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漫天星光

作品:《兔子小姐究竟为何这样?

    半小时后,文茵气喘吁吁跑回来,怀里紧紧搂着那只皱巴巴的布袋,里面是她捡了整整三天废品才换来的钱。


    她把面包和牛奶推到顾锦庚面前,面包和牛奶的香气漏出来。


    她的掌心有被废铁划破的血痕,但眼睛亮得惊人。


    文茵献宝似的递过去,“你看!新鲜的!”


    顾锦庚盯着她脏兮兮的手,别过脸去,“脏死了。”


    面对顾锦庚多次冷言冷语,文茵也有些生气了,心里委屈到不行,她撕开包装狼吞虎咽,面包屑粘在嘴角,牛奶顺着下巴滴到衣领上。


    “那你就饿死好了!”她含糊不清地吼道。


    她简直疯了才会把这人捡回来!


    可当时他蜷在地下室的样子……


    “帮帮他吧……帮帮他吧……”心底的声音如同锈蚀的刀,反复刮着她的神经。


    现在呢?这人眼神却倨傲得像在俯瞰乞丐。


    可恶!可恶!讨厌鬼!


    “我死了,谁来实现你的愿望?”他开口。


    文茵气鼓鼓打量着眼前的人,“我的愿望你肯定实现不了。”她故意把“肯定”咬得极重,钉死某种可能性。


    顾锦庚倾身靠近,“不是要夺回失去的东西吗?我可以帮你。”


    文茵憋住呼吸,她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颈间,那里本该有条项链,可她甚至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弄丢的,这种“缺失感”像蛀空的牙,明明不碰就不疼,却总在不经意间泛起隐秘的酸胀。


    她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又何来夺回这一说?


    真奇怪,她的某个深处会有这样的心愿。


    “我不会骗你的。”顾锦庚的眼神认真起来,虹膜泛出蜂蜜般的金色。


    文茵被金色的视线蛊惑着,心脏抽疼让她清醒,“我就不告诉你!哼!”


    文茵将剩余的食物放在桌上,扭过头向外跑去,消防栓的金属阀门硌得掌心发痛,她拧开龙头,冷水“哗”地冲过手指,把黏腻的甜腥味和莫名的焦躁一起冲进下水道。


    等她甩着水珠回来时,顾锦庚正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他舔掉嘴角的果酱,“一点也不好吃。”


    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文茵的影子在砖墙上拉得细长,她盯着顾锦庚领口残留的金线刺绣,那分明是上等料子,可此刻沾满了灰尘。


    文茵冷冷地盯着顾锦庚,吐出一句,“我想我根本不需要你。”


    顾锦庚没回答,他垂眸时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我送你回家吧,我对这里很熟悉,我可以带你离开,你家住哪里?”文茵继续说。


    “我没有家。”顾锦庚脱口而出,他露出悲伤的表情,“你不是说会对我好吗?你是在骗我吗?所以现在你是要赶我走吗?”


    文茵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少胡说八道!明明你才是骗子!”


    一张鎏金传单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松露鹅肝配樱桃酱。”顾锦庚的指甲划过烫金数字,纸张发出蛊惑般的沙沙声,“你答应过要对我好的,我要吃这个,你买给我。”


    文茵盯着那个数字末尾的零,它们像蚂蚁般爬进她的眼眶,她无需了解广告上的具体数额,她清楚地知道,无论数字是多少,她都付不起。


    “我没有钱。”文茵直接了当地说。


    “实现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


    文茵不懂,“什么意思?”


    “你只要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后厨的窗户永远为迷路的小孩子开着……”


    这句话有魔力般灌入她的大脑,让她有些恍惚,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顺利长大,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夺回她失去的一切。


    ……心脏再次抽痛,疼痛撕开了迷雾般的耳语。


    “你疯了?!”文茵将手中的广告扔在地上,指着眼前的人愤怒地大喊,“那是偷东西!”


