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偶遇
作品:《秉刀照雪》 怀有身孕。
江步月此言一出,还不待元行微震惊,展玉书脸色大变,怒斥道:“这位姑娘说话可要仔细,你当她如今口不能言,便能随便辱她清白吗?!”
被她骤然提高的声量一吓,江步月整个人更是瑟缩起来:“不是,这确实……也并非确实,但她腹中不似寻常尸身般坚硬,照常理是有身孕……”
见展玉书满眼不忿,江步月只好看向元行微。
“要么找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再细细摸一摸,要么……”
“要么什么?”
江步月老老实实道:“开腹,验个明白。”
元行微闻言,先是揉了揉额角:“忠义侯夫人临盆之期将至,全平都城的稳婆都候在他家,传一个来算不得什么难事,可他若是知道稳婆摸了尸……啧。”
勋爵世家,难免觉得此事晦气。忠义侯府上的太夫人爱子如命,全家盼着金孙孙,又握着圣祖钦赐的丹书铁券,鸣不平在对方眼里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忠义侯本人更是日日都上折子,一心进言女子不该做刑官,若是从他府上找了稳婆,怕是次日便要闹个鸡犬不宁。
为着案子,更是为着往后展画屏能入土为安,元行微沉吟片刻,取下了腰牌。
“照衣,去忠义侯府……”
“——开腹吧,”展玉书忽然扬声,打断了元行微要说的话,“我是她阿姐,一应文书由我签字画押,开腹吧。”
说罢,她自一片恨意中抬起头,双眼中泪珠反倒似火焰。
展玉书恨极:“我要知道,我妹妹还有多少不曾说完的话。”
深秋风冷。
未到人定时分,江步月便写了新的爰书。
那个未成形的胎儿被丧布裹了,放在展画屏颈侧,爰书上拍了板,死者已有身孕,约莫三月有余。
“三月有余……难怪她这些时日总不回家,竟是连我也瞒得死死的。”展玉书捧着书卷,自嘲一笑。
元行微皱了皱眉:“她当真知道自己有孕了吗?”
展玉书抹掉眼泪:“无论是否知道,左右是同外男有了私会之实,还请大人守口如瓶。”
眼见着她要拜倒,元行微抬手托了她一下,道:“与案子无关的消息,本官不会随意告知他人。”
得了元行微的保证,展玉书这才稍稍冷静了几分。她看向那团不能称之为孩子的骨肉,最后嫌恶地别开了眼。
半晌后,展玉书轻声道:“望大人恕草民交代不周之罪。画屏平日里,还有一处地方常去。”
-
鸡鸣天亮,宵禁结束。
本日休沐,元行微不必上朝。
誊写卷宗的堂前放着一扇屏风,随后挂起了昨日拓印下来的八字壁书。
元行微放下看了一整晚的书学学子课业,目光又看向书案上随意堆叠着的墨宝,其间皆是文武百官闲时所作字画,废太子僚属的摆在最上头。
反反复复对比数次,也不曾找到一副笔势与拓印下来的壁书相同的。
好在昨日展玉书吐口了另一件事。
“步月还在屋子里?”元行微活动了几下手腕,随口问道。
照衣点了点头:“说是难得遇上家中人同意验尸的,在同展姑娘聊过之后,想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江步月就是这么个性子,对亡者的事比自己更上心。
元行微没放在心上,交代道:“三餐着人给她送去,若有新线索随时来报。”
她自案前站起身,偏头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书案工作并非她擅长的,对比了一整夜笔迹也一无所获,元行微心中多少有些烦闷。
“备马,去长乐坊。”元行微吩咐道。
门口守着的人马不停蹄地便出门通传了,照衣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不解地问:“少卿,既然知道了长乐坊有线索,怎么昨夜不动身?”
元行微进里间重新换了身外袍,神色怏怏:“长乐坊中住着不少人家,且不提真凶未明,人定后搅扰宵禁,怕是正好给了那位岑大人上折子的理由。”
说罢,她挂好了大理寺腰牌,又从手边的匣中取出香来,漫不经心地点燃了。
壁龛中放着个香炉,香灰中留着不少燃尽的木签,其后立着个牌位,俨然已经供奉了多时。
元行微给牌位上了香,随后行了个弟子礼,恭恭敬敬道:“老师,学生出门了。”
青烟袅袅,掀起一阵匆匆背影。
长乐坊地处城东,与安治坊不同,其间居住的平民大多是文人,偶有俸禄不丰裕的官员也租住在此处,早市虽开,也难免清风雅静。
照衣整个人伏在马上,啧啧道:“虽说展画屏书道天赋颇高,可长乐坊这样的地界,对如今的她还是高攀了吧?”
