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门内“偷情”

作品:《晚春潮

    她再次被抵在门后,与门外的人只一门之隔。


    门外的人似是瞧见了她身影:“于三姑娘,你在门后吗?”说着敲了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极有礼貌的敲门声,却无端让她整个人都慌乱起来,热气直直上涌到头顶,耳边分明是敲门声,迎来的却是耳鸣。


    若是就这样进来,又这样瞧见。


    “不,不必!”


    她连忙晃了晃头,让思绪清晰,声音也极力稳住,“赵郎君,我如今仪容不整,恐不好当面,郎君人品如何我自是相信的,此一事也已查清,是我那庶妹的错。”


    她一口气将话说完,只期望他快些离开,谁曾想他又开了口,这次还隐隐带上别的意味:“三姑娘,长乐与我说,你寻我是因着玉佩纸样花不好,虽遇到了不好的事,我,我却还想为姑娘解惑。”


    这话一出,压着她的人突然凑近,唇瓣几乎要碰到脖颈,还有他意味不明的一句:“解惑?”


    她呼吸滞了滞,抬手要将脖颈处某人的脑袋挪开,却被他一把捏住手腕,接着又是一句:“解什么惑,嗯?”


    门外的人许久没等到她应答,再次问出声:“姑娘?”


    她闭了闭眼,努力忽略跟前存在感极强的人:“赵郎君,不,不若此事容后再议——”


    跟前的人突然亲在脖颈,接着温热捻了捻,湿润若即若离。


    轰——


    她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外边再次传来久久不得回应的问声:“姑娘怎的了?可是不方便?”


    她倏地将跟前人推开,他微微抬头,眼眸浮浮沉沉情绪汹涌,他就这样看着不断喘息着的她,接着手挪到她腰间。


    心跳已经彻底乱序,思绪跟着溃散,她极力抓住仅剩的理智:“抱歉,我应是有些不舒服,恐怠慢了。”


    门外的人分外温和:“既如此,那便改日再与姑娘相谈,等姑娘身体好些,可如上次一般让女使递信。”


    他顿了顿,声音愈加和煦:“只要姑娘来约,我便会留出空余,来与姑娘相见。”


    门外脚步声渐远,而门内,他还在她跟前,腰间的手烫的惊人。


    “递信?”他凑近,眼眸极沉,“原来在我不知晓的地方,溪荷做了这么多事,比如递信给‘未婚夫’,比如与‘未婚夫’相约,又比如。”


    他唇瓣贴近,仅几毫厘的距离。


    “如何画不好的玉佩图样,要与‘未婚夫’洽谈?”


    她离得太近,呼吸几乎与她的纠缠在一同,让她已无法思考,她抬手试图将人推开,又被他准确锢住,她抬脚要将他踢开,又被他一一镇压。


    她彻底没了办法,眼眸晕染着水汽。


    “谢成锦,能松开我吗?”


    他落在腰间的手倏地用力,将她用力一提,她被迫扬首,唇瓣正正贴上她的,她眼眸微缩,立时就要撤开,却又有手锢在后颈,挡去她所有退路。


    如此亲密。


    她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唇瓣压得极紧,重重碾过后又倏地撤离,他仍一错不错看着她,声音仿佛掉进了深渊里。


    “溪荷,我不敢松,我怕我一松,你就要嫁给别人了。”


    他就要疯了。


    于溪荷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呼吸急促着,她嘴唇微张,似要说些什么,抱着她的人却突然松了手,接着窗户哐啷一声,人已消失在原地。


    她神色一慌,下意识迈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却已不见人影。


    接着身后的门被推开:“于三姑娘?你如何了?堂兄说你有些不舒服。”


    是比她先听见了脚步声要走,还是因为别的?


    “于三姑娘?”


    她恍然回神,想要扯动嘴角,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笑不出,长公主已走到跟前,抓过她的手:“手这样凉,怎的还开窗。”


    宫人上前将窗户关紧。


    她极力扯动嘴角,试图将狼狈遮掩:“是有些不舒服,可是怠慢了赵郎君?”


