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浊气

作品:《复仇时发现仇人喜欢我

    “你包容他,爱护他,他一有危险,总是你来救他,你永远对他有求必应,他因而敬你爱你,好多好多年。即便你后来杀了他的师父,杀了他的所有师兄弟,只留下一个重伤的他,他也忘不了你,花了两百年去寻你,想找你报仇,也想问你为何那样对他。他成功了,你不在了,但他又开始后悔,于是想办法回到过去,认识了过去的你,你唤他阿陆。”


    他看着陵稹的神情逐渐松动,眸中厚重冰雪渐融化,以为是他终于被说服,愿意信他了,但陵稹只是下意识张开手掌,接住他眼眶里不知何时滚落的一滴水珠。


    他眼里含着惊讶,仿佛在说:你这么一只怪物居然也会流泪?


    段衍有些绝望,说到这份上也不信他吗?


    他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紧,语气愈发急促:“你在酒楼问他喜不喜欢你,他其实后来回答了的,但你那夜喝醉了酒,没有听见,他……”


    他的声音突然被打断,小凤凰推门而出,扑到陵稹身上:“哥哥!”它好奇地看着被钉在墙上的人:“这个人是谁?”


    陵稹垂眸看向它:“你醒了?”


    段衍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小凤凰的胸腔传来,他的灵力和声音飞快消逝,他要被收回小凤凰体内了。


    可他不能!他还不能回去!他就快要信他了!


    耳边响起钟声,神皇苍老的声音传入耳畔:“汝已在外游荡太久,回到身体中去!”


    不能!他不要回到只有半夜才能出现,什么都说不了的状态,他挣扎着握紧陵稹的手,他的声音已经所剩无几,但他还在拼命告诉他:“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会找到时神,我会救你回来……”


    可惜陵稹只是困惑地看着眼前之物,祂突然没了声音,又突然变成一团缠着他手腕不放的漆黑雾气。


    他不知为何自己会一直听祂说到现在,会伸手接祂那一滴眼泪,他理智上觉得祂只是在根据他的记忆胡编乱造,毕竟未来之事他也不知,祂可随意编撰,可他莫名就是挪不动步子。


    那雾气没缠他太久,祂突然松开他,冲进走廊尽头的那扇紧闭的门。


    陵稹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他立刻反手将小凤凰推回屋内,接着传讯给千离:“速来浊渊室,你带来的那人是冲着先天浊气来的!”


    他恼恨自己经历了两次折磨后竟还是会上这怪物的当,一看见祂酷似阿陆的目光便失了神,耐心听祂胡言乱语如此之久,令祂寻得机会潜入魔域禁地。


    千离闻言也是慌乱了一瞬,但他很快恢复懒散:“月婆说我的缘分在653岁左右出现,而我现在才542岁,说明我这回还死不了……唔,既然不会出什么大事,那我先不去了?”


    陵稹对他如此散漫的态度大为不悦,听他那头秽声不断,他马上猜到这魔物又在与人颠鸾倒凤。他实在无法理解魔域中人把这档子事看得比命还重的作风。


    他同此人结识纯属意外,刚来人间时,他不太识路,探查天篆绡情报时不慎误闯魔域,他彼时尚不知魔域淫=欲风气,见一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七八个人围着做那档子事,便出手将那人救了下来,不料反坏了对方好事,原来这等腌臜之事乃魔域中人修行手段之一,人数越多效果越好,如此被强行中断,有损道行。


    那人便是千离,千离被他扰乱修行,原是要同他大打出手,但打斗间他辨出陵稹本源乃先天清气,又突然收了手,说若陵稹能帮他一个忙,此事便一笔勾销。


    原来那时魔域还没有浊渊室,先天浊气四处飘荡,吞噬无数魔域中人性命,魔尊对其头疼不已,但先天浊气无形无相,便是有通天本事也束手无策,此物只有与之相生相克的先天清气方能收伏。


    千离请他帮的忙便是收伏魔域境内的全部先天浊气。陵稹自觉坏人修行于心有愧,便抽了三日时间帮忙集齐了共九万六千五百三十七缕先天浊气,助魔域建成浊渊室,用以封印保存这些气。


    千离欠他一个大人情,由是对他感激不尽,这几年间也帮了他不少忙,譬如这次便是千离接收了他传送至笙海的凤凰心,一直等着他带小凤凰过来。虽他们之间大多是利益往来,但硬说也称得上半个朋友。


    若是浊渊室内的先天浊气泄露,致使魔域大乱,即便千离乃魔尊亲子,也难逃酷刑责罚,陵稹万不想因自己一时晃神招致如此后果,见千离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他语气转冷:“万一月婆说的是下辈子的653岁呢?”


    那头噎了一下,传来千离不情不愿穿衣服的声音:“行吧,我马上来。”


    他急匆匆来了,陵稹面色却更难看,来人顶着他的样貌,却衣衫不整,桃红口脂印从面颊一路印到大敞的胸膛。


    他忍无可忍,一脚把人踹回原貌:“再用我的脸做这种事我就阉了你。把衣服穿好。”


    “皮相乃身外之物,借我用用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小气。”千离嘀咕着拉好衣襟,也抬头看向紧闭的浊渊室大门。


    “那东西突破门上限制冲了进去。若是强行开启大门,怕是会毁了这浊渊室。”陵稹面色凝重:“如何,你可有办法?”


    千离摸了摸下巴:“要不不管了,偷摸离开?日后事发,问起来只说不知道,想来也无人会追责到我们头上。”


    陵稹气笑了:“你问我?我俩之间到底谁才是这魔域中人?若那东西想用这浊气做些什么,倒霉的可是整个魔域。”


    千离挠了挠头,道理他也明白,但他哪想得通怎么办啊,每天在美人榻上醉生梦死才是他这种人该考虑的事情,眼下这种情况有些超出他想象了。


    陵稹见他这一脸纠结的样子,无奈道:“要不去请魔尊过来?”


