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封印
作品:《复仇时发现仇人喜欢我》 段衍嗤笑:“帮?帮我快点变成冥王那般癫狂的疯子?”
镜中人笑了笑,道:“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因果关系,祂并非因我才癫狂,而是因执念太重,同你,同我见过的许多神明一样,命中注定会因滥用神力或破坏天规受天道惩罚,神格受损。神格有损者,会裂出阴阳二面,初始只是相互争夺身躯,十年后彻底陷入癫狂,百年后迎来死劫。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一次又一次旁观了这一过程而已。”
段衍言简意赅:“滚。”
“没有我,你迟早会被自己的执念绊住。譬如现在。”镜中人淡淡道:“早在冥界时我便劝过你,不要对他这般执着,他对你无情,只余愧疚。你偏不听,如今被你的执念之人封印在此瓶中,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话音刚落,镜子噼里啪啦碎成粉末,段衍冷冷收回攻击的手:“聒噪。”
镜子消失,银杯内的液面却倒映出他的脸,冲他微笑:“若你把这些眼泪都倒了,我便无法再出现,如何,要试试吗?”
段衍怎么可能倒掉这苦心收集来的泪水,见状只好捂住杯口,不看也不听里头那鬼东西的唆摆不断。
“你可能这辈子都出不去,也回不去,更见不到时神。”
段衍没搭理他。
“他对你用的是魔域的血蛊,对施术者的情与欲越重,效力越强。只要你还对他有情,这个术法永远不会失效,即便瓶身破裂,你也永世不得自由。他可不就是算准了你的感情,这才屡次三番地欺骗利用抛下你,才对你用上这么残忍的术法?”
段衍充耳不闻。
“你觉得他是爱你的,钟意你的,才这般执着是不是?可若我告诉你,其实没有所谓的爱,你们之间皆是清浊二气相互吸引的原始本能呢?”
银杯飞起,靠近了他:“你在圣池边只是吻了他一下,缘何他就能为你动情?为何方才明明那么恨你,却还能为你生出情魄?其实很简单,只要是浊气,无论是谁,无论何时,无论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动情。而你……一旦你不是先天浊气的载体,在幽冥时他不会捡起阿陆,在段家庄也会直接杀了那凤凰。”
段衍眼神如淬了毒的刀:“闭嘴!”
“他长你数百年,早已看清这一点,而今已能轻松舍弃这种赖于本能生出的错误情感,理智行事。就算你身负浊气,该动手时他依旧不会手软。”
“你若不信,尽可等着。”镜中人笃定道:“你总有一天会亲眼看见,他能为他想要的东西做到何等地步,而对你这个他已然放弃之人,又能残忍到何等境界。”
段衍愤怒至极,咔擦一声碎响后,这困住他的琉璃瓶身被他的戾气与愤怒生生撑碎,但他的视野依旧漆黑一片,只有彻骨的寒冷逐渐将他吞没。
“这是极北之地的深海,难为他为了封印你,特地跑这么远来。”
段衍想离开,可他的身躯依旧处于被冰冻的状态,无法脱困。
那东西笑道:“看来你还是没听进我的话,对这个冷心冷情之人尚情深难却。那你便一直被束缚着吧,等他哪天想起你,或是有求于你……当然,那可能是几天后,可能是几年后,也兴许永远都不会到来。”
见段衍仍是不理会,镜中人悠悠长叹:“也罢,既然我如何说你都不会听,那便由时间见证吧。若你在彻底疯癫前能及时悬崖勒马,便能再次见到我,届时我会助你登顶。否则……便当我又一次投注失败吧。望你莫重蹈冥王覆辙。”
杯中人脸消失不见,段衍的世界恢复死寂,无声,无光,无热。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太久太久,他无需睡眠,无需进食,却因此不知过去几个春秋,不知外界今是何夕,不仅如此,连他落下的泪淌入银杯也未令液面如何变化,他像是被天地抛弃,被万物遗忘,被时间冻结。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从段家庄挖出来的嫩芽感应小凤凰那边发生了什么,可兴许是隔了太远,或是封印影响了他的感应,传来的画面大多只是些断断续续,不甚连贯的片段。
