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拿回手机，回到家，程之烨把外套顺手扔在木椅靠背上，整个人脱力摊在沙发闭眼休息。


    直到被提前预定的外卖电话叫醒。


    吃完晚饭，程之烨就坐在餐桌前，继续看那篇爆料自己的帖子打发时间，下午在外面几次想仔细看都被打断。


    [@八卦bot：【匿名投稿】爆料！某C姓男歌手，被踢出演唱节目！！]


    这条微博现在已经破二十万赞了。


    他忽然有点哭笑不得。


    平时自己发日常，都不一定能有十万赞。


    热度排行评论——


    [是程zy吗？]


    [他原来不是演员吗？]


    [我只能说隔行如隔山。]


    [话说，还有人记得他跟那谁演过剧吗？]


    [求解码。]


    [我以前是他事业粉，演的好好的莫名其妙跑去唱歌。]


    [回复楼上求解码那个，自己搜双面。]


    [这也值得爆吗？糊咖被踢不是很正常吗？]


    [不认识，下一个。]


    [我承认隔行隔山，但我说也没必要太幸灾乐祸吧，人家放到现在都还能算双男主比较出圈的，只是可惜当时没接住热度。]


    [楼上捂好粉籍吧，在这挽尊不如去给你家主子刷数据。那部剧不是还有另一个人吗，人家不是红利吃满了吗，现在谁争得过？]


    [楼上小点声，这么敢说你不要命了？？]


    [我家哥哥独美，不是什么糊咖都能来蹭的好吗？]


    [程的粉丝怎么了，我还第一次知道某顶流粉丝就高人一等。]


    [急了急了你急了，蒸煮没本事就别叫。]


    [糊咖栓好你粉丝@程之烨czy]


    ......难怪热度这么高，原来是秦译池的粉丝进场了。


    他的粉丝战力是众所周知的强。


    不过，程之烨无惧无畏，他看到恶评已是近乎心如止水。


    早在三年前，因为那部剧的cp营销，他就被秦译池粉丝们骂的狗血淋头了。


    刚开始挨骂真的很生气和难过，后来被骂多了，也就被动脱敏了。


    那会儿的双男主题材算是试水期，还比较小众。


    再加上是原创剧本没有IP加持，看得人的其实蛮少的。


    直到剧播到一半，一个五十万粉丝的视频博主做的情感向剧情二创，忽然火了。


    弹幕全是问剧名的。


    一夜之间，剧出圈了。


    其实至今，程之烨都不知道这是剧组买的营销，还是真的是粉丝宣传。


    出圈后，毫不意外地涌入了很多新粉丝，大部分很友善。


    但其中，也不乏有小部分比较激进的。


    他们会因为营销期间捆绑的互动微博而私信程之烨。


    骂的都挺难听的。


    有几个常见的ID，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只是，程之烨从来没有跟秦译池说过。


    毕竟讲到底，这不是他本人的行为。


    而且当时，程之烨也不想因为这事情，影响到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


    还好，他调节能力不错，最后自己消化了。


    想到不愉快，程之烨摇摇头，也不愿再继续往下看。


    可正欲退出，这时，手机弹窗降下阻挡了他的动作。


    是经纪人的消息，提醒他已经快一周没营业了。


    “嘶——”程之烨立刻拍脑袋。


    这几天忙着准备刚被踢掉的那个综艺，都把这事情给忘了。


    他站起身，四周扫视一圈。


    无奈，最后还是快步到窗边拍了张快黑完的天空照，用作文字的搭配。


    他发现家里实在是没有合适的物件能做背景。


    坐回凳子上，他迅速去微博编辑日常，结果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险些砸脚。


    拍着胸口捡起，他看见评论区刷新变成了按时间排序。


    大概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排序图标。


    刚要点返回，忽然，一条内涵不清的实时新内容，闯进他的眼睛——


    [顶流粉歇歇吧，有功夫骂我们，不如让自己的正主少捆绑呵呵。]


    内容像是粉丝在帮自己说话。


    可盯着看了几秒，程之烨却感觉最后半句有点奇怪。


    犹豫过后，他决定先稍作停留，又刷新了几次页面，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结果他发现，说这种话的人越来越多。


    [当顶流的粉真惨，你在前面冲锋陷阵，蒸煮大大咧咧搞背刺。]


    [某人粉丝还不去找正主哭诉吗哈哈哈哈。]


    [路人不懂就问，到底是谁捆绑谁？]


    [这波纯属我们小糊咖的无妄之灾。]


    啥？什么东西？


    难道，是秦译池说了什么？不会吧？


    他疑惑地在搜索框打出名字，点开秦译池的头像。


    程之烨：“......”


