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刻痕初试
作品:《造化吞天鼎,从吞噬万物开始长生》 第六十四章刻痕初试
云州城南,一片相对冷清的街区。这里的建筑明显比别处规整些青石板铺地,行人不多,大多步履匆匆,带着一种区别于市井的沉静气息。
一座占地颇广、形制古朴的院落座落其中。
院墙由大块青石垒砌,爬满了暗绿的藤蔓。
正门并不奢华,两扇厚重的黑木门敞开着。
门楣上悬着一块乌木匾额,刻着四个苍劲古朴的大字——灵纹师公会。
此刻,公会侧门处排着一条不长的队伍。
七八个人,有衣着朴素的年轻人,也有神情倨傲、带着随从的富家子弟,甚至还有个背着药篓的老者。
队伍末尾,站着一个穿着灰褐色旧兽皮袄子的人。
他微微佝偻着背,脸上沾着洗不净似的风尘和泥垢,头发有些油腻凌乱,遮住了小半张脸。
露出的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底层人特有的麻木戒备,背后斜插着一柄厚背柴刀。
正是伪装后的秦瑚。他手里捏着一块粗糙的木质号牌。
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七”字。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看似涣散地盯着地面青石的缝隙,实际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环境。
尤其是公会门口那两个穿着灰色短褂守卫。
识海中,熬青懒洋洋的意念响起:“啧,这就是灵纹师公会?看着也就那么回事。比上古时期那些动辄沟通星辰的符阵殿差远了。不过,混个身份倒是不错。小子,放机灵点,别露馅。”
秦瑚没有回应,只是将手中的木牌捏得更紧了些。
这块花了他仅剩的几块铜板、从一个掮客手里买来的“刻痕境学徒考核”资格牌。
是他目前进入云州城后,能接触到的最稳妥、也最有价值的掩护身份。
七煞门的通缉画像主要针对他的修士特征。
一个落魄的、试图靠灵纹混口饭吃的底层猎户,很难引起注意。
队伍缓慢地向前挪动。
前面的人一个个被叫进侧门旁边的一间小厅。
没多久又出来,有的面带喜色,有的垂头丧气。
“下一个,七号!”
一个穿着公会制式灰袍、面容刻板的中年执事站在侧门内喊道,声音没什么起伏。
秦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眼神显得更加茫然和笨拙一些。
微微弓着腰,快步走了进去。
小厅不大,陈设简单。
一张长条木桌,后面坐着三个同样穿着灰袍的人。
中间是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
左边是个面白无须、眼神有些挑剔的中年男子。
右边则是个三十岁左右、神情淡漠的女子。
秦瑚一进来,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那挑剔的中年男子眉头立刻皱起,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
一个浑身泥腥味、背着柴刀的猎户,
也来考灵纹师?
简直是玷污了这高贵的行当!
“姓名,籍贯,为何来考?”中间的老者倒是面色如常,例行公事地问道,声音温和。
“秦…山。秦三……!”
秦瑚低着头,声音有些粗哑,带着点山里口音的笨拙。
“黑石沟那边的…山里人。听…听人说,学会刻灵纹,能…能找个好活计,混口饭吃。”他刻意将“混口饭吃”几个字说得特别重。
“嗤。”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老者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指了指长桌对面一张小木凳:“坐吧。考核很简单,用你面前的工具和载体,刻画出三种不同的基础灵纹:照明纹、坚固纹、聚热纹。要求形态稳定,能引导一丝能量即可。限时一炷香。”
他指了指桌上一个小香炉,里面插着一根细细的线香。
旁边放着几块巴掌大的普通木板,几根打磨光滑的骨针,一小碟粘稠的朱砂液。
秦瑚依言坐下,动作显得有些僵硬笨拙。
他拿起一块粗糙的木板,又拿起一根骨针。
手指因为常年握刀而显得粗壮有力,此刻却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用力似的。
笨拙地蘸了点朱砂液。
识海里,熬青的声音带着戏谑:“小子,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这种最低级的‘死纹’,你闭着眼睛都能刻吧?可别真刻得太好,露馅了。”
秦瑚没有理会。他眼神专注地盯着木板,手腕却微微有些发抖,显得很紧张。他
笨拙地握着骨针,开始在木板上刻画。
照明纹,最简单,由七道弯曲的弧线和一个中心点组成,引导微弱的光能量。
坚固纹,稍复杂,是九道相互交错的直线,形成简单的网状结构,引导能量加固载体。
聚热纹,则是由三个交叠的螺旋纹组成,引导热量汇聚。
这些基础纹路。
秦瑚在得到造化鼎后,早已通过鼎的“道韵推演”能力烂熟于心,闭着眼都能完美复刻。但此刻,他刻意控制着。
照明纹刻得歪歪扭扭,弧线不够圆滑,中心点也点偏了,纹路深浅不一。
坚固纹的线条倒是直了,但交错的角度有些偏差,网状结构不够规整。
聚热纹的螺旋更是刻得大小不一,其中一个螺旋几乎扭成了麻花。
他刻得很慢,很“用力”,额头上甚至逼出了细密的汗。
实际是催动气血所致。
混着脸上的泥垢流下来,显得更加狼狈。
每一次落针,都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骨针在木板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看得直摇头,眼中鄙夷更甚。
右边那淡漠女子依旧没什么表情。中间的老者却一直静静看着。
当秦瑚终于“艰难”地刻完最后一个聚热纹的螺旋,线香也恰好燃尽最后一缕青烟。
他像是脱力般放下骨针,长长吁了口气。
粗重的喘息在安静的小厅里格外清晰。三块木板被他推到了桌子中间。
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拿起第一块刻着照明纹的木板,注入一丝微弱的真气。
“噗…”
木板上的纹路只是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光芒黯淡且极其不稳定,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
他撇撇嘴:“勉强有点反应,形态太差,不合格。”
他又拿起坚固纹的木板,同样注入真气。
木板表面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淡黄光泽,随即隐没。
他用手掰了掰木板,感觉似乎比普通木板稍微坚韧了那么一丝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马马虎虎,能导一丝加固之力,算你运气好,通过。”
最后是聚热纹的木板。
注入真气后,木板上的螺旋纹路微微发红,但热量极其微弱,而且分布不均,靠近那刻得最歪的螺旋处几乎没热量。
“这刻的什么东西?聚热效果差,不稳定!不合格!”中年男子直接将木板丢回桌上,下了定论:“三种基础纹路,只成功一种坚固纹,且效果低劣。天赋拙劣,不堪造就!考核失败!”