    “怎会?”跟前的人视线扫过她面颊,眼里闪过心疼,“若是堂兄觉得怠慢,便不会传信与我让我来瞧瞧你了。”


    她将她按在床上:“是了,今日发生了这般大的事,你还挨了这么重一巴掌,身体本就不好,如何能遭得住?


    “你且好好休息,我等会再唤太医来。”


    “不用,”于溪荷顺势窝进床榻里,“多谢公主,我休息一会便好。”


    她看着站在跟前的人,举手抬足间皆是贵气,偏偏眉宇间又带着几分不谙世事,她是被护得极好的,金尊玉贵长大的姑娘。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抿着笑:“这事还多亏了成锦哥哥,若不是他,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拿主意呢。”


    成锦哥哥。


    她摸了摸脖颈,某人曾亲过的地方:“公主喜欢他。”


    这话一出,跟前人顿时羞红了脸,手胡乱摆着:“熹荷你,你怎的这般直接,那女儿家心思,总是要藏着的,母后说了,我不能这样直接,我要等他过来,过来讨我的欢心。”


    母后。


    她眼眸微闪:“太后娘娘是这样说的?”


    “嗯,”跟前人捧着脸,“我的心思自是藏不住母后的,不过好在她是支持的,还教了我许多呢。”


    自是支持的,谢成锦这般年轻又手握兵权,本就是个隐患,若能与皇室结亲,那他便是驸马,是半个皇室的人,是拉拢,更是牵制。


    说不定这长公主喜欢上谢成锦,还有几分太后的手笔。


    她挪开视线,状若疲惫一般:“公主,我有些累了。”


    长公主连忙起身:“诶呀,你看我,一时兴起险些忘了,那我便先走,你好好休息。


    “对了,你以后莫要公主公主喊我了,唤我长乐,我也唤你熹荷,以后你是要嫁给我堂兄的,我们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她眼眸微暗:“是,公主。”


    她没有改掉称呼,公主也不曾察觉,带着宫人出了门,门再次被关上,此处再次只剩下她一人。


    她将脸埋进锦被,心绪乱作一团,一会是谢成锦重重压下来的模样,一会是他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一会又变成了长公主,最后赵承渊的身影也跟着浮现。


    还有他最开始的时候,那隐隐的异常。


    理不清,也道不明。


    ——


    于赋永最终还是给出了大家都满意的处理,于意柔从族谱除名,此后便扭送道观,自此出家,那道观惯常接收这样犯了事的贵女,名为出家,实为关押,她后半辈子应是要蹉跎在道观了。


    虽是这般处理了,但此一事终究影响了于家与宁王府之间的关系,据说连太后都知晓了此事,对着于赋永好一番问责。


    惹得于赋永满面愁容,来接她归家时也是丧着一张脸。


    马车里,于溪荷带着遮面面纱,抬眸间瞧见于赋永又叹了口气,她眼眸流转:“爹爹可是觉着四妹妹罚的太重了?其实过几年我们偷偷将人接回来,也不会有人知晓。”


    “爹爹不是愁这个,”于赋永牵过她的手,“你四妹妹做下此等丑事,我们哪里还有脸面将人接回来?爹爹愁的是你。”


    “我?”


    跟前应:“是,你这还没成亲便出了这等子事,若宁王府轻看你该怎么办?你受委屈了怎么办?”


    她装作恍然,分外懂事一般笑着:“爹爹不必烦忧,便是此桩婚事就此作罢,女儿也是无妨的,只希望此事莫要影响爹爹官声才好。”


    这话一出,于赋永一时没有应声,只左左右右看着她,眼眸有一瞬变化。


    她敏锐察觉,周身倏地一凛,她顿了顿,面上神色不变:“怎么了爹爹?怎的这样瞧着女儿?可是女儿的脸还没好,吓着爹爹了。”


    “怎会?”于赋永面色重新柔和下来,“爹爹只是觉得我们荷丫头实在懂事,一时感慨罢了,女儿家哪有希望自己婚事不顺遂的,日后这般话你莫要再说。”


    她垂下头,低眉顺眼应声:“是,爹爹。”


    于赋永不再叹息,马车一下静下来,唯有车轱辘的声音不断。


    她看着跟前刺绣精致的衣袖,眼眸闪过疑惑,难道方才看错了?可她自从被来了于家,便时时刻刻警觉着,不可能看错。


    方才于赋永变化的眼神,与他的表现出来的模样,当真是大相径庭。


    ——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还不曾进院子,珠圆便已经跑来迎,她眼眸红着,“奴婢听说姑娘被打了,担心了整整一夜,下次姑娘出门能不能带上我?”