    看到后，程之烨彻底懵了！


    秦译池主页第一条竟然艾特了自己！发出时间还就在五分钟前！


    @秦译池CHC：好久不见@程之烨czy。


    程之烨深呼吸。


    以为是自己眼花，目光死死盯着几个黑字，都快把屏幕盯穿孔了，才认命的重新面对。


    往下滑动，不出意外的，秦译池这里非常平和。


    只是，想到等会儿要去回复粉丝评论和私信，他就眼前一黑。


    虽然对恶评无感，但是被贴脸开大会很心烦。


    程之烨叹气，左脚抬起踩在凳子上随意刷着，经纪人却打来了电话。


    许琳声音着急：“你准备发营业博了吗？”


    “还没有。”程之烨说。


    “那太好了，你先别发。”


    他问：“因为秦译池的微博吗？”


    “是，而且你跟他一起上热搜了。”许琳喘着粗气，像是在夜跑，话语充斥着不满，“你知道他这是抽的什么风吗？”


    “不知道，”程之烨耸肩提问，“那，我需要回复他吗？”


    因为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担心说错话，会给自己找麻烦。


    “随你吧。”经纪人打开免提，对面的嘈杂环境音夹杂着传来，“这也算是给了你一波流量，我刚看你主页，好像涨粉了。”


    听到这话他愣了一会儿：“行。那我先去发日常了。”


    许琳没阻止他，只是提醒：“你现在去容易挨骂，肯定很多人盯着你呢。”


    “没事我习惯了。好不容易来流量，我得去蹭一下。”程之烨轻笑。


    接着，电话挂断。


    评论和私信都带着99 的红标，程之烨猜不出内容，也没去看。


    他先点击加号，选好图片写好文字——


    @程之烨czy：今天天气不错，意外被朋友介绍拿到了新工作，非常感谢！[图片]


    其实这一小句话，程之烨犹犹豫豫地删改了十分钟。


    他想了很久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指代秦译池比较合适。


    最后挑挑拣拣出，勉强能沾上边的“朋友”二字。


    检查无误，点击发送的手指有点微颤。


    果然，被许琳说准了。


    下一秒刷新，这条微博底下就冒出了十几条评论。


    程之烨忽略找茬的人，只选了眼熟的粉丝回复。


    完成后，他回到文娱热搜榜。


    谁知，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双面》竟也被重新翻出来讨论了。


    程之烨演社畜陈奚，秦译池演大学生沈清。


    戏中两人相差八岁。


    这是一个开头平淡，中间美好，最终因现实分离的故事。


    简称，BE了。


    有很多观众在影评软件打分时，都会写三个字，意难平。


    看着被营销号迅速截取发出来抢热度的片段，程之烨嘴角有些抽搐。


    原来看自己谈恋爱是这种感觉。


    既陌生又熟悉。


    在这之前，他其实从来没有看过原片。


    忙着宣传的时候没空看。


    宣传结束没多久，二人不再联系，程之烨也就不想再看了。


    [请分清戏里戏外谢谢，秦译池不是沈清。]


    [我死去的cp突然攻击我呜呜呜。]


    [打开了我封存的同人文存稿。]


    [楼上姐妹求放饭！！]


    [这是被下架之后重新替换的删减版，这里之前有一段吻戏。]


    [我靠，救命我吃的居然是冷饭。]


    [真的假的？]


    [是真的，拍的很好吃啊啊啊！]


    说到这个，程之烨作为当事人不禁脸颊发烫，这场戏他记得很清楚。


    当时二人都没有吻戏经验，加上还有一个略带难度的拉拽动作，所以他们不是没站稳牙齿磕在一起，就是用力过猛直接跳过了亲吻抱成一团。


    导致最后，导演来来回回喊了快十次卡才成型。


    程之烨走进卫生间，一捧冷水浇在脸上，可是滚烫的不适感并没有消解。


    额头上的水珠顺着下巴落在裤子上晕成水渍，他没管。


    只是把马桶盖放下来，一屁股坐在上面。


    然后秉承眼不见为净，程之烨直接退出了视频。


    词条的实时选项下，内容自动刷新，最新的热门微博仍然是营销号发的。


    @瓜瓜瓜王：震惊！顶流演员竟成倒贴那个？秦程二人关系破朔迷离！[图片][图片][图片]


