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浅浅亲吻
作品:《晚春潮》 他直皱眉:“我从未这般想过,只你在于家不过一月余,便已遭了这般多事情,但侯府不同,你在侯府是最安全的。”
“然后呢,我已在于家漏了脸,于家嫡女无端失踪,又该如何解释?”
“可利用替嫁一事假死。”
“那我呢?于溪荷死了,于熹荷也死了,我难道要在你这宅院里,一辈子被你藏着?”
“此事只是暂时,只需周旋一二,便能给你安个假身份。”
“还真是想得周到,”她嗤笑出声,“可便是如此,我这张脸便也不好再示于人前,我虽有了假身份,出门也得遮面,我终究要活在暗处,也终究是个隐患。”
跟前人似是不打算再说,只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这般情况持续地太久。”
她被带着迈步步伐,很快就要走到园子入口,出了园子便是侯府,此后她便会成为谢小侯爷带回来的,来路不明的女人。
不会有人在乎她叫什么,也不会有人在乎她来自哪里,别人瞧见她,也只会淡淡挪开视线,只当她是小侯爷身边一个玩物。
她倏地加快脚步,从他腰间抽出匕首抵在自己脖颈。
谢成锦神色一慌,连忙松了手:“溪荷,你这是做什么?”
刀尖触碰到肌肤,一阵冰凉,而她眼里闪过决绝:“送我回于家,不然我会死在你面前。”
空气静了静,月华透过树影,落在刀刃,冷光闪烁一瞬。
谢成锦看着跟前威胁他的人,心底的无力一阵一阵扬起,他虽一早便料到溪荷不会愿意,但如今看着她这模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
他还是没由来的难受。
他挪过视线,声音低了低:“你总是这般,明明知晓我的软肋,还以此威胁。”
于溪荷也别过脸,声音生硬:“你难道不也是如此?明知晓我最不愿做什么样的人,还硬要强求。”
四周静了静,晚风拂过,拂过树叶,扰动树影,遮掩了二人的身影,混做一同。
谢成锦拿过她抵在脖颈的匕首插回腰间,接着将人横抱起,足尖轻点,于溪荷看着周围迅速变化的场景,直到熟悉的于府出现在眼前。
他将她放下后便要离开,她抿着唇,犹豫一瞬后扯住了他衣襟。
“怎么?”他回过头,面上没有情绪。
她声音低了低:“我阿兄的线索,你还没有说。”
他似是忍耐了瞬,接着伸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从手到腰都将她禁锢着,他带着情绪的声音落在耳边:“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她眼眸暗了暗,没有应声,他的手又落在她脖颈,抬起她下颌,凑近:“可我现在气极了,从与你重逢便瞧见你被下药那会,就已经气极。”
她看着近在迟只的人,眉眼压着,眼尾延伸着几分戾气,可他还是气的不够彻底,因为落在她腰间,落在她下颌的手,力道是这样轻。
她缓缓垫脚,用唇瓣碰了碰他面颊:“那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似是怔住了,眼尾弥漫的戾气顿时消散,眼眸里盛着的怒意也被迷茫替代,腰间的力道逐渐松懈。
她面色红了红,连忙从他怀里退出:“现在阿兄的线索可以给我了吗?”
接着一信纸被他伸到跟前,她不敢看他,接过信纸后便转过身:“夜已深,你且回吧。”
她逃也似的回到房中,她消失了一天,珠圆玉润也不知去了哪里,房里一片漆黑,她懊恼一般闭眼,只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些,怎么就鬼使神差凑了上去。
一会,窗似是被敲响,她神色一凛,缓缓走到窗边,将窗打开,谢成锦正站在出窗前,他看着她似是要问什么,却不知怎的一直没有出声。
她面上仍烫着,视线禁不住飘忽:“怎么?”
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只留下句:“早些歇息。”便消失在原地。
他消失地太快,她还没回过神人就已经离开,她迷茫着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窗外,又看了看手里的信纸,仍是不明所以。
——
谢成锦回到侯府后也没能想明白,他眉头紧皱,一边走一边想,全然没发觉自己走错了方向,直到经过的蒋弈疑惑出声:“侯爷,不是才回来吗,又要出门?”