他看见小凤凰一直跟在陵稹身边,他悉心教它修炼,读书,但它总是不认真学,比起修为和学识,它俨然更喜欢每日缠着哥哥不放。
段衍这时才会感觉心情好些,毕竟小凤凰也是他,陵稹对它那样好,便也就是对他好。
但说实话他还是一直盼着陵稹哪日记起他,来寻他。小凤凰与他虽是同一个人,却分处两个躯体,他还是想能亲手碰触到那人。最好那时陵稹已经相信了他是阿陆,含着泪来为他解开封印,然后紧紧抱着他,说我误会你太久了,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靠着这种期待与小凤凰那头的传来的画面过了好一阵子,甚至已想好届时他要如何先冷着脸不原谅,在对方伤心欲绝时再慢吞吞点头说好,看着他眼里绽出惊喜的光。
可那人迟迟不来,小凤凰那头的画面中陵稹出现的次数也愈来愈少,它更多时候竟是被留在魔域,被千离那个该死的魔物守着。
他的期待终于被消磨成失望与愤怒。
但愤怒也是要有对象的,对着一片黑暗,一片虚无,这种像火一样炽烈的情绪终还是回归冷寂。
他于是又开始期待。
他不再奢求陵稹认出他是阿陆,不奢求他来为他解封的,只盼着他在遇到“名唤段衍的师弟”时偶然记起在魔域时有个怪人拉着他的手,一语道破他的未来,又想起那个人被他封印在极北之地的海底,过来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只需同他聊几句,让他再见见他。
但陵稹还是没有来,也不知是尚未遇见那个师弟,还是早把他的话当胡言乱语忘光了。小凤凰传来的画面里也再没出现过陵稹。
他再一次陷入更深的失落之中。可失望这种情绪在如此寒冷绝望的地方实在太压抑,他喘不过气,不得不又琢磨出些值得期待的事情。
他完全不指望陵稹还记得他了,只希望外界有人激战正酣,搅得这冰海天翻地覆,将沉在海底的他带出海面,哪怕只是让他见见阳光,太阳晒在身上应是很暖和的吧,他已不记得那种滋味了,往日稀松平常的事物,而今忆起,竟是弥足珍贵了。
但老天对他实在残忍。别说打斗,这破地方连条鱼都没有。
从期待,到失望,再到愤怒,愤怒之后又开始期待,失望,再愤怒。这般的循环不知过了几轮,从某一刻开始,他发觉自己好像很久没祈盼什么事情发生过了,竟是不知何时起跳出了这个循环。
他开始平静得像这片死寂的海。
忽有一日,他也不知这一日距他被封在海底过去几时,总之,这一日与平时似乎有些不同,他的眼前,不再是厚重无边的暗,而开始有了淡淡幽光。
他顺着那幽光看去,惊讶的发现身上居然开出来一朵花,光是从花心处传来的。那花他很熟悉,黑色重叠着的花瓣,银色的莲心,是一朵墨莲。
他心跳陡然加速,平静心境被搅得乱七八糟。
是……那人来了么?
他又开始翘首以盼,可身边的墨莲越来越多,逐渐将他簇拥缠绕在其中,逐渐铺满大片海域,银亮的莲心缀满漆黑的海,像是在深海里织出一片星河。
他的世界变亮了,那人却始终不曾来。
有了墨莲后,他开始能判断时间的流速,墨莲永不凋谢,清晨开花,夜间休眠,一明一灭便是一天。
自第一朵花开之后,他又等了一千五百天,陵稹还是一次都没有来。
他也终于发现为何身边会开出这么多花——是陵稹对他施加的封印开始松动了,留在他体内的血液正从他的躯体间缓缓溢出,遇上这灵力充沛的海水,便自发地化成一朵接一朵的墨莲。
这只是纯粹的自然变化,与血液的主人无关,也难怪这荒芜的极北之境日后为何会盛产墨莲,竟是从他这儿来的。
他并不为给人间带来一味名贵药材而骄傲,相反,他彻底失望了。
镜中人说得没错,那人果然没有来过,一次都没有。
失望令他的胸口隐隐作痛,不如何明显,却磨人至极。
他不知这种漫长的等待要持续到几时,终有一日,小凤凰再次见到了陵稹。
它真的很高兴。小凤凰比刚开始的小不点儿大了不少,自然也重了不少,扑进哥哥怀里时险些把人撞了个踉跄。
它仰头问陵稹:“哥哥去哪儿了,怎么把我一个人丢这儿这么久?那可是足足四年多!”
