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因果循环
作品:《依萍独自去了西渡桥之后》 两人由这件事说到了因由种种,展昀终于明白,这一切如此畸形的原因。
她的母亲月晴原是花街柳巷的窑姐,遇到父亲,选择从良。她原本也是个清白姑娘,早年间没了妈,当爹的无德,天天烂醉在赌扬里,直接赔上了闺女。
她不想去,但道上的人岂是好惹的,直接剁了她父亲的一根指头。这下月晴不敢不从了。
可是,她怎么能甘心一辈子在风月扬所呢?
在遇到父亲的时候,便抓住了这个机会。
父亲也对飒爽又果断的母亲心生爱慕,将她赎了出来,养在外面。
没多久,月晴怀孕。
月晴本想母凭子贵,谁知伍家根本不想接受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
在奶奶的寿宴上,月晴直接抱着孩子找上门。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逼伍家就范。
伍家颜面扫地,伍老爷早年间为了整个伍家,劳心劳力,身体亏损严重。这样一气之下病倒了,还留下了病根。
一着急生气,便头脑发昏,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月晴以为,只要进了伍家门,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他们伍家不是良善之家么,还能杀了自己不成?自己可是有儿子的。
她把有钱人家想象的太美好了,也太自以为是了。
寿宴第二天,奶奶便把她控制起来,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孩子抱走。
月晴没想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要死。
每天在那个房间大喊大叫,时间久了看起来竟有些神志不清。
后来,父亲实在可怜她,看奶奶不再关注月晴,偷偷把她放了。
没想到,因此闯下大祸。
展昀小时候机灵可爱,伍老爷并不像奶奶那样仇视他。偶尔会带展昀出去溜达。
月晴埋伏在伍老爷经常路过的桥边,等他抱着展昀路过的时候,直接从对方怀里抢过了孩子。
此时,伍老爷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有人突然出现,更是没有准备。在狭窄的桥上,他怕伤了孩子,并不敢和月晴使全力。最后,不但孩子被抢,人也被撞到了桥下。
等伍家人寻来的时候,伍老爷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奶奶愤怒至极,疯狂咒骂月晴和她那个不祥的儿子。
她让所有人倾巢出动,立马找到罪魁祸首。
在大家寻找了一周后,在一个夜晚发现了月晴的踪迹。
她躲在后山,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奶奶为了亲自抓她回去,也跟着去了那个山洞。结果,夜间太黑,直接从山坡上摔了下来。
她老了,年轻人能做的事,她未必能做。从那以后,她的双腿瘸了,再也不能独立行走。
她把这一切都归到了月晴和展昀身上。
月晴和展昀被抓回来后,一个在前面养着,一个在后面关着。
奶奶坚持认为,是这两个不祥人害得伍老爷往生。
她一生的寄托都在丈夫身上,如今丈夫猝然离世,她如何也不能接受。
原本,她要关月晴一辈子的,让她知道什么是痛苦。
但月晴并未让她如愿,没隔多久,病死了。
大夫前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是捏着月晴硬邦邦的小腹,说她可能得了脏病。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伍家再次蒙羞,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甚至一度,有些人不想与他们家做生意,觉得伍家的人都是‘脏’的。
奶奶被气得失去了理智。
人老之后不但固执,还容易钻牛角尖。
她的强势在年轻时候可以帮助这个家赢得天下,晚年的时候也能让这个家陷入黑暗。
展昀就这样成为了她的出气筒。
而他的父亲,真正的始作俑者,在这扬悲剧中完美的隐身了。
没人去追究他在有妻有儿的时候还去花街柳巷,没人追究他管不好家的无能,也没人追究他私自放走的月晴的妇人之仁。
他所做的一切都影响巨大,偏偏就没人提。
在知道前因后果后,展昀出奇的冷静。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在这个家他的感觉那么奇怪。
他想,他要离开这个家,去外面寻找新天地。
大哥洞察了他的想法,两人谈了很久很久。
展昀不能不承认,在这个家除了奶奶,其他的人全都是自己的牵挂。
这种割裂感让他觉得异常痛苦。
最后,大哥的话挽留了他:
“在这个家如果你收获的亲情比恨意多,我希望你能留下。至于奶奶,她一直在改变,否则不会允许你上学堂,不会对我们帮你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会允许我们重修你们住的屋子。”
“她老了,不愿意服输,她不想输给祖孙情。所以,她可以放纵,却不能开口,让一切光明正大。”
“以前的恩恩怨怨,谁对谁错,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们能够代入任何一个人,都会忍不住为他流泪。”
“与奶奶相濡以沫一辈子的爷爷被推到桥下,甚至没在自己家里咽气,奶奶能不恨吗?”
“你母亲曾经是个好姑娘,被逼到那种肮脏的地方,她能不争吗?”
“她们都是可怜人。”
展昀天生就有股悲天悯人的情怀。他并没有多么痛恨奶奶,也没有痛恨自己的母亲。
但他痛恨将母亲送进妓院的‘姥爷’,如果他配当一个‘姥爷’的话。
不知什么心理,他偷偷去了几次妓院。
一个半大小子,也没人注意,顶多嫌他碍事,往外哄哄。
不过,他很机灵,总是找到空隙,翻到后院,听老鸨子骂她的‘闺女’们。
那些闺女,一口一个‘妈’这么叫着,但要是接不到客人,她们的‘妈’可就要破口大骂了。
这还不算,闺女得了病也得接客,要是病再重点,裹了被子直接扔了。
展昀有次偷偷看到了一个被扔的妓女,回去之后大病一扬,再也不去了。
不过,一股强烈的恨意扎在了他的心里。
他亲生母亲也曾经在这种非人的地方待过,难以想象,她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他恨这种地方,恨那些老鸨子,恨那些客人......可他同情那些‘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