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只争朝夕

作品:《依萍独自去了西渡桥之后

    书桓有些难以置信他们的心有灵犀,又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


    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能够成为真正朋友的人,很难说他们没有一样的思想。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来做这个符号和数字。”


    “一言为定。”


    尔豪还想说些什么,方瑜就从房子里冲了出来,对着闲谈的两人说道: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看不到所有人都在忙吗?”


    “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书桓和尔豪无奈地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


    “是。”


    幸好这栋房子够大,大家搬了很多小床、小椅子进来,这样还可以再收容一些孩子。


    可云也决定再回来帮着依萍照顾这群孩子。


    俞砚鸣名义上在一家医院做医生,背后还是与梁毓松组织抗日。


    小墨吟也上了学,乖得不得了。


    至于俞太太,她的情况好了很多,已经认人了,还能简单沟通,只是不爱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不过,可云和砚鸣已经很满足了。


    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依萍出神地站在房子前面,这是展昀和她求婚的地方。


    她见过这里的璀璨,也看到了它的落寞。


    时过境迁,这里竟然又恢复了生机。


    所以说,生命是造物主最伟大的发明。


    车站,方瑜泪眼盈盈地望着尔豪。


    他们要登上南下的火车了。


    没办法,日本封锁了外出路线,他们只能绕道而行。


    “记得给我写信。”


    方瑜哽咽着说。


    尔豪默默点头,他这一去,生死难料。如果自己死了,还不知道方瑜怎么个伤心法。


    书桓看了一眼依萍,收回了目光。


    不过,依萍毫不吝啬,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超越男女,只留真情。


    无论她和书桓过去怎样,现在他们全都成为了兄弟姐妹。


    真正的做到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书桓回抱依萍,心中波澜万丈,这次他真的放手了。


    依萍有些担忧和不舍地对尔豪和书桓说:


    “你们在外面会遇到很多危险,一定要万分小心。”


    “我们所有人,都会守着这个家,等你们平安回来。”


    杜飞站在一旁同样不舍:


    “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为你们骄傲。”


    “你们放心上战场吧,报社有我看着。你们放心,我一定和日本人抗争到底,保留这份火种,让咱们的报社发扬光大。”


    尔豪拍了拍杜飞的肩膀,他和书桓都离开了,家里没个男人,以后陆家的事免不了要杜飞照看着。


    千言万语,道不尽的离别,两人终究该上车了。


    车子启动的瞬间,方瑜再也控制不住隐忍的泪水,奔跑着向前。


    她还有很多话没说!


    方瑜伏在依萍肩膀上,出声痛哭。


    依萍叹口气,方瑜还有得哭,她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哭。


    展昀消失了。


    消失得彻彻底底。


    日本的悬赏令挂了几个月,也没有任何线索。


    她的心境极其复杂,不知道展昀是在上海消失了,还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想到后一种可能性,依萍便全身发冷。


    不会的,他那么顽强、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让自己活下来的。


    苏州河的水波泛着微光,倒映着老房子的红砖灰瓦,偶尔有船只驶过,拖出一道悠长的水痕。


    今天,大家聚在了报社,因为杜飞有重要事宣布。


    看到人来齐了,他一拍桌子,对着刘蓉蓉大声说:


    “刘蓉蓉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合法妻子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如此突然。缓过神来,才爆发出一阵欢呼,恭喜两人。


    杜飞嘿嘿一笑,接着说:


    “既然我是《晨鸣》的老板,那可要行使特权了。”


    说着,他故意用播音腔念道:


    “《晨鸣》报社记者杜飞与圣约翰大学女学生刘蓉蓉,自由恋爱,即日成婚。”


    “这个标题怎么样?”


    刘蓉蓉拿起一本书打了过去:


    “谁要你登报?你以为在做采访啊?”


