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知道了“它是怎么样的”，更知道了“它为什么是这样”，以及“它应该怎么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实验室的舷窗照进来时，周怀安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脸色因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的深处，却闪烁着如同超新星爆发般骇人的精光。


    他站起身，走到一张巨大的绘图桌前，拿起鸭嘴笔，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在空白的图纸上疯狂地绘制起来。


    一个崭新的，远超这个时代的“钢铁神明”，正在他的笔下，一笔一划地，降临于世。


    ……


    红星机械厂的最高级别会议室，代号“红岸”。


    这里的气氛，比前线的指挥所还要凝重。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龙国军工体系的顶梁柱。


    军工部的钱处长，手里捧着他那标志性的搪瓷缸，眉头紧锁。刚刚从前线赶回来的赵刚，军装上还带着硝烟的味道，神情肃穆。其余几位，则是龙国国内能找到的，最顶尖的冶金、化学和机械专家，一个个都是头发花白，神情凝重。


    他们都被周怀安一封“事关国运”的电报紧急召集而来。


    大门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周怀安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卷厚厚的图纸。他一夜未睡，但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他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径直走到会议桌的主位，将那卷图纸“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石破天惊。


    “各位，”周怀安环视众人，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星条国扔下来的铁雹子，我已经研究透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一愣，钱处长刚想说点什么。


    周怀安的下一句话，却像一枚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轰然引爆。


    “所以我决定，我们立刻上马自己的导弹项目！代号，就叫‘冬风’！”


    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钱处长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这么僵在了喉咙里。几秒钟后，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地转过头，看向周怀安。


    “噗——！”


    一口热茶，混合着茶叶沫子，呈扇形喷了出来，溅了对面冶金老专家一头一脸。


    但没人顾得上这个。


    钱处长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像两个巨大的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指着周怀安，手指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颤抖。


    “你……你说什么？！”


    “导弹？！”赵刚也失声叫了出来，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周总工，你没开玩笑吧？那玩意儿……我们也能造？”


    “痴人说梦！简直是痴人说梦！”一位化学专家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地站了起来，痛心疾首地说道，“周总工！我敬佩你在‘蜻蜓’和‘雷火’上的成就，但导弹，那是完全不同的领域！我们的工业基础是什么？一穷二白！别说高能燃料，我们连合格的无缝钢管都造不出来！人才呢？我们连一个懂火箭发动机的都没有！这根本不是从零开始，这是从负数开始！这是自杀！”


    “没错！”另一个机械专家也拍着桌子附和，“陀螺仪的精度要求有多高你知道吗？里面的滚珠轴承，需要达到镜面级别！我们现在连拖拉机的轴承都磨不圆！拿什么造？用手搓吗？！”


    质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整个会议室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钱处长终于缓过神来，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周怀安！”他指着周怀安的鼻子，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你是不是打赢了几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导弹！那是国之重器！是星条国和北极熊国倾尽国力才搞出来的东西！我们拿什么搞？拿你画的几张图纸吗？你疯了？！”


    面对着这几乎要将屋顶掀翻的质疑和愤怒，周怀安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冷冷地看着他们。


    直到所有人都说累了，骂累了，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周怀安才缓缓地，将桌上那卷图纸，解开，摊平。


    “轰！”


    当图纸完全展开的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那是什么样的图纸啊！


    数十张巨大的图纸，用最精密的鸭嘴笔和丁字尺绘制，上面的线条比头发丝还要精细，密密麻麻，构成了一个凡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复杂世界。


    第一张，是惯性制导系统的总设计图。一个由三个相互垂直的陀螺仪和加速度计构成的平台，被绘制得如同艺术品，每一个零件，每一个齿轮，甚至每一根比发丝还细的导线，都被清晰地标注出来，旁边还有一行行手写的，关于误差补偿和算法的注释。


    第二张，是液体燃料发动机的剖面图。从涡轮泵到燃烧室，从冷却夹层到尾喷管，数千个零件被完美地组合在一起，其结构的复杂和设计的精巧，让在场的机械专家看得头皮发麻。


    第三张，是燃料配方比选表。上面罗列了近十种不同的液体和固体燃料方案，从偏二甲肼/四氧化二氮，到复合固体燃料，每一种都详细标注了理论比冲、燃烧效率、存储要求和制备工艺……


    ……


    一张张图纸，如同一个个来自更高维度文明的“神谕”，被粗暴地展现在这群五十年代的顶尖专家面前。


    这与龙国当下的工业现状，形成了一种荒诞到令人绝望的反差。


    这就好比，你给一群连算盘都打不熟练的账房先生，丢过去一本关于量子计算的博士论文。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但这一次，是震撼到失语的死寂。


    刚才还激动地拍桌子的化学专家，此刻正戴着老花镜，几乎把脸贴在图纸上，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这……这个分子式……天啊，他们是怎么想到用这种催化剂的……”


    机械专家则死死地盯着那张发动机图纸，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那上面的线条，却又像怕惊扰了神明一样，猛地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