    顾锦庚眼底金光骤现,重复着那句,“实现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


    文茵后退半步,撞上冰冷的砖墙,她退无可退。


    她终于明白:这人指尖流转的金光不是馈赠,而是提线,他想让她变成人人喊打的坏孩子。


    可是,本来就没有人喜欢她了呀?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呢?


    文茵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她盯着那团湿迹,指尖微微发抖,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好,我明天去。”


    她抬头时甚至笑了笑,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顾锦庚的金光在掌心一滞。


    他见过太多人在这时露出扭曲的狂喜,那些被“指引”过的傀儡在癫狂的贪欲里腐烂,那些灵魂像被蜜糖黏住的苍蝇,越是挣扎越令人作呕。


    可此刻,少女带泪的笑却让他想起冬夜里的玻璃窗:明明一敲就碎,偏要映出漫天星光。


    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哭?又为什么在笑?


    只要接受他的“指引”,一切都会如她所愿,这种简单的交易,她应该笑着接受才对,然后渴望下一个愿望,一个接着一个,直到他感到厌烦,直到她坠入深渊。


    “啧,我开玩笑的。”他别开眼,语气仍带着惯常的冷漠,却少了些底气,“……别哭了,难看死了。”


    文茵只觉得自己难过,她抹了眼泪,“嗯”了一声,就爬上“床”,用毛毯将自己裹住。


    被无视的顾锦庚心情有些不悦,“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


    文茵捂住自己的耳朵,装作没听见。


    回应他的只有毯子下刻意放轻的呼吸声,顾锦庚皱起眉头,却没再说什么。


    文茵因疲惫很快就睡着了,顾锦庚站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床”上的人,目光盯在文茵受伤的手掌。


    他隔空拂过那道伤,伤口快速愈合。


    就当牛奶和面包的等价交换吧。


    他这样想着。


    ——


    文茵是被饿醒的。


    晨光从破败的窗缝漏进来,灰尘在光线里浮动。


    她撑起身子,掌心下意识压向地面,却没有任何疼痛。


    她一愣,翻过双手仔细查看:皮肤完好,连一丝红痕都没有,昨夜的伤口似从未存在过。


    “是梦吗……?”


    下一秒,她的目光扫到角落,食物残渣凌乱地散落着。,她站起来,喉咙里几乎要喊出那个不知名的称呼,却又硬生生卡住。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去哪里了?该不会被那些人抓回去了吧?!”她自言自语道。


    内心的担忧让她抓起外套冲出门,脚步在空荡的街道上撞出回音,地下室的入口依旧阴森,可铁门虚掩着,锁链像死蛇一样垂落。


    文茵屏住呼吸钻进去,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敲打。


    不对劲,昨天这里还挤满黑袍人的低语,此刻却静得像一座坟墓。


    她摸向关押男孩的房间,绳索散落在地,上面没有挣扎的痕迹。


    “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她咬咬牙,转向黑袍人聚集的大厅。


    推开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像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地上横七竖八倒着黑袍人,鲜血从他们身下蔓延,汇成一片暗红的沼泽。


    文茵腿一软,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疼得她眼眶发酸。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


    文茵浑身发抖,抓起一件浸血的黑袍裹住自己,蜷缩进阴影里,她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撕扯着肺叶,生怕泄出一丝声响。


    那脚步声停在大厅门口,靴底碾过碎骨的声音格外清晰。


    “将军,他们死于自相残杀,欲望吞噬了他们的理智。”徐墨羽指尖掠过一具尸体脖颈上的抓痕,得出结论。


    被称为【将军】的男人用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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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套捂住口鼻,嫌恶道:“真是一群没用的【大地】造物……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都看不住,反而被玩得团团转。”


    他踢开脚边一具蜷缩的尸体,腐肉如烂泥般塌陷,“这些虫子,究竟是怎么抽干【大地】的骨髓的?蝼蚁啃穿山岳,难以想象。”


    “抱歉,是我低估了那位【谷神】之子。”徐墨羽的飞刀在指间无声翻转,低头时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波动。


    “等等……”【将军】突然抬手,皮革摩擦声戛然而止,“我嗅到了……‘星火’的味道。”他的目光锁定了墙角一件无风自动的黑袍,布料下传来细微的、牙齿打颤的声响。


    徐墨羽的飞刀瞬间出鞘,“还有活物?”


