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树爆发的【太阳】之力并非刺目的强光，而是像融化的黄金般在林启南周身流淌，树皮剥落时没有碎裂声，发出类似婴儿初啼的嗡鸣，那些飞散的光点在空中凝结成他童年记忆里的蒲公英。


    一阵微风拂过，蒲公英在灿烂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轻盈地飞舞着，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母亲与孩子嬉笑奔跑的欢笑声。


    当女人的形态完全凝聚成型时，她的指尖在触碰林启南脸庞前迟疑了片刻，由树液构成的透明手掌微微颤抖着。


    林启南后颈处太阳符文的闪耀频率，竟开始与她胸腔内的光源同步跳动，宛如两颗分离多年的心脏，终于寻回了共振的节奏。


    她捧起脸时，树皮纹理正在她颈部快速褪去，“南南，我的孩子，长大了。”


    他手中的动作，早在见到母亲的瞬间便戛然而止，此刻，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蓄满了泪水，顺着眼角悄然滑落，他嘴唇颤抖着，轻声唤道：“妈妈，我好想你。”


    圣母的指尖划过林启南的掌心，那种温度像极了儿时发烧时贴在他额头的温暖手掌，“祂很喜欢你，跟妈妈走吧。”


    她将两人的手举到【太阳】圣辉之下，皮肤在金光下呈现半透明的瓷质，“这次我们骨血都不会再分离。”


    林启南的鞋跟突然陷入柔软的地面，不知何时起，青草正从他们脚下开始结晶化，他收回自己的手，“我得回去。”


    他抽手的动作让结晶碎裂，裂纹里渗出蜂蜜般的金色液体，他再次开口，“我不能和你走。”


    “为什么呢？”圣母温柔地抚摸着林启南的头，柔声问道。


    “他们需要我。”


    “当真如此？他们真的需要你吗？”圣母用沾着金液的指尖点在他心口，衣料立刻腐蚀出燃烧状的焦痕。


    谩骂声像沥青般灌进耳道：


    没用的杂种！


    恶心的崽子——


    林启南瞪大了双眼，猛地将眼前的人推开，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要离开这里！”


    他转身打算沿原路返回，却惊愕地发现来时的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因为舍不得她吗，南南？”圣母斜倚在一棵参天大树旁，怀里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留馨，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切和其他人无关！”


    林启南此刻对母亲的所言所行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无法再维持平日保持的冷静，他甚至分不清这是真实的还是幻境虚像。


    在踏入这个领域的瞬间，他便清楚，眼前的女人是【太阳】最忠实的信徒，是太阳女教每位教徒尊崇的圣女，却绝不再是那个爱他、会为他拭去眼泪的母亲。


    “别担忧，我只是想见见她。”圣母抬起头，望向一片虚无之处，“原来如此，是【月亮】看中的孩子，命运啊命运……”


    林启南听不懂圣母话语中的含义，此时教堂仍处于危险境地，他不能再在此处浪费时间，便说道：“请让我们离开。”


    顾留馨总感觉耳边一直有嘈杂的说话声，她不是正在家里睡觉吗？怎么会这么吵？等等，难道家里进小偷了？是小偷在争吵？等等！小偷？安保人员在干什么？周围的光线似乎特别刺眼，她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顾留馨惊恐地睁开双眼，周围的光线刺眼得令人惶恐，她用手遮挡住视线，适应了片刻才看清眼前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啊——你是谁呀？”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我的老天鹅，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又看到了林启南，吓得坐起身，“什么情况？你怎么也在这里？”


    救命！她是真的被绑架了！她上次的胡思乱想不会要成真了吧！她还不想死啊！


    “你，你，你！法治社会！有话好好说！你别乱来啊！”顾留馨警惕地看着林启南。


    林启南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顾留馨，你冷静点，别害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顾留馨不相信任何人，她小心翼翼站起身与两人拉开距离，仔细环顾四周，四周一片朦胧，身后是一棵直冲云霄的参天大树，她的指尖触到树皮粗糙的纹理，真实的刺痛感让她骤然缩手。


    “这里是哪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白衣女人抬起的面庞笼罩着树影，暖光穿透云层，照亮她与林启南如出一辙的眉弓。


    “这是时间裂隙里，我的永眠之地，很抱歉，擅自将你带来这里。”圣母也站起身，她将手轻轻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体内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这也许是我最后作为母亲的最后一丝念想，可惜我的时间太短，太短……”


    “等等，您是林启南的母亲？”顾留馨从一大段听不懂的话中摘得关键词。


    她完全混乱了。


    林启南的母亲不是早就去世了吗？她现在难道在做梦？还梦见了林启南和他母亲？周围这环境的确很像是在做梦，可是她都没见过林启南的母亲，她是怎么在梦里这么具体的幻想出他母亲的形象的？


    白衣女人的长裙突然无风自动，远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她用微笑代替回答，她指尖轻抬，两束柔和的光晕笼罩了林启南和顾留馨。


    林启南宽松的休闲装化作纯白礼服，布料上暗绣的太阳纹路若隐若现；顾留馨的睡衣则化作轻盈纱裙，裙摆缀满星辰般的金沙，随她的呼吸微微闪烁。


    闪闪金沙从天而降，顾留馨怔怔望着空中的金光，金沙落在她掌心，触感温热如真实的阳光。


    她下意识摸向脖颈，突然僵住：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项链，吊坠正是一枚微缩的太阳。


