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蛋糕后，翟老师本来还想留盛景待到吃晚饭，但盛景早已经定好时间去医院看齐一心。


    盛景和齐一心从高中就在一起玩，俩人关系好，翟老师也知道他。


    “没什么事吧。”


    “一个小手术。”


    听他这么说翟老师也不好再留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叮嘱了几句，盛景一一应和。


    走之前连一向沉默的盛校长也开口说了句：“开车注意点。”


    盛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知道了。”


    他从父母家出来，便直接开车去了市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楼下，盛景顺便去附近花店买了个花篮。白色满天星点缀着几支淡紫色绣球，中间恰到好处地搭配着几支嫩绿色的小雏菊，倒很符合探望病人的氛围。


    推门进病房时，齐一心正以一种极其滑稽的姿势趴在病床上，臀部高高翘起，号服皱巴巴地卷到腰际，露出半截印着小黄鸭图案的平角裤。他左手刷着手机，右手还不忘往嘴里塞葡萄，床边果盘已经空了大半，几颗葡萄籽零落在纸巾上。


    盛景倚在门边上笑了：“齐工，你这是在练什么功？失传已久的□□功？还是准备发射升空？”


    齐一心扭过头看见他，语气夸张地喊了一声，“哦呦喂，盛老师！”


    “就您这探病速度，再不来都可以参加我的追悼会了。”


    盛景把花篮放下，打量着他一眼：“我看你这精神头，现在出院参加个马拉松都绰绰有余。”


    “可别，现在我可是重点保护对象，连放个屁都得给护士小姐姐们打报告。你是不知道，昨天护士给我换药的时候......”


    “打住！”盛景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对你的“菊花历险记”可没兴趣。”


    他拉过一侧的椅子坐下，环顾四周，床头柜上已经堆叠成了小山，水果篮，名贵补品，其中一个浮夸的巨大花束，卡片插着“祝菊部地区风调雨顺，早日康复！”署名看起来是几个熟悉的名字。


    “怎么个情况？”盛景挑眉问他。


    前两天接到齐一心电话时，对方支支吾吾说在医院做了痔疮手术，却死活不肯说是怎么回事。


    趴在床上仰着屁股说话实在不方便，齐一心艰难地侧了个身子，这一动可把他疼得龇牙咧嘴，连说话都带着颤音：“早知道这么遭罪，就不该吃那家的变态辣火锅。”


    盛景嘴角一抽，眼神里写满了无语：“就你这水平，还敢挑战变态辣？”


    平时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他可是非鸳鸯锅不点的人。


    齐一心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咳，这不是，认识了个重庆小帅哥嘛，人家火锅店的老板。我就想着多去捧场，顺便制造点偶遇机会。”


    为了追人，三天两头往人家火锅店跑，硬生生把自己的肠胃和菊部地区吃成了“重灾区”，把自己送上了手术台。这行为堪称奇葩，不过想想是齐一心干出来的，倒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盛景点点头，语气平静：“行，你这也算是为爱爆菊了。”


    齐一心刚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正要说话，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五官端正、气质清爽，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般的沉稳与温和。


    胸口牌子上的名字一栏写着“江朝”两个字。


    江朝一边翻看病历，一边轻声问，“今天有没有感觉不适？排便情况怎么样？”


    齐一心难得老老实实躺着，连连点头：“挺好的，挺好的，就是，有点紧张。”


    江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放松点，没什么可怕的。你这个情况在这里很常见，手术也很成功，只要配合好治疗，注意术后护理，恢复起来会很快的。”


    齐一心夹着嗓子说了句好。


    等查完房，江医生离开后，齐一心立刻来了精神，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盛景挑眉，一边剥着葡萄，一边故意装傻。


    齐一心那点子心思都写脸上，谁看不出来。


    “186标准身高，体重160斤，三十二岁，听说是母胎单身，又是本地人，协和本硕博连读毕业，还会做饭照家。我草，这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郎好吗？”


    “所以你刚为火锅店小老板进了医院，转头就看上主治医生了？”


    “我这叫雨露均沾，盛老师，你不懂了吧。”


    齐一心兴致阑珊：“这几天我想通了，我和那个重庆小帅哥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人家吃辣是爽翻天，我吃辣屁股冒烟。根本就不合适。”


    “还是江医生好，稳重温柔还会照顾人......”