他恍然抬眸,这才发觉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前,他本是要回房的。
只他现下已顾忌了这些,他将人拦下:“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蒋弈迷茫:“什么什么意思?”
他点了点自己面颊:“就是,她亲了我这。”
“什么?”蒋弈瞪大眼眸,“这便亲上了?侯爷,你春天来了?”
谢成锦面了木脸,他一把拍在人头顶:“正经些,莫要整这些有的没的。”
蒋弈收了神色,只是嘴角弧度和眼里的兴味如何也压不下来,他嘿嘿一声,凑近:“那侯爷,你们是怎么亲的?前面发生了什么,后面发生了什么?”
提及此,谢成锦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便是问题所在,在此之前我们正吵着,她还拿刀威胁了我。”
拿刀威胁?
蒋弈又懵了:“怎的还动了刀子。”
“这个说来话长,大抵就是一些事情我逼着她了,她生气,所以威胁我,不过此事我后边已妥协,此后我送她回于府,她问我她阿兄的线索,我一时气性上涌,就凶了她。”
蒋弈更听不懂了,这走向是如何亲上的?
他扣着脑袋:“侯爷,这种情况我以为到来的会是巴掌。”
谢成锦默了默,他一言不发转过身,嘴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蒋弈亦步亦趋跟着:“后边呢,侯爷后边还没讲呢。”
已经不必讲了。
他已经全部想清楚,她会凑上来,只是为了要她阿兄的线索,仅此而已。
——
直到隔天清晨,于溪荷才等来了不知去了哪里的珠圆玉润二人,二人异常焦急,走进房里时衣襟发髻都是乱的,在瞧见她时还险些哭了出来。
“姑娘,”珠圆眼眸含泪,“奴婢以为你已经没了。”
玉润也颤着声音:“我们无端被俩婆子关在了一处,不给吃不给喝,屋子里也没光,我们还听见那俩婆子议论,说,说,说姑娘你失踪了,一天也不见踪影。”
提及此,珠圆再也抵不住了,撇着嘴便开始哭:“婚仪上主君大娘子本就顾及不到姑娘,我们又被关着,无人去寻,我就坐那瞎想,想着想着便觉得姑娘要没了,呜呜……奴婢已经没了一个姑娘,不能再没第二个了,呜呜呜呜……”
这模样实在讨喜,让原本被情绪感染,正难过着的于溪荷忍俊不禁,她看向玉润,只见玉润也弯了眉眼,二人齐齐点在珠圆额头。
“你自己都说是瞎想了,怎的想着想着自己先相信了呢,”她笑着,“总归我现在好好地在这不是?”
玉润也笑着:“莫要哭了,哭成这样,还要姑娘来安慰你不成?”
珠圆吸了吸鼻子,拿着手帕胡乱擦着面颊,声音也嗡嗡的:“所以姑娘到底去了哪里。”
提及此,于溪荷不免想到昨晚,她面上的笑缓缓褪去,抬眸时眼里已有深意:“我昨日,险些就代替于静宜嫁去了于家。”
“什么?!”珠圆玉润齐齐震惊。
“嗯,”她应声,“大抵是我和于静宜在房间里的时候便被打晕,此后那人将我俩替换,若没有白郎君和。”
她顿了顿,刻意略去某人:“我便要板上钉钉,去做齐家的少夫人了。”
这话说的好似轻巧,三言两语便就涵盖在内,但玉润却深知其中的惊险,姑娘醒来时发觉自己坐在花轿上时,得有多彷徨?
若当真就这样嫁去了齐家,且不说是否打乱了姑娘计划,光是这么不明不白替嫁过去,齐家若是翻脸不认人了该如何?就是认下了,估计也会低看姑娘,低看于家。
这始作俑者好歹毒的心思。
她一阵后怕:“幸好姑娘回来了,幸好。”
珠圆面色也白着:“到底是谁这般歹毒哇,做下这等子的阴损事。”
于溪荷略一颔首:“一会便知晓了,因为换人是夜里进行,现下那人估计觉着事情已成,要准备善后了。”
珠圆听不大明白:“善后,如何善后?”
