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餐厅发布的这组照片原本只有二十几个赞，现在竟然直接点赞破万，评论区更是热闹非凡。


    「卧槽！这不是夜十大大本尊吗？！原来真人这么帅啊啊啊[流泪]」


    （回复）「姐妹你2G了？昨天画展生图都刷屏了，真人更绝！」


    （回复）「我现在就去这家餐厅打卡！求同款位置拍照！！」


    「所以大大旁边这个漂亮小姐姐是女朋友吗？画展上说的“心动”原型就是她吧。」


    （回复）「肯定是！你看他切牛排的眼神啊啊...根本藏不住！」


    「餐厅运营笑醒了吧...随手一拍直接带火全场。」


    （回复）「已经预约不到位置了谁懂啊！！」


    （回复）「@餐厅官微快给大大打钱！这泼天流量接住了啊！」


    鹿鸣呦和钱慧正在后厨收拾卫生，赵冬漾因为约了同学在附近吃饭，下班后还没走，正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当他刷到餐厅那条视频时，立刻冲进后厨：“鹿鹿姐，这是不是你？”边说边把手机递过去。


    鹿鸣呦愣了好一会儿，一旁的钱慧凑过来看了一眼，眨眨眼说道：“这就是鹿姐啊，旁边的男生不就是上次来过店里的那位吗。”


    完了完了！鹿鸣呦一把拿过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半天，这下真的完了。


    赵冬漾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情绪，还傻呵呵地嘟囔：“评论区都在聊你呢鹿鹿姐！你说，这时候要是顺便提一下咱们面包店，是不是一波绝佳免费宣传？那咱们小店不得爆啊！”


    “不行不行，”鹿鸣呦把手机塞回他手里，语气严肃，“不许在评论区暴露任何信息，不然....不然发工资的时候扣你钱。”


    钱慧也认同地点点头，虽然她和鹿鸣呦担心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是的，有些不理智的粉丝很可怕的，咱们还是别蹚浑水了。”


    收拾完东西，钱慧跟她打招呼：“走了啊姐。”


    鹿鸣呦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独自坐在店里等石也。


    眼下看来可行的只有两个：一是尽早主动坦白、承认错误，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二是暂时装死、掩耳盗铃。毕竟母亲吴云华几乎不玩这些社交软件，就算真玩，大数据算法也不一定会推给她，主打一个能混一天是一天。


    石也很快就到了店里，他帮鹿鸣呦把快递拆开、摆好，从进门就注意到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轻声问她怎么了。


    他平时除了发布新作品，很少登录社交软件，尤其是现在最火的短视频平台，甚至连账号都没注册。因此，他还完全不知道网上掀起了怎样的风波。


    鹿鸣呦拉下闸门，把手机甩给他：“你自己看。”


    石也看到被顶到热门的那张两人合照，随手点下保存，然后打开微信，发给了自己，又将这个作为手机屏保图片。


    .......


    上车后的鹿鸣呦看见他的一通操作直接郁结，石也反应极快，知道她是担心捅到她母亲眼前，“你怎么想的？”


    鹿鸣呦被问住了，想来想去，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上车后，石也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转头看着她，语气很平静：“我觉得你可以直接跟家里坦白说清楚，毕竟一直瞒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鹿鸣呦不过脑子下意识回怼：“说得容易，你不也没跟家里坦白你自己的事吗？”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偷偷瞥了一眼石也的表情，暗自后悔。


    他说的其实没错，鹿鸣呦也这么想，早晚都要暴露，与其让父母通过别的方式发现，还不如自己早点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可是...


    她又有些不甘心，也有些害怕。


    吴云华对她做烘焙这件事从大学刚知道的时候就持反对态度，在母亲眼里只有体制内的工作才踏实稳定，尤其是她早早就给鹿鸣呦规划好了，硕士毕业回来后就要全力攻克法院招考。


    尽管大四时鹿鸣呦几次申明自己不想考公、不想坐办公室，吴云华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懂什么？父母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看看你表姐，早几年就是不听父母话，毕业了让她回来考个教师安稳过日子非不愿意，偏要去追求自己的自由和梦想，现在呢？”


    鹿鸣呦小声嘟囔：“现在经济自由人也自由。”


