敢提起他的名讳。


    他原是忠信侯唯一的嫡子,十二岁那年做了前首辅大人的走狗。


    前任首辅权倾朝野,也不是什么好人,廉霁寒则是他手中一把丧尽天良的厉刃,忠诚、狠毒,杀人如麻,京城笼罩在他的阴霾之下。


    几年后,廉霁寒更是背信弃义,踹了主子,自己上位,成为新任首辅,权势与手腕比之前者有之过而无不及。


    大景王朝从未有过二十四岁的首辅,除却能力的桎梏,也是各方相互制衡的结果。


    这意味着廉霁寒已视皇权于无物,玩弄权柄。这首辅之位,就是他耀武扬威的战利品。


    此乃妖异之兆,百姓风声鹤唳,无数人为之丢了性命。


    在人多的地方,怀夕向来沉默。


    她养成了倾听的习惯,听八卦,听故事。


    李家丢了鸡,张家的寻寡妇偷.情,丁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孩子,她全部一清二楚。


    自然也清楚首辅大人这些年作下的种种恶行。


    她很怕他,有段时间夜夜做噩梦,梦见廉霁寒野终于杀来了红泥村。


    高大的青年站在她家门口,手中的刀刃流淌鲜血,一步一步朝小黄走去。


    要是他明天死掉就好了,怀夕很难过,甚至产生了这种恶毒的念头。


    此刻望向官兵们背光疾驰的身影,她忽的蹙眉。


    这是去往赤练山的方向。


    少女咀嚼的动作硬生生停下,吃不下去了。


    她满目惊慌,猛然揽过草药,凌乱地堆在背篓里,简单收拾后便飞快往回家的方向跑。


    “嘶,这孩子着急忙慌去哪呢,平日里可勤快了,日头快下山了才舍得收摊回家。”


    “谁知道,小姑娘不爱说话,咱们不好意思问啊。”


    怀夕一溜烟不见人影。


    回到村子时,少女的身上被捂出一层薄汗,雪白脸庞嫣红。


    一辆牛车从她身旁驶过,眼前的麦田一望无际,淹没了耕种的农民,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平静悠闲,官兵没有来,大概只是恰好往东面走。


    怀夕仍旧惴惴不安。


    眼前骤然布满猩红血色,百姓哀鸿遍野,她脸色煞白,快步往回走去。


    院子里的小黄狗一瞬不瞬盯着她,吐着舌头狂摇尾巴。


    她弯腰,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又想那个视人命如草荠的廉霁寒。


    “小黄,要是那个大坏蛋真的杀来了红泥村。”她咬唇,坚毅道,“我马上带着你逃跑!”


    这些年,她听过首辅大人太多事迹,自觉对此人了如指掌。


    据说他长得奇丑无比,犹如鬼煞,身子壮得像一头牛蛙。


    如此鲜明的特征,她一定可以一眼认出。


    想到这里,少女松了一口气,放下小狗,干脆去后院照料起那一片草药。


    提起沉甸甸的水桶往草药上泼,嫩草苍翠欲滴,生机勃勃,她弯唇,把水桶灌满水,继续灌溉。


    蝉鸣声不绝于耳,刺目的光线里,不远处那片芦苇葱葱茏茏。


    她一扫而过,没做停留,拎着水桶往前走了几步。


    半个时辰过去,草药灌溉了一大半,怀夕抹去脖颈上的汗水,准备回屋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忽的凝住。


    因为位置的移动,此刻她距离芦苇地十分近,而那一片挺拔的芦苇底下,不知何时渗出了一滩未知的鲜红水渍,面积已然很大了。


    是血?


    抱着困惑的心情,怀夕放下木桶缓步靠近,看见了芦苇之后,竟躺了一个青年。


    他约莫二十四岁,身高腿长,身上穿着的汉白玉锦袍已然被血水浸透,显然伤势很重。


    怀夕紧蹙眉头,这个陌生男人为何会出现在她家后院,此处再往外一圈就是赤练山了。


    赤练山幽深隐秘,怀夕没去过几次。此人来路不明,很危险。


    要救吗?