    “不可!”千离几乎要跳起来:“那老家伙本就看我不顺眼,若是被他知了此事,定要收了我的王位!”


    他背着手踱了几圈,终是下定了决心:“强行破门吧。”


    陵稹皱眉:“你可考虑好了?”


    “你说得有理。破门至多导致浊气外泄,任由那东西藏在里面则祸患无穷……我会设好结界,尽量将那些浊气控制在这宫殿范围内,但至多控制一炷香的时间,还请陵兄届时再帮我一回,把它们收回来。”


    陵稹颔首:“只能这样了。”


    --


    段衍硬生生挣脱小凤凰身上的吸力,被本能驱使着冲进这个古怪房间。


    他一进来就有听见瓶瓶罐罐落到地上砸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声音持续许久,像人间新年的爆竹,数不清到底碎了多少罐子。


    伴随着瓶罐的破碎,房间涌现出无数道格外凶戾残暴的气息,他一进来那些气息便纷纷冲来攻击他,想要吞噬他,可它们实在弱小,在他面前宛若蚍蜉撼树,不仅没能伤他分毫,反被黑雾尽数吞噬殆尽。


    段衍霎时有一种奇特的满足感,像是本属于他的东西终于回到他体内。


    耳边持续不断的钟声与神皇的催促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暗暗自嘲,神皇是不是终于对他这个屡屡犯戒者无话可说?


    他心知肚明,他做得不对,他知道他应该忍,应该悄无声息地待在那具幼小身体里,从呱呱坠地起一直忍到两百四十五岁,一点一点攒满眼泪,祈求那虚无缥缈的时神予他怜悯。


    可他如何能忍?见过光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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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忍受亘古长夜,那历经爱欲者又如何能忍受同爱人离心断情?


    应该虔诚等待的时神遥不可见,不该擅自触碰的爱人却近在眼前,世上安有此等折磨人的祸事?


    门阻隔不了他的视线,他看着立在门口的陵稹,只觉不甘,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把话说完,差一点点他就能信他了。


    他想打开门出去,或者拉陵稹进来,但这屋子里有种莫名奇妙的玄妙力量限制了他的举动,他的任何动作都止于门前,如何庞大的力量都无济于事。


    他正思考如何破局时,大门被强行从外界击破。


    他脑中瞬间闪过一丝奇妙的冲动,贪婪的,饥饿的。那不是他的冲动,而更像是被他吞噬的那些诡异气息的冲动……一丝尚且微不足道,可它们数量实在太庞大,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


    --


    陵稹望着铺满整个房间的琉璃瓶碎片,眼睛缓缓瞪大,怎会如此?他不禁后退了一步:“这里头的先天浊气……都不见了。”


    千离大骇:“什么?!难不成趁我们没注意都跑出去了吗?”


    “不……”陵稹定定望着门内,漆黑的空间内传来令他不寒而栗的气息,比之前更甚。


    若说最开始他还觉得那只是从天门里逃出来的一缕意识化成的怪物,虽后来设法夺走他的灵力与血肉,壮大了几分,也不过是变成了更强大的怪物,而现在……他就像站在天门前。


    他浑身都在发冷,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冷,他几乎被冻得失声。


    他反应极快,迅速用锁链封上此门,几乎是同时,一道可怖的力量落到锁链上,即便有他的灵力缓冲,怨灵们还是尖叫了起来:“好痛!感觉要被吃掉了!大哥,救救我!”


    陵稹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回头冲千离道:“帮我看好那小凤凰。”


    千离见他如此反应,愣了一瞬,忙点头:“那你……”不等他问完,眼前人连带着锁链和那个房间一起从这个宫殿里消失了。


    陵稹并非神明,无法开启神域,但他自小修炼空间术法,早早学会如何开辟自己的空间。这怪物聚合了浊渊室内所有的先天浊气,虽不知祂如何做到的,但放任此物留在外界,必有灾厄。


    清浊二气间的关系很矛盾,当双方只有单缕气时,会天生彼此吸引,相互亲近,然而一旦双方含气量不平衡,也即实力不均时,强大一方势必会压制甚至吞食势弱一方。


    浊渊室内共九万六千五百三十七缕浊气,而他加上锁链里的怨灵们一共九万六千五百三十八缕清气,数量上他超过对方,虽只是多了一缕,但按清浊二气间的强弱法则,一缕便足以取胜。


    他灵巧避开那团雾气没头没脑的攻击,握紧身上缠着的锁链,低声轻喃:“我要借用你们的力量。”锁链钻进他的血肉,怨灵们身上的清气飞快涌入他体内,他再次化身巨蛇,同那缕雾气缠斗。


    他以为胜券在握,可百回合后,竟是他败下阵来。被那怪物咬在颈侧时,他才恍然发觉,这怪物本身,竟也是一缕先天浊气。


    他在数量上从一开始就不占任何优势。


    那夜段家村的场景重现,他被强行解除神蛇身躯,变回人形,黑雾上探出的触手紧紧缠绕着他。


    但也有不同,上一回这黑雾并未化出一根锋利灼热的漆黑长钉,穿透他左肩将他狠狠钉在地上,他庆幸他失去了痛感,只觉到一阵蚀骨的痒,伴随着极致的热。


    那黑雾化成人形,伏在他身上,灼热的吐息烫得他颈侧那血淋淋的伤口愈发麻痒,他不知祂要做什么,是要从这儿开始一点点吃掉他的肉身,还是想吞噬掉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