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呦看了顾悦发来的病房号，还真是巧了，就在石也奶奶房间隔壁。


    她拎着一个果篮和一箱牛奶，在虚掩的房门上轻敲两下，听到应答后推门进去。


    “顾叔叔。”


    正斜躺在病床上调电视的顾江河闻声抬头，笑呵呵地说：“小鹿？诶哟哟快进来。”


    转转眼看见她手里拎的东西，他又啧啧摇头，“你们一家子怎么回事？一起来还人人都拎东西，太见外了，叔叔可真要生气了啊。”


    “啊？”鹿鸣呦看见床头柜上已经放了一个果篮，便把自己带来的放在一旁茶几上，一时没理解顾江河的话。


    顾江河听女儿顾悦说过鹿鸣呦没出国的事，此时见他们一家人前后脚过来，还以为她已经跟家里坦白了，便招呼她坐下：“是和你爸妈一起来的吧？叔叔早就跟顾悦说过，做父母的不会真跟孩子计较。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鹿鸣呦惊了一下：“顾叔，我爸妈也来了？”


    “是啊，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鹿鸣呦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站起身：“那...他们人呢？”


    还没等顾江河回话，病房门从外面推开，吴云华拿着刚接满的水壶，和鹿兴怀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鹿鸣呦就站在屋内，直愣愣地看着门口的父母。


    “爸...妈。”


    尽管心虚害怕，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人。


    吴吴云华和鹿兴怀也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上女儿，两人眼神中都略带震惊。吴云华一看到她，脸颊顿时绷紧，眉头紧紧皱起。


    鹿鸣呦望着母亲那副熟悉的严肃面容，心里长叹：老天爷啊！你真会跟我开玩笑啊！


    鹿兴怀见妻子神色不对，率先反应过来，尽量平静地回应：“鹿鹿啊，你也来看顾叔叔？”


    吴云华心中五味杂陈，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儿，一时给不出什么母慈子孝的反应，但也做不出在外人面前让孩子难堪的事。


    她把水壶放在床头柜上，对病床上的顾江河说：“你好好休息，身体好点了上家里玩。”


    说完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经过鹿兴怀时冷冷地问：“老鹿，你走不走？”


    “诶，走走走。”鹿兴怀边应和边朝鹿鸣呦使眼色，示意她别和母亲计较，自己先跟上去哄哄。


    鹿鸣呦整个人一下子蔫了下来，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


    顾江河再没眼力见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鹿，快去追啊，”他赶紧出主意，“你妈那脾气我了解，你现在追上去好好解释，等她发完火就没事了。”


    “真的吗？”发完脾气就没事？鹿鸣呦心里不信，踌躇着不敢动。


    顾江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急吼吼地催促：“听叔叔的没错，快去啊孩子。”


    鹿鸣呦面色一僵，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猛地起身拉开门向外跑去。


    -


    医院大楼前，避开了拥挤的人流，鹿兴怀轻轻拉住妻子的手臂，“云华，别冲动。”


    吴云华顿时气笑了，心头阵阵酸楚涌上。没见到女儿还好，一见到鹿鸣呦，她就觉得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为孩子付出这么多，却是现在这个场面。


    “老鹿，我.....”她一时有些哽咽，“我就是气她。”


    鹿兴怀揽过妻子，耐心的劝导：“你是气她，但是更心疼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晚在鹿鹿店外看过之后回到家你一夜都没有睡着，自己偷偷在枕前抹泪以为我真不知道？”


    吴云华侧头震惊的看着他。


    鹿兴怀拍拍她的手，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我临床值夜睡不沉，听见你小声抽泣，知道你需要发泄，就没打扰。你还不是看闺女做体力活心疼？再加上这两天网上的事，你不是成天抱着手机关注？今天看到反转，脸上才有点笑容。”


    “可是...”吴云华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她这工作你说轻松吗？稳定吗？我不是非要当这个强势的恶人，可这个社会你不清楚吗老鹿？我.....”


    鹿兴怀没有否定妻子，而是点点头，“你说得对，云华。咱们都想让鹿鹿过得轻松稳定，怕她工作朝不保夕。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是不是也该尊重她？你还记得鹿鹿初二那年暑假吗？她说想学轮滑，你是怎么说的？”


    那年鹿鸣呦迷上轮滑，暑假天天去体育馆门口蹭课。吴云华知道后直接呵斥她不务正业，没几天就给她报了个补习班，一直上到开学。


    “虽然闺女骗人是不对，但是另一方面来看，咱闺女勇气可嘉啊，她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浑浑噩噩度日，她有自己的规划，她很勇敢，重要的是，她很快乐。”


    靠在丈夫怀里的吴云华仿佛一下子想起了许多往事，眼圈渐渐红了，紧绷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


    “妈...”