她起身:“现在还不知,不过我想她第一时间应该是去宜香苑,因为在她的设想里,大姑娘还躺在屋里,总归是要先把事情捅出去。”
玉润当即跟着起身:“我这就收拾一番,陪姑娘去那宜香苑。”
珠圆虽然没听懂,但也跟着起身:“那,那我也收拾一下,来给姑娘梳妆。”
一时间俩人都忙碌起来,于溪荷坐在梳妆台前,撑着头看向窗外,小池里的荷花将将绽开,应是不久便会开花。
她垂了眼眸,掩下情绪,其实她心里已有人选,如若当真是她,她不会再手软。
必要以牙还牙,百倍奉还。
——
四姑娘今日起了个大早,酣睡一晚,只觉得头发丝都舒展开来,几乎一扫半个月的阴霾。
外面叮叮当当吵闹着,她贴身女使新红推门而入,眉头紧皱:“这院子里新来的人实在是不重视姑娘,这一大早也不知道轻些。”
她本便是不被重视的庶女,一直跟小娘住在一同,如今小娘犯了事,院里原本的忠仆被遣散了去,新来的瞧见她小娘失了势,便更是轻看几分。
只今日过后便不同了,不会再有任何人轻看她。
她从梳妆台上抽出极少拿出来的一盒妝匣,新红瞧见,隐隐担忧:“姑娘,这盒里的首饰是不是太出挑了些,虽说大姑娘已经出嫁,但还有三姑娘呢,总不能越过三姑娘去。”
她没有理会,只兀自打开妝匣,是一套水质极好的和田玉头面,精致玉梳,缠丝发簪,恰到好处的金丝点缀。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套首饰,是及笄那年阿娘送的,只她是庶女,穿着打扮不可越过嫡女去,便一直不曾戴过。
她嘴角微扬,对着铜镜将首饰一一别在发髻,阿娘的眼光自是极好,这套首饰极衬她,让她本就柔和的眉眼多了几分雅致,大气又好看。
“去将我那套浅碧色的衣裙拿来。”
新红见人已戴上首饰,应是劝不动了,她叹了口气,转身去拿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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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香苑,因着大姑娘已经出嫁,嬷嬷女使大多陪嫁了去,没陪嫁的也被领去了大娘子院子,只留了三两个看管的,一时间冷清了不少。
于溪荷带着玉润走进院子,那看守的女使瞧见人,顿时懵了懵:“三姑娘,您怎的从外边进来了?昨,昨日嬷嬷吩咐说,说您吃醉了酒,让我在这候着,等您院里的女使来接。”
她摸不着头脑:“只您院里的女使一直不曾来,我便一直候着……”
这自是在于溪荷预料之中,她那么大个人凭空消失,又没出席席面,主君和大娘子定是会先派来去寻,这才有珠圆玉润听见婆子在议论她失踪的事。
这时只需有人站出来说她吃醉了酒,便能短暂将事情搪塞,此处还有女使留守,也有佐证,那边替嫁的事才能顺利进行。
很缜密,也很熟悉。
她笑着:“我家女使昨天夜里才来接的我,许是太晚,你不曾瞧见。”
她从善如流,坐在院子的藤椅上:“不过昨夜走的匆忙,我有东西拉下了,今日便来寻一寻。”
玉润顺势进了屋子,装作要寻物的样子,那女使懵懂了瞬,接着俯身行礼:“奴婢去准备茶水。”说着退出院子,一时间此刻只有于溪荷一人。
她晃着摇椅,眼眸时不时看向院门,极有耐心。
一刻钟后,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她抬眸看去,只见一身碧色衣裙的于意柔缓步而来,她应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妆面齐整,首饰矜贵,柔和眉眼若有若无沁着笑意。
与那日的狼狈模样全然不同。
她看着来人眼眸微凝,心底的猜测缓缓落定。
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