淡漠女子也微微点头,显然认同。
秦瑚低着头,肩膀似乎垮了下去,眼神更加“麻木”。
甚至带着点“预料之中”的灰暗。
“等等。”一直沉默的老者忽然开口。他拿起那块被中年男子丢下的、刻着聚热纹的木板。
仔细端详着那个刻得最歪、几乎扭成麻花的螺旋。
他的指尖在那个扭曲的螺旋边缘极其细微地拂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虽然整个纹路刻得惨不忍睹,但这个扭曲螺旋的末端转折处。
那几道极其细微、几乎被朱砂掩盖住的刻痕走向。
竟然隐隐透着一丝歪打正着的“流畅”?
这感觉…很怪。就像是顽童乱涂乱画,却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无意间勾勒出了一笔神韵。
感觉是不是老叟戏顽童!
他又拿起另外两块木板,仔细看了看。
眉头微皱。
照明纹中心点偏了,但偏的位置似乎正好避开了木板一个位置。
坚固纹线条角度有偏差,但偏差后的交错点。
似乎更贴合这块木板本身的纹理走向。
巧合?
他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一身泥垢的落魄猎户。
对方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这感觉,很矛盾。
“吴执事,”老者看向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虽然只成功刻画出一种基础纹,效果也差强人意。但…能在如此简陋工具和载体上,第一次尝试就成功引导一丝能量,也说明并非全无天赋。而且,你看他这双手…”
老者指了指秦瑚放在膝盖上、布满老茧和细小伤疤的粗糙大手:“稳,且有力。刻纹虽拙,但每一道刻痕都入木三分,力道均匀。这底子…倒是难得。”
中年吴执事一愣,显然没想到老者会为一个明显不合格的泥腿子说话,有些不情愿地道:“柳老,规矩就是规矩。三种基础纹必须成功两种才算通过刻痕境考核。他这…”
“规矩是死的。”被称为柳老的老者摆摆手,沉吟片刻,看向秦瑚。
“秦山是吧?老夫柳明河,是公会负责基础考核的执事之一。你的考核成绩…确实不合格。”
秦瑚的头更低了,似乎完全认命。
“不过,”柳明河话锋一转,从桌下取出一块新的、同样是木质的牌子,但上面刻痕更深,还多了一道浅浅的横纹,递了过去,“看在你第一次尝试,且这双手还算稳当的份上,给你一个‘见习学徒’的身份牌。凭此牌,可在公会外围的‘百工坊’接取一些最基础的灵纹打磨、材料粗处理的活计,工钱微薄,但也能糊口。同时,每月初一、十五,可来听一次公会开设的免费基础刻纹讲解。若日后勤加练习,有所进益,可再来申请正式考核。”
见习学徒!
连最低级的刻痕境学徒都算不上,只能算个打杂的临时工!
但那吴执事和淡漠女子都露出惊讶之色。
柳老一向严格,今天怎么对一个明显没天赋的猎户开了特例?
秦瑚猛地抬起头,眼中适时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杂着狂喜和感激的“光芒”。
声音都有些发颤:“多…多谢柳老!多谢大人!小的…小的…”他激动得似乎语无伦次,粗糙的大手在兽皮袄子上用力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块还带着木头清香的见习学徒牌,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救命稻草。
“不必谢我。”柳明河摆摆手,目光却依旧带着一丝探究,“能否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还得看你自己。去吧。”
“是!是!多谢大人!”秦瑚连连躬身,将学徒牌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这才转身,依旧微微弓着背,脚步却似乎轻快了一些(伪装的),快步走出了小厅。
看着秦瑚消失在侧门外的身影,吴执事忍不住低声道:“柳老,您这是…何必给这种人多一次机会?我看他毫无天赋可言。”
柳明河拿起桌上那块刻着扭曲聚热纹的木板,手指再次拂过那个歪扭螺旋的边缘。
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天赋…有时候,未必只体现在刻纹的工整上。此子…有点意思。那双眼睛,太平静了。不像个山野猎户。他身上那股煞气…也非寻常。给他块牌子,挂个名,放在眼皮底下,总比放在外面不知根底要好。”
他放下木板,语气恢复平淡:“况且,百工坊最近缺人手处理那些粗重的阴铁矿石,他这身力气,正好用得上。”
吴执事和那女子闻言,这才恍然,不再多言。
公会外,风雪依旧。
秦瑚混入街道上稀疏的人流,脸上的“狂喜”和“感激”瞬间褪去,恢复成那种底层人特有的麻木和谨慎。
他摸了摸怀里那块温热的见习学徒牌,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成了。
第一步,踏入灵纹师公会的大门。虽然只是个最底层的见习学徒,但有了这个身份。
就如同披上了一层融入云州城的保护色。
接下来,就是利用公会外围的资源,一边恢复实力,一边寻找修复造化鼎和应对七煞门的机会。
他拉了拉兽皮袄的领子,遮住小半张脸。
身影很快消失在云州城迷离的灯火和飘飞的细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