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沈氏柔声劝道，"您消消气，为个贱婢气坏身子不值当..."


    秦武冷冷扫了她一眼："你还有脸说？这就是你查出来的''真凶''？"


    沈氏脸色一白，正要辩解，却见秦月棠突然上前。


    "父亲，前几日便听说妹妹卧病不起，今日遭遇此事方才知妹妹是中毒了。"


    她微微欠身，"不知妹妹现在身体如何？可否让月棠去看看？"


    秦武望着长女脸上的掌印，又见她经历如此委屈却还惦记着妹妹，心中愧疚顿生："棠儿今日受委屈了。"他语气缓和下来，"蘅儿经过朱大夫医治已经好了不少，只是暂时还不能下床。你若是......"


    "老爷！"沈氏突然打断，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蘅儿身体还虚弱着，而且今日棠儿也受了惊吓委屈，不如先让她回去歇着，改日再......"


    "母亲，"秦月棠柔柔一礼，打断沈氏的话，"女儿近年来学了些医术，对乌头之毒有些独到见解。"


    她抬眼看向秦武，目光恳切，"不如让女儿试试，说不定能让妹妹快点痊愈呢？"


    "不可！"


    沈氏几乎是尖叫出声，尖锐的声音在堂内回荡。


    待察觉众人诧异的目光，她才慌忙扯出个笑容："老爷，我知道棠儿是好心，可她年纪尚小，便是懂些医术也不算精通。"她偷眼瞥了下朱义至，"再说有朱大夫在这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秦月棠唇角微扬："母亲莫不是还怀疑这毒是我下的，所以才不敢让我靠近妹妹？"


    "怎么会！"沈氏干笑两声，手中帕子几乎要被绞烂，"棠儿这说的哪儿的话。"


    秦武听到这番话，心中愧疚更甚："棠儿想去看妹妹就去看。"


    他看了眼秦月棠红肿的脸颊，语气难得温和，"至于这偏方...还是算了。"


    "女儿明白。"秦月棠低头应声，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


    卧房内，香气混着药味，在紧闭的窗棂间萦绕不散。


    沈氏一绕过屏风便提高声调："蘅儿，你姐姐来看你了！"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像是某种警告。


    秦月棠缓步跟在后面，目光如刀般扫过床榻——秦月蘅双目紧闭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她并未沉睡的事实。


    "棠儿，你也看到了。"沈氏挡在床前，脸上堆着假笑，"蘅儿如今已经睡下了，咱们出去吧，别打扰她了。"


    秦月棠乖巧点头，朝身后的翠云使了个眼色："一直听说妹妹病着，也没机会探望。"


    她从翠云手中接过那个雕花红木匣子，"这是我为妹妹准备的礼物。"


    她捧着匣子向床榻走去，刚迈出两步就被沈氏拦住。沈氏伸出手，指甲上的丹蔻红得刺目："棠儿有心了，给我吧。"


    "不必劳烦母亲。"秦月棠侧身避开，目光落在床头的药案上，"我放小桌上就行。"


    沈氏瞥了眼那张距离床榻尚有三步远的案几，稍稍放松了警惕，点头默许。


    秦月棠缓步上前，将木匣轻轻放在案几上。就在她直起身的刹那，突然手腕一翻——


    "啪！"


    匣盖弹开的声响惊动了满室寂静。只见一道青影从匣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锦被之上！


    "啊！蛇！！有蛇！！"


    守在床边的婢女最先看清那道青影，顿时尖叫出声。那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正吐着信子在锦被上蜿蜒游走。


    沈氏脸色骤变，厉声呵斥："瞎叫什么！还不快把蛇抓走！"


    这一嗓子如同冷水入油锅，整个房间顿时乱作一团。婢女们你推我搡，谁也不敢上前。那青蛇似是受了惊，突然一扭身，竟直接往被窝里钻去！


    "啊！那蛇要钻被子里去了！！"


    原本"昏迷不醒"的秦月蘅听到这句，再装不下去了。她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一条青蛇朝自己被窝里钻——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屋顶。秦月蘅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手忙脚乱地拍打全身，活像只受惊的兔子："快弄走！快弄走！"


    沈氏面如土色，扑上去就要把女儿按回床上："蘅儿！你还在病中，不能......"


