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不仁没好气地瞪了孙女一眼。


    韦灵兰却一点也不害羞，反而理直气壮道：“反正都要找个人成亲，干嘛不找个自己看顺眼的呢？”


    对于她的话，韦不仁没有反驳，反而点头认同道：


    “话是这么说，但也得他能扛得住你的命格啊。”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小子虽然目无尊长、斤斤计较，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大恶之人。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说着，他拽了拽孙女的胳膊，“好了，别看那些包子了，咱们先去米铺买点糯米，若是还能剩两个铜子，爷爷再给你买俩热腾腾的。”


    听到这话，韦灵兰眼睛一亮，立刻将目光从冒着白气的包子笼屉上收了回来，乖乖点头：“好嘞！”


    爷孙俩朝米铺方向走去，刚到门口，就正撞见了提着大包小袋的顾舟。


    “哟，这么巧啊，韦前辈，小灵兰。”


    顾舟笑着打了个招呼。


    韦灵兰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配上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格外讨喜。


    自打上次熟络后，他便一直这么称呼她。


    “逍遥哥！你也来买米？” 韦灵兰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嗯......差不多。” 顾舟含糊应着。


    确切地说，他是来买米铺的。


    这任家镇统共两家米铺，东边那家已经被他盘了下来，眼前这家便是最后一家。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粮食比银子还金贵。


    民以食为天，兵以粮为本。


    手里有粮，才能心里不慌。


    而糯米更是对付僵尸和治疗尸毒的关键材料。


    垄断了米铺就等于垄断了糯米。


    把米铺攥在手里，才能确保自己随时有充足的糯米可用。


    也可借此，与需要糯米的修道之人交好关系。


    韦不仁和韦灵兰，自然猜不到顾舟这番“买断米铺、谋粮为先”的深意。


    韦不仁端着前辈高人的架子，对顾舟的招呼只淡淡 “嗯” 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却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顾舟倒也不恼，见韦灵兰的目光黏在自己手里的吃食上，便笑着把几个油纸袋都塞了过去：“这些是刚买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嫌弃的话，拿去吃吧。”


    说着，还顺手揉了揉韦灵兰的头顶。


    这丫头虽说眉眼灵动、发育不俗。


    该鼓的地方鼓，该细的地方细。


    但身量不高，也就到他肩膀的位置，正好方便他“顺手摸头杀”。


    “不嫌弃不嫌弃！”


    韦灵兰笑得一脸灿烂，两眼几乎弯成了月牙，立刻欢天喜地的接了过来。


    她飞快地撕开一包热腾腾的白面包子，张口就咬了一大口，一口下去几乎占了半个。


    “唔，好吃！”


    她嘴巴鼓鼓地含糊念叨，几口便将整只包子吞了下去。


    吃得太急，脖子梗着直翻白眼，显然是噎着了。


    顾舟看得失笑，先前买的酸梅汤还剩小半瓶，便拧开塞子递过去。


    这酸梅汤是街头常见的饮品，用乌梅、冰糖熬了冰镇的，装在粗陶瓶里，喝着酸甜解腻。


    韦灵兰也顾不上形象，接过瓶子仰头就是几大口，“咕咚咕咚”灌下去，打了个响亮的嗝，总算缓过来。


    “哈——差点没被一个包子送走……”她喘了口气，揉了揉喉咙，咧嘴一笑。


    “这要是噎死在街头，那我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顾舟打趣。


    “哼，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韦不仁瞪了孙女一眼，眉头拧得像个疙瘩。


    自家孙女这副模样，活脱脱像没见过吃食的饿鬼，实在有损他在顾舟面前端着的前辈高人架子。


    “你也是来米铺买糯米的吧。”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维持着淡然，“我孙女吃了你的东西，也不能让你白破费。等下你要买的糯米，账算在我头上。”


    说罢，背着手一马当先跨进了米铺。


    顾舟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倒真想看看，等这老头知道自己不是来买糯米，而是来买米铺时，会是何等表情。


    米铺里不算热闹，靠墙的木架上堆着一排排麻袋，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米香。


    一个系着蓝布围裙的伙计刚给先前的客人称完米，正用草绳捆着米袋。


    见顾舟三人进来，他的目光先在韦不仁和韦灵兰身上扫过，随即落在顾舟身上。


    顾舟在旅店里刚换洗过衣服，虽然只是一身常服便衣，但比韦不仁他们要体面光鲜许多。


    伙计立刻堆起笑，快步迎上来：“这位先生，您想买点啥？小店货色齐全，上白米、粘米、糯米样样有；米袋、米缸、米升、米斗也都现成；还有刚蒸的米糕、晒干的米饼、细磨的米粉，就连喂牲口的米糠、米渣都管够。您尽管吩咐！”


    顾舟还没答话，旁边的韦不仁已大手一摆，抢先对伙计道：“他要买什么，都记在我账上。”


    说这话时，他下巴微扬，看似阔绰，藏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了钱袋。


    心里正打鼓，生怕顾舟一时兴起买上几石米，把他那点盘缠掏空。


    顾舟瞥了他一眼，转脸对伙计笑道：“你们老板在吗？我打算把这米铺盘下来。”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静水。


    那伙计张大了嘴，半晌才讪讪道：“客人您可真爱开玩笑……”


    而韦不仁更是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这臭小子分明是故意的！


    自己刚说要替他付账，他就扬言要买整间米铺，这不摆明了挤兑人吗？


    果然是个油滑促狭的家伙，看着就叫人窝火！


    正这时，后堂掀帘走出个穿黑马褂的中年男人，是米铺老板。


    他见这边的动静，便上前问明缘由。


    等听清顾舟的来意，老板先是一愣，随即上下打量他片刻，试探着问：“这位先生，莫非刚才把东边梁记米铺盘下来的也是您？”


    顾舟点了点头：“是我。”


    “老板要是愿意割爱，不妨开个价。”


    两人这几句对话，让店里其他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买米铺跟买菜似的，这是哪来的阔主？


    韦不仁更是嘴角抽搐，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小子真的买了一家米铺？！”


    话刚出口，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顾舟哪是买了一家，这是要把全镇的米铺都包圆啊！


    再想到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即便是以他的脸皮，都忍不住老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