    盛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今日来本就是来看齐一心有没有什么大碍。


    现在确认这家伙除了屁股遭殃，其他零件运转良好，生命力极其旺盛，盛景抬头看了看时间，明天还有课，准备先行撤了。


    “哎，等等！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齐一心手忙脚乱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金属牌子，随手一抛。


    盛景头都没回，反手一抓，精准接住。低头一看是个猫牌，上面刻着“Meiko”几个花体字母，背面还印着齐一心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以及一行小字：“如果捡到我，请打给我爹，必有重谢。”


    Meiko是齐一心养了三年的布偶猫，通体雪白，蓝眼睛像两颗宝石。脾气倒是跟齐一心一样，龟毛又傲娇。这次手术前他特意托了邻居帮忙照顾，结果邻居临时被公司派去出差，这才不得不找上盛景。


    “我家小祖宗就拜托你了。”齐一心双手合十。


    “行。”盛景把猫牌揣进口袋，转身又要走。


    “等等！”


    盛景不耐烦地回头：“怎么还有事？”


    “我突然想起来，你跟季林到底是几个意思？这事我可听顾小宁说了啊，你不会瞒着我跟他旧情复燃了吧！”


    “陆沉！”盛景突然喊了一句。


    “我只不过问你两句什么情况，你少拿他吓唬我，我做手术这事家里面都没人”


    后半截话还没说完，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齐一心的视线越过盛景肩膀，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


    盛景抬头，陆沉正站在门口。


    他一身黑色长风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不过面相倒是有些沧桑，下巴上冒着青黑的胡茬，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陆沉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齐一心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


    周一，盛景从早上八点开始连着上了四节课，下午一点还要去开年级大会。中午吃完饭，趁着这个空挡趴在工位上小憩了一会，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在震动，但实在太困了没接。等醒来一看，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同一家宠物店打来的。


    还有一条未读短信：【盛先生您好，麻烦您看到消息回个电话！！！！！】


    盛景打了过去，电话那头传来道歉的声音：“对不起盛先生，是这样的，昨天由于我们实习生操作失误，两只布偶猫弄错了.....”


    原来，店里当时正好同时接收了两位顾客寄养的猫咪，都是布偶猫，外形又极其相似。导致登记的时候两只猫被搞混了。店员很快就把另一位顾客的联系方式发给了盛景，并表示已经提前沟通好了，两位主人自行协调交换回来就可以。


    眼看马上就要开会了，盛景也没打算拖着，直接拨打了那个号码。


    电话“嘟嘟”了好几声，没人接。


    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突然通了。


    “喂？谁呀？”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盛景说了一句话，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架子鼓的节奏震得他耳膜发疼，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些。


    “操，你们几个能不能小点声！”对方骂骂咧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背景音乐渐渐变小，“喂？还在吗？”


    “猫？你要换猫的对吧？”


    盛景应了一声。


    确认过后，两人很快就定了下来。


    约的是晚上七点半，俩人距离折中选了个附近的小区花园。那地方盛景没去过，但用手机地图查了下，距离不算远。


    下午没课，年级大会结束后，盛景干脆请了半天假直接回家补觉。睡醒后才五点半，他这会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布偶猫来。昨晚接回来时太匆忙没注意，现在细看才发现这只猫确实跟之前不太一样。


    虽然长相相似，但是这一只体型比Meiko大一些，毛发也更柔顺一些，脖子上还戴着个精致的粉色项圈，项圈边缘还镶着一圈小小的心形水钻。


    想着，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过来。”


    出乎意料，小猫不仅没有躲闪，反而主动凑过来蹭他的手心，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掌心轻轻拱着，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果然，脾气也比Meiko更温顺，盛景忍不住又多挼了几下。


    若是可以，其实不换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