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舞宴
作品:《今天你还是第一吗[无限]》 “什么破文字,一点都看不懂。”更衣室外有脚步声靠近,只听一个女声抱怨道,“这样根本没法知道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男声安抚道:“才来一会呢,别急。线索可能在后面,慢慢来。”
“好吧。”女生只能妥协,但马上又娇嗔道,“这里好冷啊。”
“盖我的衣服吧 。”男生的声音温柔,又含着一丝无奈与宠溺。
“你最好啦……”
“……”
两人渐渐走远,交谈声也不能被听见了,更衣室又恢复安静。
看不懂。
时似敏锐地捕捉到了女生的话。
既然并不是所有人能像他一样忽然认识所有文字,那么看懂这些文字,是否也有一定的触发条件呢?
但他当时干了什么才触发这样的条件,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
时似心下一动,看向尤厌。
尤厌的指抵着前额,微微蹙着眉。时似看过来时,他的手刚刚放下,眉头还是锁着的,就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可尤厌看向他的眼神很奇怪,眸中有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茫然和疑惑。
如果说之前时似所见到的他的眼睛里,有真诚,温和,淡漠……许多种情绪,明明是表露出来的,但总像隔了层厚厚的纸,他真实的底色被糊上了无数层纸浆,他认为那些全是伪装。
直到此刻他的眼里,即使情绪并不明显,但似乎,最接近真实。
时似在这样的眼神里一怔。
“……你怎么了?”时似皱眉问,“冻傻了?”
见尤厌没什么反应,时似犹豫了一下,接着试探着问:“你也要盖我的衣服?”
“不用。”尤厌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
窗外,夜色渐渐浓重。一轮明月高悬,月色越发皎洁。
时似有些意外,甚至忘了原来想对他旁敲侧击,沉默半晌,直到尤厌催促他:“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时似说不出怪在哪里。于是他拿起衣服进了隔间。
隔间里有一面落地镜,照出了他的身影。
不对,是影子。
镜子里照不出立体,也没有色彩,只有平面的剪影。白炽灯垂直打下来,同时在地上拉出他的影子。
时似双眸微眯:“尤厌?”
无人应答。
时似猛然转过身,几步冲出隔间,发现外面并没有别人。他握住更衣室的门把手,却拧不动——被锁住了。
12小时服务的系统此时应该处于放假期间,无法指望有什么信息获得。时似冷静下来,先换上了舞服,再戴上手套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银铃上。
时似将银铃拿起端详,一股淡淡的香气再次传来。他将它握在手里,尝试着,晃了晃。
清脆的铃声顿时响起,在安静中显得格外突出。铃声碰到四壁就立刻反弹回来,形成悠长不断的回音。
配合着鼻尖萦绕的若有若无的香气,时似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
是他很熟悉的那种感觉——幻觉。
嗅觉与听觉共同作用,使得这枚银铃达成了制造幻觉的效果。
时似心中一动,并没有抵制这种幻觉。他拿着银铃,继续摇晃,按着相同的摇动频率,从门边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地在更衣室里走着,直到整个更衣室都被他走了一遍。
他最后停在了落地镜前。
铃声不像其他地方一样反弹回来,然后一直回响,镜子就如同一个无形的深渊巨口,将声音悄悄吞吃入腹。
香气越来越浓郁。
握着银铃,时似阖上了眼睛。铃声渐渐停息,神经末梢传来一丝轻微的颤动。等时似睁开眼时,镜子中已不再是黑影。一段无声的画面在镜中浮现。
烛火摇曳,发丝垂落,画面中的少女露出侧脸,模样不清。她握着一支白色羽毛笔,正认真地写着什么。
画面一转,皇宫外,月亮被层层云雾遮住,黑暗深深地压过来,夜幕更像一块黑布,没有丝毫光亮,远处宫舍尽数在黑暗笼罩之下。
一只乌鸦嘶哑地叫着,扇动翅膀,落在了尖拱的穹顶上。
神殿里燃着成百上千盏灯,亮如白昼,窗门紧闭,无风叨扰此时的仪式。巨大的神像矗立正中,女神双眸垂敛,双手交叠于胸前,面容姣好,神情悲悯。
大祭司手握权杖,臃肿的身躯裹在缀满金线刺绣的法袍里,手指上的金戒指紧紧箍出赘肉。他手里的权杖有两米高,杖顶黄金镂空雕饰,缀有一枚红色宝石。
他的面前,跪着数十个少女。她们均身穿白裙,额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祭司扬着头,肥厚的嘴唇轻启,说了句什么。
闻言,前排一个少女立刻抬起了头,但很快又重新低下去。
祭司走到了她面前,蹲下来。他的手挑起她的下巴,浑浊的眼中映出少女惊恐的神色。
下一刻,匕首狠狠地插入了少女的胸口,温热的鲜血随之喷洒而出。
其余的人将头埋得更低。无人注意到,祭司藏在宽**袍下的另一只手,正贪婪地抚上少女的腰间。
火光跳跃。窗外,云雾挪动着,慢慢散开,月亮渐渐露了出来。
