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误闯凶宅被迫卖身
作品:《神*********价》 樊也裹着军大衣,其余尽是黑色。头发在一年中某个心情上好的时候剃成板寸,然后就此不管。现在是毛寸,头顶微长的碎发被风吹得向后撩去,露出双饱蘸了浓墨的眼。眼尾的地方工笔勾过,微向上挑着,使端正的五官不必趋于无聊,而是透出股恣肆的神气。
靴底在地面的交界处换了声响,磕橐磕橐,仿佛在青石板上叩门。高而耸峙的霓虹灯牌悬在头顶,闪烁着浮华的刀光,钻进逼仄的巷口往里,再往深几十步处,是一座低矮素朴的,被改成饭馆的院落。
“是樊哥!”
“樊哥!我想死你啦!”
“回来了?饭还没好,冰淇淋绿豆饼柠檬茶巧克力慕斯糖炒栗子,还有十三里铺的小馄饨,都在冰箱。”
“……”
吵嚷的话音未落,一阵残影闪过。刚还是人形呢,扑向樊也的一瞬就变成只长毛的三花,糊了他一脸。暖烘烘,肉嘟嘟,太阳公公牌小猫味。
猫肚子里,樊也禁不住地轻笑,一手兜着免得它掉,另一手安抚着在脚边打转的小蛇,只见他顺着胳膊盘了上来,急急嘶叫,“我、我也要抱……”
忙着颠勺上糖色的狐狸撑着脖子往外一瞧,立马笑着眼补充:“大头可结结实实等了你一天!”蛇是夜行动物,看这样子是白天就没睡。
“哼。”小蛇卷曲着尾巴,啪嗒啪嗒地拍着地板,状若不满。然而大家早已习惯,只乐呵呵地哄笑着。
接连几日的奔波,将樊也本就稀碎的能量条创得一干二净。但为了一碗水端平,他还是左手一只三花,右手一条小蛇,就这样被盘着走入厨房。果然,冬天就是要吃一大盆热乎乎的炖菜才好嘛。
胡久为刚将配菜下锅,泡好的粉条还卧在一旁待命。樊也舔着唇,似乎已将软烂的排骨从齿间轻轻扯下。水汽弥漫的锅盖内,土豆也咕嘟着,一点点一点点地变得绵软黏润。它必得炖到刚能用筷子夹起,稍一用力却刚好断掉的程度。豆角不易入味需要久炖,但却不能因此便早早下锅,否则鲜嫩的翠绿会变成蔫巴的黄绿,而那介于肉类与土豆之间的,微妙脆甜的口感也将丧失殆尽。樊也的手沉重地搭在胡久为肩上,两位久经沙场的战友略一对视,便已明了对方关于炖菜的觉悟。
等等!肉?星际法明文规定:为保护食草兽人安全,食肉兽人禁止以任何形式食用肉类。店里私囤的肉已经吃完,樊也就是去进货的。那为什么不等他回来,而要冒险提前搞肉?顷刻间,樊也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一双眼溜了一圈儿,凛然觑着,“我给你们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见猫猫钻进了橱柜,小蛇盘上了桌脚。
是咪咪又挠了客人?
还是大头又咬了隔壁二狗?
难不成是死狐狸又调戏了良家妇女?
只要不是招惹了食草动物,都好说。
可那三小只跟樊也肚里的蛔虫似的,根本不给他自欺欺人的机会。就连远在厨房的胡久为都关了火,同两个小辈排排跪在软垫上,低头忏悔。
不是吧?
此刻樊也脑中只有一行大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要我不知道,苦难就永远追不上我。休想让我给你们擦屁股!谁料他刚一起跑,另一腿便被毛茸茸的三只紧紧抱住,“樊哥——,救我!”
“救屁啊救!”樊也声嘶力竭。那男人将已迈进坟墓的脚死命拔出。正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为了逃生,他甚至舍弃了无辜的裤子,捂着腚便跑了。
樊也卧室门前。
一只三花、一条小蛇、一只狐狸。
三兽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樊也假寐不出。
三小只死死等待。
但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死。是以十几分钟后,樊也终于开门,欲哭无泪道:“说吧,都干什么了。”
“我揍了来店里闹事的兔子……”胖头蛇低头。
“我捞了市中心喷泉的金鱼……”咪咪垂泪。
“人家……人家偷了隔壁母鸡的鸡蛋……”老狐狸脸红。
兔兔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揍兔兔?
鱼鱼那么自由,你怎么忍心吃鱼鱼?
**……,啊呸**!
隔壁老母鸡招你惹你了啊?鸡到晚年就生了那三瓜俩蛋,你还悄摸去给人偷了。你怎么那么缺德啊你!