    于溪荷连忙将人安抚:“不严重不严重,就是挨了一巴掌,长公主给的药极好,就是看着还有些吓人,其实早就不疼了。”


    珠圆小心翼翼将面纱挪开,在看见明晃晃的巴掌印和还肿着的面颊时,眼眶又红了,说话也要哭不哭的:“都这样了,姑娘还说没事,到底发生何事了?”


    玉润环看一圈,将珠圆往里推:“人多眼杂,进去再说。”


    三人进了房,玉润将房门妥帖关好。


    珠圆仍睁着一双眼眸定定地将人瞧着,于溪荷无奈,只好将事情娓娓道来。


    半刻钟后,她拿过茶水饮下润喉:“总之也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险些害我替嫁,我以此回击,公平的。”


    珠圆听得似懂非懂,但准确抓到重点:“所以姑娘就为了卖惨,挨了那巴掌?”


    她一噎,禁不住嘀咕:“怎么能是卖惨呢……”


    她那分明是进一步作证于意柔的罪行,也好让自己处于被伤害的位置,让大家信服。


    珠圆木着脸叉腰:“姑娘你这样是不对的,奴婢真是发现了,姑娘每次出去回来都要带伤是因为姑娘每次都太想成事了,就是伤害自己也不在乎。”


    她越说越气:“姑娘,无论如何你都是最重要的,姑娘怎么能伤害自己呢?”


    这孩子,怎的突然机灵起来了。


    于溪荷又是一噎,求救一般去看玉润,谁曾想玉润这次竟没站在她这边,回避她视线不说,还站去了珠圆身后。


    一时间两人都站在了她跟前,颇有审问的意味。


    她心下莫名一暖,那些因为许多事漂浮着的,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彷徨愁绪,好似突然有了可以短暂倚靠的港湾。


    他们是半路主仆,之间还隔着一个已死去的人,因此她一直觉着他们是共事的伙伴,做不了交心的朋友,可这一刻,她有些动摇了。


    她们的关心从来都不作假。


    她弯了眉眼:“这可怎么办,若你们不盯着我,我下次还敢。”


    珠圆当即拧眉:“姑娘都不带我出门,我怎么盯着你!”


    在一旁的玉润笑出了声:“就你这样,出去还想盯着姑娘呢,姑娘能给你腿都忽悠瘸了。”


    珠圆眨了眨眼眸,似是不曾想过这层:“姑娘会忽悠我?”


    玉润点了点人脑袋:“不然?姑娘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区区一个你算什么。”


    她意有所指:“所以想让姑娘不伤害自己,得她自己愿意才行,懂不懂?”


    于溪荷扶额:“好了玉润,我下次一定注意。”


    珠圆迷茫:“玉润分明说的是我,姑娘注意什么?”


    她与玉润对视一眼,顿时笑作一团。


    窗外日头渐落,来接于意柔的马车应已经准备妥当,于溪荷看了眼天色,拍了拍正笑着的玉润肩膀:“好了好了,正事要紧。”


    玉润也看了眼天色,面上的笑跟着收敛,她从侧屋拿来一套女使衣服:“姑娘,你当真要独自去?”


    她点头:“嗯,这事落定后我不好再露面,不管是带你还是带珠圆都太显眼,我独自去最好。”


    珠圆挠头:“姑娘要去哪里?”


    于溪荷拿过女使衣服换上,玉润给她拆着发髻:“一呢,我是去送一送我们这四姑娘,二呢,也好借此机会出门,去会会那向小娘,她通晓医理,总觉得和中毒一事脱不了干系。”


    提及熹荷,二人不免沉默。


    她抬眸看了二人一眼,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声音如常:“放心吧,于意柔是她唯一挂念的人,如今也出了事,她已没有理由再保守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