囊中羞涩,兼之并非顺路,也不知展画屏究竟是为何爱往来此处的。
元行微不置可否,下一刻,她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骑在马上时视野开阔,虽不至于一览无余,可坊门内侧几步的动静,还是被她敏锐捕捉到了。
“有人先我们一步。”她面色很差,看着正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的岑阙,一时间有些不满。
是遗漏了线索,还是大理寺中有人给都察院通风报信?
岑阙正带着兰钦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随即一抬眼,正好也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元行微。
眼中的寒气和昨日杀进都察院的时候一模一样。
“元少卿!”岑阙假装看不见,挥手道,“好巧,少卿也来长乐坊查案?”
元行微心说我不来查案,难道还是来闲逛的吗。
她下了马,将缰绳握在手里,皮笑肉不笑地说:“岑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岑阙大大咧咧地指向前方某家铺面:“昨日我便跑了一趟了,眼下只剩长乐坊这一家。想必元少卿不曾注意到吧,展画屏出身不高,课业所用的竟是花帘纸。”
“花帘纸?”
观她神色,岑阙解释道:“文人间颇为推崇的一类纸笺,柔软细腻,工艺繁复,还带有淡淡桂花香。平都城中少有售卖的,昨日我跑了几间坊市,长乐坊的文心画斋是最后一家。如何,要不要同去看看?”
他神色坦然,丝毫不见藏私模样,倒是让元行微一时难以拒绝。
“我等昨日探访了展家,亦是得到了展画屏平日里常来此处的消息,”元行微道,“既然岑大人盛情相邀,在下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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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拒,请。”
岑阙闻言轻笑一声。
文心画斋偏居长乐坊一隅,此刻宵禁刚歇,便开了门迎客,瞧着是做正经生意的。
一行人站在文心画斋门口,元行微打量着里头书卷气极重的装潢,将其与对展画屏的印象结合在一起,大致也能想到对方为何偏爱此处。
书道讲究静心,这样一间书斋,便是看一眼也能抚平烦躁心绪。
“与元少卿在此处相见,还真是意料之外,”岑阙调笑道,“可要下官入内,查案之余再为元少卿买些文房四宝?我昨夜看了一夜少卿新送来归档的卷宗,那还真是……”
元行微:突然感觉没那么静心了,甚至隐隐有当街拔刀的冲动。
她面无表情地侧头,背手握着的鸣不平出鞘半寸:“同为官场中人,在下的建议是闭嘴。”
岑阙大笑。
元行微甩开对方进了文心画斋,岑阙抬脚也跟了进来。
店内空无一人,连个待客的伙计也不曾有,后院倒是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岑阙正欲往后院的方向走,下一刻,元行微便伸手拉住了他的袖袍。
岑阙被对方扯得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说些没心没肺的话,便看见了元行微一张神色严肃的脸。
“看那幅字,”元行微言简意赅道,岑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挑起了眉,“像不像展画屏的手笔。”
文心画斋招牌之下,悬挂了不少文人题字,上至朝中官员,下至各地奔赴平都赶考的孝廉,称得上卧虎藏龙。
其中,与展画屏笔迹肖似的“文墨心中”四字如被众星拱月,单独挂在墙上正中。
电光火石间,元行微与岑阙对视一眼,彼此戒备地向后院而去。
后院较展家的一进院落稍稍大些,院中有口井,旁边摆着好几张雕花木桌,上头晾晒着新抄的书本与字画,看着倒是一片岁月静好。
桌案后站着个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正在旁若无人地在桶中淘洗笔墨,听见有人进来,满是疲惫道:“小店照顾不周,还请宽恕则个。”
说话用词文绉绉的,听得元行微眉头一皱。
“不必开门了,大理寺查案,府衙中走一趟吧。”她平静道。
听见是大理寺的找上门,男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他看着元行微的打扮,只能大概猜到对方身份,光那柄鸣不平,便已足够确认来者究竟何人。
那桶被墨迹染黑了的水清楚倒映出了他的脸,憔悴的、疲惫的,毫无棱角的。
岑阙见他一动不动,皱起了眉:“文心画斋掌柜的,杜悯……是吧?你堂中挂着昨日被冤杀的书学学子墨宝,珍重异常啊。”
杜悯没反驳,只是从水桶中抬起手,沾着黢黑墨水的手湿漉漉,被他浑不在意地用帕子擦干净了。
他做事没避着元行微与岑阙,是以二人轻而易举便看见了他掌心红///痕。
二指宽,横亘整个手掌,连手背也有,像是用麻绳缠在手上使力所致,掌腹更是被磨破了皮。
杜悯盯着自己的手掌,半晌后,忽然直直地向着元行微跪了下去!
“求大人明鉴,展画屏并非我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