    怎么乍一看，配图好像是......评论截图？


    程之烨皱眉点开。


    [128号星球：哥哥人真好，这么久了还愿意帮忙。]


    回复--[@秦译池CHC：我主动的。]


    [零点十二：哥哥这么帮他，他明明发微博在线，都不回复。]


    回复--[@秦译池CHC：我不在意。]


    [棉花糖泡饭：心疼哥哥的好意。]


    回复--[@秦译池CHC：没关系，我理解他。]


    程之烨：“......”


    他只看了一张，就瞬间火冒三丈。


    不是，发微博的事情明明是秦译池自己干的。


    怎么回复的好像他还成“受害者”了？？


    而且他的粉丝，就差把“程之烨没良心”六个大字打出来了。


    程之烨不禁攥紧拳头捏的通红。


    他深呼吸，很快冷静下来，带着不安地回到自己的评论区。


    果然，在营销号和秦译池的引导下，有一条不友善的评论被顶到了第三的位置——


    [@冲击小兔爱池池：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糊咖，上了热搜就偷着乐吧。]


    豁，这ID可太熟悉了。


    以前私信里，十条里面有四条是这人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的粉丝呢。


    程之烨冷笑，正想着怎么处理比较好。


    这时，许琳消息弹出：“你看情况措下辞，还是回复一下秦译池吧？”


    显然，她也看到这类言论。


    程之烨翻白眼，不耐地啧一声。


    算了，直接从源头解决吧。


    他切回到聊天软件，点进那个还没有备注的对话框。


    另一边，秦译池正坐在经纪公司的老板办公室，跷二郎腿喝着茶。


    他也心里有火发不出。


    就在两个小时前，刚跟程之烨分别，就被经纪人电话告知公司新签了一个艺人。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疑惑。


    林静：“是陈董事的独生女想进娱乐圈，老板找了个网剧剧组给她塞了进去，他希望你能去演男主顺便带一下她。”


    “开什么玩笑？我还有恋综。你告诉王总，我没空。”


    “这个，要你自己去说了，王总现在就在公司。”林静为难。


    避免夜长梦多，秦译池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可才刚聊两句，老板就被其他团队找去处理问题了。


    靠在皮质沙发回完粉丝评论，他就溜到程之烨的微博一直刷新，期待着他给自己回复。


    结果微博没等到，另一个地方意外来了——


    程：[你微博是什么意思？]


    本想好好解释，可一想到那个生疏的称呼，秦译池就不爽地故意回复：[没什么意思，就是帮一把朋友怎么了？]


    程：[帮？你这是跟营销号串通好了，要报复我是吧？]


    看到这话，秦译池一头雾水。


    为了避免沟通错误，他直接按语音通话打了过去。


    程之烨本能想挂断，却又转念一想，也好，电话说的更清楚。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粉丝以前就骂我，好不容易才消停。这下倒好，又开始了！”程之烨没忍住喊道。


    “什么时候的事？”秦译池愣了几秒。


    “你别再回复那些粉丝我就谢天谢地了。”


    听到他的问题，程之烨一下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直接转话题。


    “我粉丝以前骂你，什么时候的事？”


    秦译池追问，大有一种要刨根问底的架势。


    因为了解他的执着，程之烨无奈。


    只好先语气放软安抚他：“那不是重点，我找你的是为了现在的事，算我求你，不要再用那么暧昧的话回复粉丝了行吗？”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难道就是因为这事才跟我分手的吗？”


    秦译池不回答，依旧自顾自提问。


    听到这话，程之烨瞬间沉默了。


    半晌后他淡淡地说：“过去的事情再说也没意义了。”


    秦译池在电话那头冷笑：“没意义？”


    不等回话，他继续生气说：“也是，本来在你看来，开始就没有意义。”


    程之烨不想回答，只好继续沉默。


    二人僵持片刻，最后叮的一声，电话被秦译池挂断了。


    程之烨叹气。


    把手机轻轻扔在洗漱台上，开水猛冲了三次脸，用悬挂在门后的毛巾擦干手。


    他平复心情，切换微博小号，给水粉画头像的人发去了消息。


    一片枫叶：[谢谢，你寄的特产橙子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