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言看着黎漫皱眉的模样，于是问道：“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就是想之前的梦……”说到一半，黎漫才反应过来，连忙闭上嘴。


    “什么梦？”江斯言抽了几张纸巾擦手。


    “没什么，我忘记了。”


    黎漫笑了笑，他却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


    “黎漫，不要说谎。”


    见他抿着唇角，也看不出喜怒，迟疑几秒，将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斯言听完，沉默了许久。


    黎漫看着他那张优越淡漠的侧脸，心中难免紧张。


    她梦到江斯言了，他如果不喜欢自己的话，应该会觉得很冒昧吧。


    正当她打算道歉的时候，江斯言转过头看她。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黎漫。”


    “嗯？”


    “那不是做梦。”


    瞬间，黎漫脑袋一片空白。


    “可是我手机没有任何记录……”


    “我删掉了。”


    “为什么？”


    于是，她第一次看到江斯言那双淡漠的眼睛第一次出现疲惫与无奈。


    沉默许久，他说：“黎漫，你真的忘记自己那天晚上说了什么吗？”


    黎漫瞳孔骤缩，心中惊恐无比，手指都被自己掐得通红。


    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家里一点江斯言来过的痕迹都没有，就连消息和通话记录也不见了。


    江斯言喉结动了动，嗓音艰涩地说道：“那天晚上你一直哭。”


    那天晚上黎漫就坐在他的对面，和他哭诉着她的心中藏着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要成家了，而她却连喜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为了那个人努力了九年，最终却要带着一身的成果看着他彻底离开自己的世界。


    她说：怎么办法啊，她真的很喜欢他。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他说：黎漫，忘记他吧。


    可是黎漫不听，一直哭，哭得他心脏仿佛被人旋着扭动血液喷涌出来那般剧痛。


    江斯言抬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眼尾有些发红。


    “黎漫，走出来吧，别活在过去，往前走吧。”


    他不希望她一直困在那段潮湿阴暗的雨季里，这些年来，她应该是明媚的，是阳光的。


    听着江斯言的话，黎漫感觉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窒息的难受。


    她艰难地张口：“所以，那天晚上，我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和你说了吗？”


    此刻，她爱的人，就坐在她身旁，劝她放下过去。


    江斯言眸光黯淡，苦涩地笑了笑，“对。”


    她什么都说了。


    她有多爱那个人，从高中到现在，每时每刻。


    他当时嫉妒的发疯，害怕她醒来会记得这件事情，所以将所有的记录和痕迹清除。


    黎漫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喉咙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空气瞬间冷凝，两人没再说话。


    在眼里的液体落下来之前，黎漫抬手快速拂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眸认真地看着他。


    “真的要这样吗？”


    江斯言视线落在她通红的双眸，思虑片刻，轻声开口：“黎漫，好好往前走，有人在前面等你。”


    黎漫虽然已经有做过心理准备，可当他真的和自己面对面的说这番话，还是会抽筋剥骨般痛。


    这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下雨，无家可归的她被所有人抛弃了。


    看着黎漫支离破碎的眼神，江斯言手心微缩，眼尾红得吓人。


    他将人拥入怀里，哑着嗓音说：“对不起。”


    许久，她哑着声音开口：“江斯言，真的没有可能吗？”


    江斯言僵住。


    他阖了阖眸，嗓音带着轻颤：“黎漫。”


    他同样爱了黎漫九年，深知这段感情的深厚，想要忘记如同抽筋剥骨。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黎漫，还有人在等你不是吗？”


    泪水就像一颗颗顺着面容落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四周显得分外难过。


    江斯言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怀里的人抽泣，他的心也撕裂般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黎漫轻轻推开他，眼神陌生得吓人，“我先回去了。”


    江斯言颤着手拉住她，“黎漫。”


    她看着他的眼神无神空洞，“我会听你的话，江先生，再见。”


    只是她世界里的这场雨，好像停不下来了。


    看着她失落悲哀的背影，江斯言心中仿佛空了一块，似乎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倏地起身跟上去，“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黎漫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江先生，谢谢你。”


    江斯言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离开自己的家。


    他自嘲地仰了仰头，眼里的水光在灯光下闪烁着。


    不过两分钟，他到玄关处拿了两样东西，抬脚跟着下楼。


    不过几步便跟上那个走在昏黄路灯下消瘦的人。


    她走，他也走。


    她停，他也停。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抵达一个广场、


    接近倒数跨年，四周喧闹人潮涌动。


    黎漫最终站在广场中央，望着远处大屏放着粉丝为了庆祝她这次线上投票冠军的应援视频。


    距离跨年倒数还有三分钟，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黎漫时不时会被挤到。


    黎漫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拉一下脸上的口罩。


    结果一摸，却是空空荡荡的。


    她眼底闪过一抹无措。


    从江斯言家里走得太急，她什么都没有拿走。


    一想到江斯言，他的话再次浮现脑中，眼眶情不自禁又红了，委屈如洪水般涌了上来。


    黎漫打算从人群中离开，可人越来越多，她想要离开就必须要说话让路人接过。


    她咬了咬唇，眼泪莫名其妙落下来。


    下一秒，没等她擦去眼泪，一个高大的身影拢了下来。


    眼睛一暗，她这才看清江斯言站在自己身前，替她戴上了墨镜。


    看着她下巴还挂着眼泪，江斯言低声叹气，指腹拂过替她擦去，又将口罩遮住她那张冷清的脸。


    黎漫眼里露出惊讶，“你……”


    江斯言隔着口罩摸了摸她的脸颊，语气有些无奈：“什么都没戴，也敢来人这么多的地方？”


    黎漫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在两人沉默间，人群突然整齐开始倒数。


    黎漫抬眸，上方的大荧屏正播放着倒数。


    10、9、8、7、6、5、4……


    黎漫感觉手背一热，五指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紧紧地包裹住。


    没等她惊讶，倒数已经到尾声，远处深色的天幕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


    身前高大的身影俯了下来，隔着口罩落在她的唇上。


    刹那间，黎漫脑袋一片空白。


    惘然的双眼透过墨镜看着那双深邃深情的眸子。


    周围都在欢呼，只有他们两人这一方天地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