    吴云华口中的表姐慧明珍比鹿鸣呦大三岁，师范大学英语专业毕业。一毕业就被家里逼着考教师编制，端个“铁饭碗”踏实过日子。


    可慧明珍志不在此，偏不听劝，非要折腾自媒体。她说得一口地道美音，起初在网上玩外语配音，渐渐吸引了不少粉丝，后来干脆直播教口语。


    鹿鸣呦进过表姐的直播间，那在线人数多到可怕，有的人是冲着英语去，有的人是冲着慧明珍的颜值去，反正不管为了什么，都贡献了可观的流量和热度。


    表姐做自媒体这两年挣的钱，可能比在学校当教师一辈子还多。但即便如此，在长辈眼里，她仍是不务正业，没有编制，就是无业游民。


    吴云华没听清女儿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


    坐在副驾回忆起这些的鹿鸣呦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算了，先当几天鸵鸟。


    -


    西湖区人民法院。


    吴云华刚结束庭审，接了杯水回到办公室。


    “老吴，我有件事想咨询咨询你。”隔壁办公室的魏征已在她办公室等候多时，见她回来连忙起身说明来意。


    他有个侄女也是法学专业，今年刚上大四，想找机会来院里实习。但近几年院里招收实习生名额减少、门槛提高，以往本科学历即可，现在起步就要硕士。


    魏征想问问，能否走走后门，让孩子进来学习学习。


    吴云华了解完情况后皱了皱眉，摇摇头：“老魏，咱们都是老同事了，我也不跟你说场面话绕圈子，”她喝了口水，“院里招人用人的条件都不是咱们定的，文件里要求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是我不愿意卖你个面子，而是我没这个权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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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征听完没说话，脸色淡了下来。


    一旁的赵秀娟也忍不住接话：“老魏，吴法说的是实话，你看人自己的闺女，当初实习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外面找的律所。吴法也想让她进院里工作，这不是把孩子送出国继续读研去了。”她走上前拍拍魏征的肩膀，“咱们几个同期进院，能帮的怎么会不帮呢？”


    魏征嗯了声，“行吧，那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哎....”


    又若有似无得寒暄了几句，吴云华将对方送出了办公室。


    赵秀娟见魏征走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她放了一块蛋糕到吴云华办公桌上，“尝尝草莓蛋糕，冯立女朋友刚过来给大家特意带的，你不是爱吃草莓吗，我专门给你挑了一块。”


    “谢了。”


    待人走后，吴云华端起蛋糕尝了一口，挑挑眉，味道不错。


    感觉..和自己闺女的手艺有点像。


    鹿鸣呦大二有段时间经常在家里做蛋糕，她和鹿兴怀被当做试吃员吃了不知道多少试验品。


    想到女儿，吴云华渐渐蹙起眉头。


    上一周，她给鹿鸣呦寄了些外婆新做的酱菜。


    鹿鸣呦上学那会儿有阵子生病没胃口，就是靠这酱菜下饭的。吴云华想着孩子在外难免吃不惯，前些天回洪县看老人时特意带了几瓶。


    谁知物流周转了好几天，一直无人签收，最后自动退了回来。


    本来想给孩子打个电话问问，但那几天案子一个接一个，连轴转忙得晕头转向，拖着拖着，竟把这事忘了。


    临下班前宣传科黎阳气喘吁吁地跑到吴云华办公室门口：“吴法，您...您现在有时间吗？”


    吴云华招手让她进来：“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是这样的，咱们院最近不是要推进司法亲民化吗？上次开会领导强调要多用群众喜闻乐见的媒体形式普法，赵法和曾法已经配合录了两期视频了，还差一个....不知道您方不方便也参与录制一下...”


    这事吴云华有印象。上周市里大会还重点强调，各单位要积极配合完成两微一抖矩阵建设，切实拉近与群众的距离。


    她点点头：“让我录什么主题？”


    黎阳笑嘻嘻地递上材料：“《三分钟了解法院立案流程》，稿子我们都写好了，您出镜照着念就行，其他交给后期处理。”


    “行，大概要录成什么样的？”


    “您有抖音账号吗？我发您几个参考视频，照着风格来就可以。”黎阳一边说一边操作手机，“那您先看，我去隔壁喊王欢过来咱们一会儿就拍摄。”


    王欢是宣传科的摄影，正在屋里收拾拍摄装备，“快点儿，咱们别耽误吴法下班时间。”黎阳站在门口一边催他，一边低头看手机。


    “呀！”她突然低呼一声。


    点开与吴云华的抖音聊天框才发现，刚才分享视频时手滑，误把之前点赞过的一条西餐厅视频也转过去了。


    她赶紧长按想撤回，可惜已超过时限，无法撤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