    【将军】却低笑起来,抬手示意他退后。


    “真是……”他缓步向前,军靴踏地的节奏像某种倒计时,“踏破铁鞋无觅处。”


    黑袍下的文茵死死咬住嘴唇,冷汗滑进眼睛,她却连眨眼都不敢。


    那脚步声停在了她面前——


    “将军?”徐墨羽皱眉,刀尖仍对准黑袍。


    “看来【荧惑】也没放弃分一杯羹。”【将军】转身,披风掀起一阵腥风,“事情终于有趣起来了,墨羽,我们走。”


    “那【谷神】之子——”


    “命运自会嘲弄妄图操纵它的人。”【将军】的声音随着身影一同消散在空气中,被黑暗吞噬,“我们就等着渔翁得利吧。”


    “是,将军。”徐墨羽低头看了眼黑袍,然后也随之离去。


    文茵蜷缩着数自己的心跳,一百下、两百下……


    “你躲在这里等死吗?”


    黑袍被猛地扯开!


    文茵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眼前是那个满身是血的男孩,像从地狱爬出的鬼魅,他手里攥着一把滴血的短刀,短刀还在滴血,黏稠的液体砸在泥土上,一声,又一声。


    文茵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滑向血泊,腥气灌进鼻腔,胃里翻涌起酸水,她张了张嘴,却只挤出破碎的气音,“他、他们都……”


    “死了。”顾锦庚替她补完。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唯有握刀的手指关节泛白,暴露了紧绷的神经。


    文茵意识到自己在发抖,黑暗从视野边缘侵蚀而来,是饥饿?是血腥味的窒息?还是脑海中闪回的那把刀光?


    她最后看到的,是顾锦庚骤然放大的瞳孔,和他那句,“……麻烦。”


    文茵伏在顾锦庚的背上,滚烫的泪水渗进他的衣襟,她的声音被抽泣割得支离破碎,嘴里冒出胡言乱语,如一场溺水的梦呓,“你一直实现别人的愿望……那你自己的呢?”


    “我的……愿望?”顾锦庚的脚步赫然顿住。


    文茵的声音像一缕烟,飘进他耳中又散开,风卷着沙尘掠过他的睫毛。


    惊喜太多,这是从未有人问过他的问题。


    他知道,这些呓语会在黎明时从她记忆里蒸发,连水痕都不会留下,但他依然垂首聆听,亦如考究亘古的谶言般沉思。


    从诞生那刻起,【谷神】的训诫就镌刻在他的骨髓里。


    他能听见麦穗抽芽的震颤、溪流渗入岩缝的私语,甚至腐土下种子膨胀的闷响,万物都在向他索取生机,却从未有人问过他:你想要什么?


    他按住自己的胸膛,这具由神性铸就的躯体正在开裂,旱季的河床,指尖探入灵魂的裂隙时,触到的不是神谕的余温,而是某种更锋利的东西。


    “我没有愿望。”他回答。


    这句话割过喉咙的瞬间,神格在舌尖尝到了铁锈味,原来那些被人类歌颂的痛楚,不是火刑也不是利刃,是心脏在胸腔里长出的第一根荆棘。


    这是他诞生以来,第一次以“我”开口,心脏的酸涩是神力也无法修复的伤,在被教导成为“人”的这些岁月,他第一次品尝只有“人”才有资格舔舐的糖果。


    尽管它,如此酸涩,并不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