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拆仙人跳
作品:《依萍独自去了西渡桥之后》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人在哪?”
女人委委屈屈地表示:“他们还在我家附近。他们说报警也不怕,除非我一辈子不回家,否则他们一定会得手的。”
俞砚鸣真的愤怒了,还有没有王法和天理?今天他就要看看,什么样的人会这样丧心病狂。
“你家在哪?我陪你回去。”
女人惊喜地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像被雨打的花骨朵。
“我家离这不远,我带你过去。”
俞砚鸣抬步就想跟着女人走,却发现展昀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怎么了?”
展昀上前两步,问还在哭哭啼啼地女人:
“福州路那边的老头子是谁啊?”
俞砚鸣看看女人又看看展昀,眼睛转来转去。
怎么?展昀和这个女人认识?
女人一愣,马上低头,用手绢捂住脸,擦泪。
“先生,您说的什么呀?我听不太懂。”
俞砚鸣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也没听懂。
有时候,展昀说话确实云山雾罩的。
这也难怪,不是行内的人一般都听不懂展昀的话。
“今天,你截到我,说明你打样打的太差了。”
“看来你还真是个雏鸽儿。”
俞砚鸣在旁边烦躁地掏了掏耳朵,展昀说的确定是国文吗?
怎么自己越听越糊涂。
但是,女人听懂了。
即使涂着胭脂也挡不住她的苍白。
她的眼神不再委委屈屈,变得警惕又带着些恼怒。
用力掸了两下裙子,女人倒退着走了几步。
看展昀他们没有追上来的想法,转身就跑。
俞砚鸣微微歪头,这个女人难道是个疯的?
怎么四六不靠的?
“怎么?还想打抱不平,拯救弱女于水火?”
展昀声音里充满了调侃。
俞砚鸣回过头,语气很用力:
“你一定要好好和我讲讲。”
展昀的坏心情都因为他的超高求知欲而减弱了半分。
像刚才那样的事,是最近流行起来的‘仙人跳’。
在福州路那边会有一些站街女,她们很多人都是出来单干的,但是必须要交保护费。
收保护费的人就被叫做‘老头子’。
上海开战后,这些站街女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所以仙人跳也成倍增长。
她们会踩点,观察目标,这个行为就叫做打样。
而这些站街女也被称为鸽儿。
之所以展昀说对方是雏鸽儿,就是因为她连打样都没搞明白,就急匆匆地拦住了两人。
不过,她的判断也算准了一半。
今天没有展昀,俞砚鸣还真就着了她的道。
听了展昀的解释,俞砚鸣心有余悸。
想了想,又问道:
“警署为什么不管?”
展昀冷哼一声:“她们交的保护费,说不定进了谁的口袋。对于警署来说,这也算是收入的一部分。”
俞砚鸣自然也有些不齿,他真恨自己的无能。
旋即看了看展昀,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听得多、看得多、经历得多,自然就知道了。”
俞砚鸣还是很佩服他的,说道:“最让我惊讶的不是你知道‘仙人跳’,而是你居然能知道她就是福州路的。”
展昀笑了笑,这个女人大概也是才做这行,她身上有股浓烈的廉价茉莉水味,这是很容易穿帮的。
很多资深老手,一般都舍得投资,去买进口高档香水,掩饰自己身上的风尘气。让自己‘闻起来’像个姑娘或者是太太。
像她这样,冒冒失失,只能骗骗善良的学生。
一路上,俞砚鸣又问了很多。
展昀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这小子太容易挨骗了。
到了门口,正好赶上可云下班。
这个时间,他们要快一点赶到戏院才行。
不过,明明很赶时间,俞砚鸣却一步三回头,磨蹭的可以。
果然,又走了两步之后,他单独跑了回来。
展昀看他的样子,忍不住说:“不会又是约会没带钱吧?”
俞砚鸣尴尬一笑,急忙摆手:“不是!当然不是!”
“我......我见到依萍了,她在教琴。”
展昀在听到依萍的瞬间,眼神已经变得晦暗,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俞砚鸣。
“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呃——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这句话说完,俞砚鸣才彻底放心,跑向可云。
晚上,展昀心烦意乱地走在会扬,今天是日本人组织的恳谈会。要求上海政界、文化、商界名流全部参加。
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可郑老板说这也是斗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一位伪政府的官员走过来,这个人展昀之前见过,在国民政府中很受排挤,没想到在这混得倒是不错。
“展昀!好久不见。”
展昀马上举杯,略微弯着腰走过去。
“哎呦,您在这高就啊。”
这个人看到展昀也算是看到老熟人,不免感慨起来,现在做官难啊。
展昀还能怎么办,颔首恭维。
“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拜谒天皇画像。”
“当然当然。”
进来的人都要鞠躬,为了表示恭敬,展昀连续拜了三下。
宴会上有日料,也有中餐。
因为这次的主题就是文化交融,民族交融,中日亲善。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很多人都搞不清楚世道的‘道’应该怎么写了。”
说着这人小声地附在展昀耳边说:
“老弟,听说你生意做的不错,眼睛可要灵光点。这光赶路不看‘道’可有危险。”
展昀一愣,急忙附过去:
“您一定要提点提点老弟。”
那人挥手一笑:“说不上提点,就是想问问老弟,你觉得这个‘道’在哪边啊?”
展昀眼里冒光,与那人相视一笑,说道:“太阳在哪,‘道’自然在哪。”
那人满意了,端着酒杯与展昀碰了一下,说道:
“老弟,我没看错你。”
一整晚,展昀都在表忠心。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脚步更是虚浮。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头脑却愈发清醒。
还不是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