    孤身一人的怀夕比任何人都要对危险产生警觉。她蹲在他身侧,左右为难。


    可很快,她望着这片草地,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这里是……


    少女脸色变得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起身把一旁的木板车推过来,将青年扛上去。


    走入屋舍内,小黄警惕地盯着木板车上的青年,发出一阵阵低吼。


    “小黄,别怕,他死得差不多了。”怀夕柔声安慰。


    此人气息微弱,失血过多,她甚至不能保证救活他。


    少女转身往屋舍内走,没看见青年爬满血痕的手指诡异地动了动。


    这一幕落入了小黄的狗眼中,他更是龇牙咧嘴,“汪”一声狗叫响彻山间。


    怀夕一无所知。


    她把青年搬到过去爹娘睡的床上,行动时二人靠得太近,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脸上。


    这是一张难得一见的俊俏面容。骨相深刻,五官清冷,似一朵孤峭的高山雪莲,距离遥远,难以触及。


    好俊,怀夕心想。


    欣赏片刻,少女去解青年的衣衫,这时,她发现衣衫里藏有一把短刀和一根皮鞭。


    短刀上刻有精致的花纹,怀夕心里闪过一丝寒意。


    此人随身携带凶.器,饶是她这般孤僻之人,也猜到此人不是良善之辈。


    可是,她脑海中又浮现了那片芦苇地。


    思及那件往事,她心里隐隐作痛,咬牙继续救治他。


    至于旁的,此人身受重伤,若醒后企图对她图谋不轨。


    一个孱弱的青年,怀夕虽孤身一人,但也足以应付。


    她拿起刀和皮鞭,放在不远处的桌几上。


    这是她自小就有的习惯,家里所有东西都要摆放得整整齐齐,就算是在睡梦中忽然想起有什么东西没放好,她也要强迫睁开双眼,起床把它摆放到指定的位置。


    做完这些,她解开青年沾满血垢的衣衫,这时她发现,青年的身材也很好。


    少女雪白肉感的脸蛋迅速浮现两朵红晕。


    她心虚地收回视线,不再观摩,拿起草药、帕子等,为青年处理伤口。少女眼神认真,鼻尖溢出几颗汗珠。


    不多时,伤口上好了药,她拿出布帛,为他包扎。


    做完这一切,怀夕擦干净鼻头汗珠,长舒一口气,休息时,视线不可避免地再度落在了青年的身体上。


    室内安静片刻,无端浮现一缕微妙的燥热,待她反应过来时,细嫩的指尖已然落在他的腹肌上。


    原来她这么色,不太接触外男的怀夕红着脸蛋想。


    指尖轻盈地落在布列整齐的腹肌,向上滑动。


    怀夕默默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她救了他,他理应支付一些报酬。


    她垂眸,开始用手指认真收取报酬。


    一下、两下、三下……她一共收了八次报酬。


    腹肌上留下了工整又严谨的八个灰扑扑的指印,怀夕的视线再度上移,那是两块形状健美饱满的胸肌。


    少女细嫩的手指悬在空中,颤了颤,此刻,她脸蛋已然艳如熟透的果实。


    她呜咽一声,不好意思再收取报酬。


    青年的伤势太重,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怀夕做好了久留他的准备。


    处理完伤口,她拿起一块湿帕子,咬唇望向青年腹肌上灰不溜秋的指印,正待毁尸灭迹,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的狗叫。


    小黄正站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它无意看见昏迷的廉霁寒手指快速活动了一下,浑身的毛全竖了起来,口中发出警告地低鸣。


    怀夕却感到不解,她缓缓蹙眉,不得不扔掉帕子,朝小黄走去。


    那一团黢黑指印就这么明晃晃地留在了腹肌上,清晰可见。


    少女朝小黄弯下腰,说道:“要乖哦,等他病好了,我立马赶他走!”


    小黄充耳不闻,警惕地望着躺着床上重伤昏迷的青年,猛然发出一声凶狠的狗叫,“汪!”


    仿佛她身后有什么恶鬼正注视着她,随时把她一口吞下,狼吞虎咽。


    为何性格温顺的小狗今日如此暴躁呢?怀夕无奈,把狗抱了出了屋子。


    就在她背对床榻时,身后昏迷不醒的青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生了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清冷疏淡,黑白分明。眼珠子黝黑,静止般嵌眼眶里,似一潭死水。


    这份不同常人的漠然平静,让人感到诡异悚然。


    廉霁寒缓缓转动眼珠子,打量这间狭窄的屋舍,目光在碧衫少女的背影上凝住,片刻后平静移开,缓缓垂眸,似在寻找什么。


    怀夕上药时,解开了他的衣衫,此刻,腰间革带不知所踪,衣领大敞,柔软宽大的锦衣堪堪盖住腹部外缘,胸腹肌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并不在意裸露,但很快,青年的视线落在八块劲瘦冷白的腹肌上面那一团黢黑的脏东西。


    诡异的形状,像某种弱小又严谨的动物作下的标记。


    他的视线猛然停顿住,一动不动,眼珠子越发黝黑,显得很危险。


    注:为防错误引导,文中价值连城的草药多为杜撰,致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