    林启南意识到现在的状况，他忍不住苦笑，他的母亲依旧如此任性。


    顾留馨要疯了，她居然梦见自己和林启南结婚了，“难道是预言梦？顾亚文那混蛋真的把我卖了？！”


    她脑海中闪过哥哥阴鸷的笑脸，脊背发冷，却强压慌乱抬头，正对上林启南伸来的手。


    林启南尚未来得及开口，顾留馨便吓得立刻后退一步，目光坚定地说道：“抱歉，我不愿意！我有比这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将时间耗费在这些事情上！”


    “抱歉，我明白，我都明白的……”未问出口的问题得到了回应，他伸出的手僵在原地，随后缓缓收回。


    实际上，他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他怎会不知道顾留馨有着崇高的理想，他从未想过要打扰任何人的生活，仅仅是想远远地望着自己心仪之人便足矣。


    可为何事情总是偏离他的掌控，一味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呢？


    他多么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啊……他强颜欢笑地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这就是您期望看到的结果吗？母亲……您就连让我见最后一面，也要捉弄我一番吗？”


    “抱歉。”圣母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金色的沙粒从她的裙裾边缘开始飘散。


    “让我们离开吧。”林启南扭过头去，忍不住轻叹，别再让我难堪了。


    “我的记忆正回归太阳，但你们的未来依旧会有光，回去吧，孩子们。”她轻声说道，“记住，孩子，光既是祝福……也是代价。”


    圣母与巨树融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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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如泡影般消散，刺目的白光炸裂开来，领域崩塌的冲击波将二人狠狠甩出。


    林启南在失重中瞥见顾留馨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她的下方，无数青灰色利爪正撕开虚空，獠牙间滴落的黏液几乎要沾上她的衣角。


    “小心！”他的警告被领域湮灭的轰鸣吞没。


    留馨瞬间陷入失重状态，那道刺眼光芒消逝的刹那，无数怪物朝着她挥舞着锋利的爪子，她惊恐至极，发出大声尖叫，随后便晕厥了过去。


    这果然是个噩梦……


    林启南被拉入【太阳】领域的瞬间，教堂外脆弱的屏障瞬间崩溃，大家汇集在教堂周围合力守住庭院入口。


    死亡的攻势明显减弱了许多，但文茵的心依旧沉甸甸的，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顾锦庚还没有回来。


    “轰——”庭院中央的人形树突然痉挛，树皮如蜕皮般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熔岩般的金色脉络，它在急速地变高变大，当枝桠刺穿教堂穹顶时，两道黑影正从树冠顶端急速坠落。


    林启南落在一截粗壮的树枝，他的鞋底擦过燃烧的树枝，火星在身后拖出猩红轨迹，另一侧，文茵已经跃起，她接住了那个昏迷身影。


    “这不是顾留馨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文茵惊呼，指腹触到对方颈动脉的冰凉，神色不明的看向林启南，“发生了什么？”


    此刻巨树新生的枝干正扫过她方才站立的位置，带起一阵带着硫磺味的热风。


    “一言难尽，但你放心，我绝不会因为私心伤害任何人。”林启南回复。


    文茵一脚踹飞袭来的死亡傀儡，碎裂的骨渣溅在林启南脚边，“那就别说了，先活下来再说！”


    林启南格挡开傀儡的利爪，用琴弓劈碎它的脊椎，黏稠的黑血喷在他下颌，他担忧地看向顾留馨，“先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文茵旋身踢碎另一具傀儡的头颅，指向百米外的尖顶建筑，整片天空陡然暗了下来，“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太阳】呢？”


    林启南皱眉摇头，“我不知道。”


    死亡傀儡们突然集体僵直，腐烂的头颅齐刷刷转向顾留馨。


    因为她在发光，柔光从她每一寸皮肤渗出，唇间接着是眼睛、指尖、发梢……


    悬在空中的月亮，皎洁到近乎暴烈的月光倾泻而下，巨树的脉络开始与顾留馨同步脉动，最近的死亡傀儡在光芒中蜷缩成焦黑的团块，发出炸裂的脆响。


    “怎么是【月亮】？”文茵愈发弄不明白当下的状况了。


    “她似乎有些异样……”林启南的话尚未说完，顾留馨的睫毛蓦地颤动了几下。


    她从茵文身旁离去，跪坐在树根交汇之处，双手交叠轻按于心脏位置。


    那个位置十分危险，林启南试图靠近，文茵赶忙拦住了他，说道：“别过去，此刻控制这具身体的恐怕并非她本人。”


    众人抬头，他们看见月亮与太阳重叠的虚影，死亡傀儡在双重光芒中融化，它们发出灵魂被撕扯的共鸣。


    “原来这便是‘日月同辉’。”文茵喃喃低语道。


    直至此刻，林启南才领会母亲在那个领域中说出的那句“是【月亮】看中的孩子”的深意。


    顾留馨能够拥有一份保护自己的力量，这再好不过了，可母亲为何又要感慨命运呢？


    死亡傀儡在月光的逼迫下节节后退，那浓厚的黑雾也渐渐消散，隐匿于黑雾背后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


    黑白两色身影伫立在月光之下，而顾锦庚则被黑雾紧紧缠绕，被禁锢在他们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