    身后匆匆赶来的鹿鸣呦望着父母的背影，忐忑地开口。


    听见女儿的声音，吴云华身形一滞。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鹿鸣呦见她迟迟不转身，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她抬头瞥见父亲又使了个眼色，愣了下才领悟，颤巍巍地走过去，伸手想拉母亲的手。


    谁知刚碰到吴云华的袖口，对方就把手插进了外套口袋。鹿鸣呦扑了个空，撇撇嘴，委屈地收了回去。


    “妈，你真的不理我了吗？”鹿鸣呦声音嗡嗡的，像是随时能哭出来一样。


    吴云华依旧不语。


    鹿鸣呦叹了口气，鼓起勇气抬眸望向母亲，眼中满是歉意和自责：“爸妈，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错了，对不起。”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哽咽起来，眼眶微红，视线渐渐模糊：“妈，你原谅我吧，打我骂我凶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眼泪突然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鹿鸣呦用手背抹了一把。


    吴云华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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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女儿的哭声心里早就软成一片，她终于扭头望着鹿鸣呦。


    心心里还是有气，她抬起右手作势要打，鹿鸣呦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可正如丈夫所说，比气更多的，是心疼，这一巴掌终究缓缓落下，轻轻抚在鹿鸣呦的头顶。


    吴云华叹了口气，见女儿眼中满是期待和恳求，沉默半晌，终是说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呢？嗯？你就想方设法跟我对着干吧鹿鸣呦，总有一天把你老妈气死。”


    话虽是批评，语气里却满是无奈的纵容和嗔怪。


    “妈...”鹿鸣呦难以置信地咽了下口水，“您是原谅我了？”


    吴云华哼了一声，“看你表现吧，”她伸手戳了戳女儿的脑袋，“你和你爸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就我一个是坏人。”


    鹿鸣呦鼻子一酸，立刻紧紧挽住她的胳膊：“哪有，母女连心，您才不是坏人，是最好的妈妈。”


    被冷落在一旁的鹿兴怀看着这对多愁善感的母女，呵呵笑了两声，“行了行了，咱们别在医院门口杵着了，今晚回家吃饭，我给你们娘俩做点好吃的。”


    一家人气氛和缓，鹿鸣呦挽着吴云华的手往楼梯下走。刚走到尽头梧桐树下，她一抬头，正好与迎面转身的男生四目相对，愣了几秒后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石也在病房陪奶奶吃完饭后，趁医生护士查房的间隙下楼透口气。


    还没等他回答，吴云华也看见了他，语气冷静而客气，打量他片刻后问道：“小石？”


    吴云华手机里保存了好几张鹿鸣呦之前发来的和男友的合照，男生长相过于优越，很难不让人记住并一眼认出。


    只不过她现在觉得，眼前这个男生多半也是女儿骗自己的一环。


    石也看了看鹿鸣呦微红的双眼，又看向她挽着的中年妇人和身后站着的、昨天为奶奶主刀的鹿医生。这一连串线索让他很快猜到，这两位应该就是鹿鸣呦的父母。


    尽管从小到大早已习惯被各种目光注视，但面对女友的父母，他仍有些紧张。听见吴云华叫他，石也不由自主挺直脊背，站得更加笔挺。


    他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劲儿瞬间收敛起来，温和有礼地看向吴云华：“我是石也，阿姨您好。”顿了顿，又望向鹿兴怀，“鹿医....叔叔。”


    鹿鸣呦看着石也紧张的模样有点想笑，清了清嗓子介绍：“爸、妈，这是我男朋友，石也。”


    吴云华不是故意为难两个孩子，她是真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了。她皱了皱眉，直接说道：“行了别演了，难为你这孩子还特地找个假男友来骗我。鹿鸣呦，你的心思什么时候能用在正事上，我就知足了。”


    ......


    鹿鸣呦对自己在父母面前信用破产深感无奈，可这都是自己酿的果，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解释。


    “不是不是，”鹿鸣呦尴尬地笑笑，“妈，这个没骗您，这是真的。”


    “如假包换、童叟无欺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