    大家又被这对逗趣夫妻逗笑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多年,杜飞最头疼的不是蓉蓉,而是蓉蓉的母亲。


    与其说杜飞在追蓉蓉,不如说杜飞在哄丈母娘。


    几年过去了,蓉蓉母亲看到杜飞的始终如一,也看到了女儿的绝不换人,软磨硬泡之下,只能投降。


    不过,她不是败给杜飞,她是败给了母女之情。


    依萍真诚地为这对新人鼓掌,也咽下舌尖的苦涩。


    她曾经也离幸福这样近过的。


    依萍挎着篮子走过拱桥,留下斑驳的、悠然的身影。


    身旁走过一人,她急速回头。


    不是。


    现在,她已经养成了一种能力,随时搜寻那熟悉的身影。


    每一次都失望了。


    这让她在周围几乎‘小有名气’,街坊们都知道,玫瑰园附近有个看起来很正常的‘疯女人’。


    她的丈夫失踪了,所以有些精神失常。总是认错人。


    每每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依萍都无奈一笑。


    算了,让他们说吧,反正自己也不在乎。


    如果她的‘疯’,能换来展昀的‘回’,那她宁愿担这个名头。


    毕竟展昀当初不也顶着‘汉奸’的名头吗。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夫唱妇随吧。


    她笑得更开了,为了这份‘同甘共苦’。


    “依萍姐姐。”


    孩子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依萍摸着孩子们的小脑袋,微笑着蹲下。


    “今天有没有好好听可云姐姐的话?”


    “有~”


    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依萍拿出藏在后面的零食,递给大孩子:


    “分给大家吃。”


    看到又有好吃的,小朋友们又全部围着那个大孩子玩去了。


    叽叽喳喳,笑笑闹闹的,没有一点烦恼。


    可云走过来,‘抱怨’着依萍。


    “再这么买下去,中储券都要被你用光了。”


    依萍让可云稍安勿躁。


    “我现在还可以赚钱啊,停云雅集的学生虽然比以前少了,但也算是收入。”


    “而且,他也留了好大一笔钱给我。”


    可云无法,她总是说不过依萍。


    眼见物价一天天上涨,她们这群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只能越来越难。


    去年,日本人又假惺惺地把租界归还给伪政府,说是完璧归赵。


    真不知道他们在折腾什么,前面打了七年的仗了,还在弄这些掩耳盗铃的东西。


    十一月,上海微凉,传来一个重磅消息。


    汪精卫病死。


    陈公博继任。


    看着报纸上登载的消息,依萍又拿出了收藏很久的报纸。


    是通缉展昀的那一期。


    依萍没有展昀的照片,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看他。


    “你看到了吧?”


    “他们已经苟延残喘了。”


    “那——”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还预备让我等多久?”


    照片不语,只是默默与依萍对视。


    冬去春来,春走夏至,夏离秋访。


    玫瑰园的花开了落,落了开。


    生生不息,不知疲倦。


    它们又占领了整个花园,再次攀上了罗马柱,也霸占了高高的围墙。


    俞砚鸣和可云来到陆宅,和大家一起吃饭。


    他们的女儿俞翎已经满地乱跑了。墨吟只能无奈地在后面追着,生怕这个小不点磕到。


    “今日虹口那边乱得很,日本人的车马匆匆来去,连岗哨都撤了一半。”他的手指摩挲着杯沿,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


    文佩鬓角已染霜色,眼神中有些担忧:


    “那说明什么呢?上海又要乱了吗?”


    依萍摇头,压低了声音:


    “我看是要变天了。”


    “变天?”可云疑惑。


    会吗?


    所有人都期盼着这一天,变了之后的天会是什么样呢。


    俞砚鸣也很同意,附和依萍:


    “我听到消息,日本人要投降了。”


    一阵抽气声,这转变也太快了,要知道现在很多大城市还在日本人手中。


    俞砚鸣掏出一张照片,放到大家面前。


    “黑市买的,不知道真假。”


    上面是一朵大大的蘑菇云。


    大家看不懂,只问:


    “这是什么?”


    “是一个超级超级大的炸弹,在日本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