生活毫无美好,只想让人发疯。默念一百遍老子孟子孙子墨子道德经金刚经九阴真经红楼梦西游记以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没用……
“然后呢?”樊也咬牙。
“罚款五十万……,半个月内交上……”
“很好。”牙咬碎了。
随着声沉重的闷响,三小只荡漾的心门被狠狠关上。偏偏关的时候,还不小心把门给拍碎了,现在正嗷嗷地直灌冷风。古语唱,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棵草。抬眼一看,这饭店的名字,不正叫野草么。
众所周知,人在面临重大刺激时是睡不着的。你以为樊也也会如此?
怎么可能。本着今日事,明日毕的原则,他睡得老香了。管他外边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樊也都睡他个昏天黑地、四仰八叉。只可惜天刚闪出个白影,樊也正会周公呢,“咚”的一声,他的闺房房门就被暴力破开。
还不等他反应,以胡久为为首的众兽,便将其连搓带扁地梳洗打扮,拾掇干净后送上了大红花轿,呸——是大红飞艇,卖身赚钱去了。
现如今人类稀少,大型兽人看着人类,简直就像人类看着小猫小狗。只有两个字,想rua。身为人类的樊也自是不知,但同为兽人的他们可眼明心亮。樊也这种品相的人类,若遇上好主顾,只需十次就能攒够罚金!大难临头,切莫怪兄弟们背信弃义。
直到看见了雇主信息,樊也还有点回不过味儿来。这钱也不是他欠的,为什么卖身倒是卖他的身?
正想找机会掰了车门跑路,却不想这飞艇的自动驾驶程序竟是用来接小孩上学的,不到目的地,它今儿个就是原地爆炸,车门都不可能漏一个缝子。
几分钟后,樊也站在栋别墅前,闻着淡淡泛酸的灰色尾气,惘惘不知所以。
“你、你好。”门自动打开,视线掠过的深处,侧身站着位只着浴袍的男性。不过与其说是浴袍,不如说它更像——礼服?衣服从斜门襟系带的地方分为两半,一半是无领的抓绒长袍,一半是略短一截的戗驳领西装。两种质地分外割裂,却又因穿着者的气质奇妙地趋于融洽。
发尾嘀嗒着串串水珠,在猩红的肩上洇出眼似的黑痕。那东西与湿发下的金曈一同斜视,瞭向门口。冰棱似的丹凤眼,因擦拭湿发而挑动时却别有媚骨。偏偏樊也并未注意,还在心中盘算着,这人的身材实在适合去仪仗队里扛旗。
终于,樊也被一句“啧”叫醒。发声时瘦削的下巴略略扬起,显然对樊也过于直白的目光感到不满。
“呃……,我是第一次。”好怪!樊也口不择言后又疯狂找补,“我是说,需要我干嘛?”
“弄干净。”说完后,那人便离开,上了二楼。
尽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但樊也分明感觉到他舌尖含混着轻微的啧声。他刚刚就是又啧我了吧喂!现在服务业的生存环境这么恶劣吗?还有弄干净是什么意思,把啥弄干净?樊也茫然地对着空气挠头,总不能是我?你都下单撸我了还嫌我不干净?
自古打工人便如此卑微,樊也一边遏制着掉头就走的冲动,一边PUA自己,走进浴室,宽衣解带。
扑面而来的不止有氤氲水汽,还有被热气蒸腾过后,别样诱人的湿暖馨香。“阿嚏——”,和那件被当作浴袍的礼服一样骚包。樊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吊柜中的一众洗护用品,凑凑闻闻着是哪个发出的味道。洗发水护发素发蜡发胶定型喷雾沐浴乳面膜……,这些无不震撼着一块肥皂洗全身的樊也。
然,好事者终为好事所害。樊也看到了对方换下的内裤。
给他放进洗衣机?洗衣机不在这。装没看见?那等下给人弄湿了怎么办?拿起来换个地方?不不不不不不不,我绝对不想碰别人内裤!会生发痒流脓全身溃烂而死的。
最终在找不到任何工具的情况下,他两指夸张地捏起做镊子形,几乎只揪着内裤最边缘的一丢丢松紧带子,上供似的将其呈在了吊柜的高处。
但在洗白白后,樊也又临巨患——毛巾。他没有问过,自己应该用哪条毛巾。随便用别人毛巾会被当成变态的吧。……最终,他选择自然风干。沐浴着浴霸金灿灿的光芒,顺便打了套军体拳。
烤至八成干后,樊也准备出去穿裤子。然而门扉开启的一瞬,就碰到了下楼喝水的贺途。
四目相对间,樊也保证,他绝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想要报警的冲动。他也想,因为他也明白,此时自己多像个变态。
未着寸缕是人类最脆弱的时候。人和猴子的最大区别正在于此。但现在他连这个标识也没了,光溜溜地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准备接受文明社会上千年来的审判。
最糟糕的是,贺途还看见了自己被挂在高处的内裤,语气莫名,“你还喜欢收集这个?”
樊也很想解释。但他觉得,这一切在**裸的现实面前,都太过苍白。因为他突然从窗户口发现,对面的门牌号才是十一。自己好像,进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