    "哎呀！"翠云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声音大得足以让外屋都听见，"二小姐下床了！二小姐身体完全好了哎！"


    说着翠云上前，弯腰从地上拾起那条青蛇，青蛇在她手里扭动，却是不能伤人分毫，仔细看它的嘴巴，原是牙齿都被拔了。


    秦月棠则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母亲和妹妹这是......"秦月蘅抬眼时眸中寒光乍现，"唱的哪一出啊？"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被尖叫声惊动的秦武带着人赶来了。


    沈氏双腿一软，跌坐在脚踏上。


    她看着女儿活蹦乱跳的样子，再看看翠云手中那条小蛇，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怎样的圈套。


    而秦月蘅还浑然不觉，正跳着脚对婢女尖叫："快看看我裙子里有没有！我感觉它爬到我背上了！"


    秦武踏入内室的瞬间，看到的正是这幅荒唐景象——本该病入膏肓的次女生龙活虎地在那蹦跳，而沈氏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翠云手中那条碧绿的小蛇上。


    父亲。"秦月棠福身行礼，声音清亮，"女儿就说我有对付乌头之毒的办法。"


    她转向一脸惊慌的秦月蘅，唇角微扬，"您瞧，妹妹如今已经大好了。"


    "好啊！"秦武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额角青筋暴起，"你们好的很！连我都敢诓骗！"


    沈氏和秦月蘅"噗通"跪倒在地。秦月蘅死死揪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戳破绸缎。


    沈氏则跪行两步，一把拽住秦武的衣袖，泪如雨下："老爷，是妾身不好，您别生气！都怪我鬼迷了心窍！"


    秦武猛地甩开她，力道之大让沈氏跌坐在地。他指着相伴近二十年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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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发颤："沈从霜，你入我秦府这么些年，我何曾亏待过你？棠儿又何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目光转向秦月蘅时，他眼中怒火更盛："还有你！个混账东西也是非不分了？胆敢伙同你母亲做下此等恶事？"


    "不是的...不是的老爷..."沈氏拼命摇头，发髻散乱，"妾身不是有意为之..."


    "不是有意为之？"秦武怒极反笑，扬手就是一记耳光，"难不成是我吩咐你做下这些事的？"


    "娘！"秦月蘅扑到沈氏身边，看到她脸上迅速浮现的掌印，竟抬头朝秦武喊道："爹！就算娘再怎么样也是您的妻子，您不该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打她！"


    "你！"秦武正要发作，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侯爷！"仆人在门外高喊，"那个朱义至要趁乱偷跑，被我们给抓回来了！"


    秦武狠狠一甩袖子："我回来再同你们算账！"


    院子里，朱义至被两个壮硕家丁按跪在地上，早没了先前的仙风道骨。他发髻歪斜，脸上汗如雨下，衣袍下摆沾满了泥土。


    "侯爷饶命！"见秦武出来，他立刻以头抢地，"小人是被逼无奈啊！妻儿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攥着，小人不敢不听命..."


    秦武眯起眼睛："这么说，你妻儿也知道这件事？"


    "不不不！"朱义至慌忙摆手，"夫人说此事非同小可，小人连枕边人都没敢透露半个字！"


    "带下去！"秦武冷喝，"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


    家丁们拖走哭嚎的朱义至后，秦武转身望向厢房方向，眼中怒火渐渐被寒意取代。


    ---


    秦武回到屋内，见秦月棠静立在堂前，烛火映照下她左脸的掌印愈发明显。他心头一软，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棠儿，你回去歇着吧。"


    秦月棠目光轻轻掠过内室帘幕——那里隐约传来沈氏母女压抑的啜泣声。她微微蹙眉："那母亲和妹妹......"


    "我定会好好教训她们！"秦武冷声打断。


    "是，女儿告退。"秦月棠福身行礼，带着翠云缓步退出。


    廊下秋风瑟瑟，吹得灯笼摇晃不定。翠云三步一回头，直到西厢房的灯火缩成一个小点，才压低声音道："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老爷真会重罚她们吗？"


    秦月棠指尖轻抚过红肿的左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父亲最重名声。"


    她抬眸望向已经黑沉沉的夜空，"家丑不可外扬，他只会大事化小。"


    "那咱们......"翠云急得直跺脚。


    "此时回去也无用。"秦月棠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四周。假山后、树影里，确认没有耳目后，她声音压得极低："人带来了吗？"


    翠云立刻会意，凑近耳语："在库房关着呢。范大人怕咱们人手不够，特地留了几个会武功的好手。"


    "范大人有心了。"秦月棠眸中闪过一丝锐光，"走，先回去提人。待会儿再去西院......唱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