陵稹垂眸看着它,没有露出往日见它时会有的温柔笑意,眼神中流露出打量的意味。
小凤凰有些紧张:“哥哥,我这四年可是好好修炼,好好读书了的,不信你可以问千离那个白痴。”
陵稹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随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小凤凰自然兴奋极了,路上一直叽叽喳喳问他要去哪儿,他只道:“到了便知道了。”
陵稹带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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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去的地方,段衍再熟悉不过,云墟阁,但是云墟阁地下,一处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他穿过七弯八绕的地道,进了一个逼仄的房间,屋里已有不少人。
小凤凰不喜欢生人多的地方,见状有些不安:“哥哥,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没有说话,只把它平放在屋内正中的石床上,石床似乎被下了奇怪禁制,躺上去便动弹不得。
小凤凰慌了:“哥哥,放我下来!这样不舒服。”
“别乱动。”陵稹伸手覆上它的胸膛,冲其他人道:“凤凰心只这一颗,取出时务必完整,你二人过来助我。”
段衍如遭惊雷轰顶,已浸在彻骨海水中多年,却在此时感受到比这更冷的滋味。
那人方才……说什么?他要做什么?
陵稹取出了小凤凰的心。画面猝然中断。
段衍心口霎时剧痛,被生生掏出的是他幼时的心,与如今的他隔了两百多年,却与落在他身上如出一辙,甚至比上一回在段家庄亲历时更痛。
那一次他还能骗自己,是陵稹没认出他,又被腹中灼烧的灵力团吓到,因而错对他恨之入骨,这才挖了他那具神躯的心……可小凤凰,小凤凰做错了什么?它翘首以盼等了四年,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之人,欢欢喜喜跟他出门,人家惦记的却只是它的心。
不,不如说他一开始惦记的就是它的心,只是忍了这么多年而已。
镜中人还真没说错。那人就是能为了想要的东西残忍到这种地步。
胸口实在痛得难受,他忍不住伸手去捂,又中途愣住:他的手,可以动了。
先是手,过了些时日头也能动了,再是肩、背、腰、腿、足……他完全挣脱封印,恢复了自由。陵稹的那道血蛊,终于不再能影响他分毫。
他仰头望着海面,眼中戾气翻腾。该上去瞧瞧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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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稹驻足岸边,垂眸望着深沉严冷的冰海。极北之地日照稀薄,阳光穿不透厚实冰层下的幽深海面,底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时常会来,自从从魔域石板中知道了一切之后。先天浊气与先天清气一一对应,数量相同,每一缕气均不可分割。这意味着他与阿陆就是世上唯一自由的清浊二气,意味着小凤凰,阿陆,海底的这个怪物就是不同时期的同一人。
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早在他问魔尊世上共有多少缕先天浊气时便已有预料,也已做好被封印者是阿陆的觉悟。
于他而言,彻底遗忘此事,永不踏足极北之境或许是更好的选择,但除去身陷囹圄的那四年,他每年都还是会来个四五次。他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解开这道封印,怕自己动摇,也怕对方怨恨,便也不敢下去见他,通常只是坐在海边看一整日的浮冰。
这样安静平和的一天对他而言格外奢侈,自从小凤凰之事后,他鲜少能如此安宁,徘徊在他心头的永远是无尽的痛苦与煎熬。
他望向远方逐渐坠入海平线下的橙红日轮,原是想将这难得的海边落日看完的,传讯玉简却突然亮了起来。是玄准。
他垂目望着玉简,眸中掠过转瞬即逝的杀意。平复片刻后,他接通传讯,面色如常:“师父传讯弟子,可是有何急事?”
玄准捋着长须笑意盈盈,瞧着极为高兴:“为师新纳了一名入室弟子,你以后便有了亲师弟,想来此处也不会再这么冷清。你那头若无急事便先回来吧,且同他见上一见。”
陵稹垂首:“是。”
他的身影与最后一抹落日余晖一同消失,一贯平静的冰海海面这时竟突起喧腾,厚厚冰层上遽然裂开无数裂缝。
轰的一声巨响后,岸上落下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正是破开封印从海底上岸的段衍。
他面无表情运转灵力烘干衣物,掸去袖上几朵破碎的墨莲花瓣,仰头望向乌云翻滚的天幕。
天幕中有凡人看不见的天轮,表征年岁的流逝。他掐指一算,已在这暗无天日的海底待了八年。
竟只有八年啊,于他而言漫长的就像千年。
他冲着天幕呼唤:“神皇陛下,您可听得见?”
他已不想再收集什么眼泪求见时神了,他想回到他的时空,犟了这么久,他终于意识到很多人给他的建议是对的,他不应沉湎于故人故事,不值当。
神皇没有回应。他垂下目光,也罢,既然回不去,那便再留几日吧……他这笔账,还没同那人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