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番六

作品:《依萍独自去了西渡桥之后

    没隔几天,展昀跑来见他了。


    药的事有了眉目,走川藏运输线。


    郑老板长出一口气。


    虽然走了新的路线,但药品的折损率变高了,这也很不利。


    郑老板敲了敲桌子,满风那条线可以考虑试水。


    只是,不能上来就运药,可以弄些不痛不痒的东西试试。


    试了两次之后,东西都有惊无险地到了,这让郑老板很开心。


    他决定下一次,开始运些棉花。如果这种战略性物资也可以运过去,那说明这条路还是可信的。


    日子一晃,半年过去了。


    战场上,我方节节败退,日本人猖狂至极。


    而他们的战场同样不容乐观。


    日本成立的伪政府,为了向日本人效忠,发了疯似地抓他们的同志。甚至于,连无辜的学生都逮捕。


    这让他们的支部力量受损,不止是郑老板管理的支部,其他支部也一样。


    还没等组织那边下来新的命令,郑老板又接到了一个噩耗。


    代号麻雀的线人,死亡。


    他是在跟踪一个伪政府高官的时候被发现的。


    郑老板觉得烦躁,极度烦躁。


    一种无力感席卷了他。


    可在下属面前,他要挺直腰板,态度坚决。


    他告诉展昀,这边失去的,要在那边拿回来。我们要重点培养新的力量。


    其实,对前途的光明他从不动摇,但这过程的曲折同样让人心如刀锉。


    特别是,天津出事了,展昀要回去。


    郑老板望着双眼通红的展昀沉默不语,最后只交代,快去快回。


    有时候,人与人的分别就在不经意间。


    也许一个平常的告别,就会成为此生的永别。


    这是他和展昀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没过几天,伪政府的人就在他和满风见面的时候包围了他。


    来不及后悔与责难,他举枪与对方开战。


    不成功便成仁。


    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牺牲。


    他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妻子也去世了。孤零零的一个,若没有革命事业,他支撑不到现在。


    但双拳难敌四手,他还是败了。


    腿骨被打穿,手臂也中了两枪。


    满风不敢与他对视,那群特务张狂地大笑。


    他们当然要笑,这可是一条大鱼。况且,所有人都知道,这条大鱼能吐出黄金来。


    要是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升官发财还不指日可待。


    郑老板拖着一条血痕向后挪,他的眼神亮得出奇。


    他知道自己是一条必死的结局,但他后悔没有告诉展昀,人不能侥幸。


    一旦侥幸,就是走向深渊的开始。


    但他那个性格,告诉他也未必听。


    郑老板的血还在流着,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相信吧,相信孩子们,相信年轻人。他们一定有办法继续走下去,一定能够活着见到太阳升起。


    在失去意识之前,郑老板咬碎了嘴里的毒药。


    对方还嘻嘻哈哈地向前走,郑老板已经咽气了。


    等到他们发现,也只能暴躁地发泄,对着尸体开枪。


    就是因为这些人的愚蠢操作,黄哲维上任后,立即进行纪律管理。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犯人失去武器后,立即围拢,捏住下巴,避免吞咽毒品。


    很多人不怕死,但怕不生不死。


    即使什么都不怕,也躲不过精神类药物。


    况且,日本最新研发的药物,已经超越了人类极限。没人能扛得住。


    黄哲维在上海是自己住的,他不愿意和父亲牵扯在一起。


    黄榕生也不知道这个大儿子在想什么。


    他要给他娶房太太,他也不愿意。他说要给他买个官做,清闲一点,他也不喜欢。


    每天忙忙碌碌地抓那些共匪,乐此不疲。


    其实,在七十六号也没什么不好,很多人都去镀金。可大家也只是看中了这个头衔,有几人真的给日本人干活呢。


    黄榕生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黄哲维的改革还是很有成效的,整个一区部焕然一新。


    更令他血液沸腾的是,洪曼容给了他一条重要线索。


    她说宋媛清和展昀是共匪。


    至于证据么,便是宋媛清曾经推她下海。而且,身手不凡。


    黄哲维弹了弹耳朵,洪曼容的话,只能相信一部分。


    不过,她没胆骗自己。


    他找人查了一下对方的底。他们的背景也不复杂,一个商人,一个养女。


    展昀本来就是两头吃,左手牵着租界右手拉着维新政府。两头都不得罪。


    商人就是这样,没什么信仰,利益至上。


    至于宋媛清,听说是宋懋声的傀儡,一个有价格的商品。


    黄哲维对着那份报告啧啧出声。


    过两天是舞会,他去探探虚实。


    舞会上,他看到了宋媛清。


    风情万种,妖娆多姿。


    展昀站在她旁边,手虚扶着她,绅士又礼貌。


    黄哲维拿着酒,观察着两个人。


    说实话,看不出来什么。但直觉——


    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男人对女人很简单的,要么是爱,要么是占有欲。可这两样,展昀身上体现得都不是太完整。


    透过酒杯,黄哲维看向宋媛清,见她站得笔直,在一众太太中间很惹眼。


    他走了过去。


    原以为这样的冷美人一定是凉凉的,没想到宋媛清很容易接触。


    黄哲维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这不是陷阱,那就是这个女人太水性杨花了。


    不过,他更愿意相信第一种。


    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会一点绯闻都查不到的。


    所以,他开始有些相信洪曼容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进展得过分顺利。宋媛清基本上没有排斥自己,有过几次委婉的拒绝,也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别的男人爱玩这一套,可不代表他也喜欢。


    但黄哲维也有恍惚的时候,如果宋媛清也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她应该更主动有所行动才对,可偏偏都没有。


    这让他有些担心,该不会走错了方向,找错了人,耽误了宝贵的时间吧。


    特别是两人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见到一群妇女在那大打出手。


    原因很简单,她们在争一个晾衣服的地方。一个女人认为对方占了自己的便宜,便破口大骂。对方肯定不能甘心被骂,于是反骂。中间有拉架的,也被骂,所以加入了战局。很小的一件事,弄得半条街都知道了。


    宋媛清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一直站在那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