夜更深。月亮的光渗入黑夜,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
不知什么时候,清光染上了一丝鲜红。
刹那间,月亮也变得血红。
血月高悬。
皇宫内,少女写完了最后一笔。放下笔,她的指尖缓缓抚过那些文字,半晌后才将书合上。
画面突然有了声音——那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炽白的火光将黑夜烧成白昼,烈焰肆意蔓延上纯白的裙摆。
火海周围,站着乌压压的人。
——画面至此终止。
时似皱着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难受。他再次试着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依旧锁着。
看来出口就在更衣室里面。时似心想。
更衣室里的物件很简单。时似没做多想,回到了落地镜前。
镜子正常地映出他的身影。
时似伸出手,却在快要触及镜面时落空。他的手好像穿透了镜子,对面是另一个空间。
不等时似反应,突然,有只手蓦地从那边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
时似任由那人一拉,他整个人倾斜着倒下,顺着那股力,来到了对面。
然后再顺势猝不及防地撞入那人怀里。
时似抬头,对上了尤厌的眼睛。
对视两秒后,时似推开了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尤厌温声道。
“……”时似望了眼周围,却看到了相同的场景,忍不住问,“这是哪里?”
尤厌回道:“真正的更衣室。”
时似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什么:“走了。”
门被打开,时似先一步走出去。
尤厌很快跟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一路上很少人。更衣室在一楼,而据侍女所说,舞宴被设在二楼。两人转过楼梯,就直接到了宴会现场。
门口除了两个侍女外没有别人。侍女们垂着头,直到时似和尤厌到了门口。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两个侍女同时抬起了头,看向他们。
准确来说,两人的目光都略过尤厌,隐隐落在了时似身上。
尤厌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他同样不经意地看了眼时似,然后又默默垂下眼,静静思索着。
“怎么了?”时似停下来,问。
侍女沉默一会,然后道:
“请戴上面具。”
“……”
时似拿出面具戴上,走进了舞厅。
尤厌也拿出了面具,但他没有立刻戴上。他微微弯腰,神情温和,向侍女好奇地问:“那我要戴吗?”
侍女低着头没去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尤厌忽然低声笑了一下。
头顶的水晶吊灯慢慢旋转着,舞厅里流光溢彩。白色珍珠做成的帘子简单低调,在流光下泛着动人的光泽。
时似一边打量着舞厅,一边顺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加上最上面的两个主位,舞厅里一共有十八个位置。对面八个位置均坐了人,都戴着清一色的面具,一眼看上去除了性别没什么区别。
他们算是来的比较晚,这边也只剩四个位置。
尤厌走到他旁边坐下。
“进夙囚以来,你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尤厌低声问时似。
隔着面具,时似给了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什么感觉?没有。”
有也不会告诉你的。
时似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比如,”尤厌锲而不舍地问,“你能……看懂那些文字?”
“看不懂。”时似说。
“考虑一下,交换线索?”尤厌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低声询问道,“我在雪谷那边有发现。”
“你为什么就这么笃定,我一定能看得懂呢?”时似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反问道。
“有人告诉我的。”尤厌微微一笑。
闻言,时似的动作一顿。但还没等他回答,门口传来的动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最后两个人到了。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进来,然后在众人注视下,坐到了时似旁边的空座上。
“他们迟到了。”对面有人幸灾乐祸地说。
参加舞宴还有时间限制吗?他怎么不知道?
时似有些疑惑。
旁边两个人似乎也是对那人的话充耳不闻,安静地坐着。时似用余光瞥到,在矮桌下面,男子悄悄按住了女子想要抬起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