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对鹿鸣呦来说并不算完全陌生。好友党芝芝就是晏城人，今年七月毕业迁户口时，鹿鸣呦曾陪她回来过一趟。


    不过当时她们只去了晏城下属的一个小县城，时间紧、任务重，根本没机会好好逛逛。


    党芝芝从小生活比较拮据，对晏城市区有哪些好吃好玩的也不太熟悉。因此昨晚临睡前，鹿鸣呦疯狂在某书上翻找吃喝打卡攻略，做足了功课。


    两人早上九点出发，昨日的种种仍历历在目，鹿鸣呦有些害羞又别扭，索性全程装睡。谁知装着装着，她竟真的睡着了，再一睁眼，已经抵达目的地。


    酒店是发小顾悦预定的，当初为了看展方便，特意选了离艺术中心较近的一家。艺术中心位置有些偏僻，酒店的条件自然可想而知。


    石也走进大厅环视一周，装潢虽略显陈旧，但整体还算干净明亮。可当他注意到休息区有个大腹便便、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不怀好意地盯了鹿鸣呦许久时，不禁皱起了眉：“换一家酒店。”


    “干嘛呀？这家方便啊。”鹿鸣呦没心没肺地说。


    “你一个人住这儿我不放心，换到我那边。”石也说。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笑着拍拍石也的肩膀，“姐是老江湖了，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呢！”


    办完入住鹿鸣呦催他走，刚在车上石也就挂断了好几个电话，其中有一个电话她悄悄瞥到了对方的备注：青鱼美术—魏薇。


    夜十的画展主办方是青鱼美术，石欢姐的公司是青鱼美术，现在他又和青鱼美术的人电话往来不断，要是这样还不能确定石也就是夜十，那她四年法学真是白读了，逻辑课也白上了。


    画展下午两点才开始，鹿鸣呦算了下，在酒店休息一会儿，再去某书上那家呼声很高的餐馆吃碗荷叶面，时间刚刚好。


    她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一想到石也就是夜十，一种魔幻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只存在于小说里吧。


    石也入住的酒店距离艺术中心大约十五公里，不算近，但地理位置优越。他还没来得及进自己房间，就被隔壁的石欢让助理请了过去。


    “前几天展览效果很不错，今天很多粉丝知道你要来现场，估计场面会更火爆。”石欢一见到他，就先简单介绍了前几天的展出情况。


    画展从十五号开始，展期一直持续到二十五号。如今粉丝力量强大，像夜十这样的百万量级博主，即便不做太多社会宣传，仅靠粉丝支持就足以让每场展览人气爆满。


    石也没接话茬，反而提醒：“画我带来了，等下给你。”


    “你来真的？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石欢耸耸肩，“行吧，那你把画交给魏薇，她等下先去艺术中心协调。”


    一般展期中很少临时换画或加画，陈列和主题都是提前很久确定好的。要不是看在石也是自己亲弟弟的份上，石欢根本不会理会这种不够专业的请求。


    过了一会儿，见石也还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石欢挑眉问道：“怎么还不走？”


    石也抬眼，语气平静：“我托你办的事呢？”


    石欢可不惯着他，哧笑一声，从包里摸出两张票递过去：“我这可是豁出老脸换来的，你看着办吧。”


    石也拿到东西，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知道，留学的事会和家里好好说，行了吧？”


    等他离开，助理魏薇小声问：“姐，您真跟林寒哥开口了？”


    魏薇是石欢在澳洲认识的学妹，两人曾合租过一段时间。她知道石欢和前任林寒分手时并不算愉快。


    石也找她帮忙要两张巨石乐队的演出票，自己这个弟弟很少向自己开口，要是别的石欢可能帮不上，巨石乐队，她太熟了。


    林寒是乐队的鼓手，也算是石欢在澳洲学乐器时的半个启蒙老师。


    看着小学妹一脸好奇，石欢笑着拍拍她：“爱情不在交情在，姻缘不成合作成，你还小，以后慢慢领悟吧。”


    学姐你就嘴硬吧，昨晚我明明看见你抱着人家亲个不停！魏薇吐吐舌，偷偷在心里腹诽。


    -


    晏城的荷叶面相当有名，鹿鸣呦找的这家店更是小众宝藏，藏在居民楼里，店主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


    平时这家店客流量并不大，但或许因为离艺术中心近，今天来吃面的年轻人格外多。鹿鸣呦刚吃上，门口就已经排起了小队。


    “诶你听说了吗今天这场夜十大大要来。”旁边一个女生边吃面边对同伴说。


    “当然了，我就是冲他来的。”


    “也不知道大大会长什么样，要是个帅哥就完美了。”


    同伴喝了一口面汤，信心满满地说：“放心，绝对是大帅哥。”


    “你怎么知道？”


    女生放低声音：“我小姨是内部员工，她见过，跟我说颜值是这个。”边说手上边竖起大拇指。


    鹿鸣呦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脸与有荣焉的小得意。


    下午一点五十，她到艺术中心刚走近A厅，喧闹声就裹着人气涌来，门口排队领画册的队伍绕了半圈，画册封面印着石也设计的Q版女孩抱猫图案，工作人员在入口处笑着递出画册：“每人一本，晚点可以去B厅等作者亲签，今天只签20本哦。”


    展厅两侧白色展墙上，错落挂着石也的作品。左侧是影视小说衍生Q版系列，右侧是“动与静”主题原创系列。


    鹿鸣呦慢慢欣赏，一路向右。挤过人群，她的目光突然被角落那幅画牢牢锁住，这是整个画展中唯一一幅风格明显不同的写实人像。


    黑白剪影中，一个女生侧躺在沙发上，长发散落，右手搭在小腹，身上盖着一条针织毯。画中沙发旁的小茶几上，还摆着一只似曾相识的马克杯。


    看到这里，鹿鸣呦心头一紧。


    “诶？大大不是一直画Q版吗？怎么突然有幅人像？”旁边穿卫衣的男生举着画册，语气满是好奇，“而且还是黑白剪影，跟其他画风格差太多了。”


    “我猜是有特殊意义吧！你看展签，叫《心动》诶，肯定是画给重要的人啊。”女生戳了戳画册上的Q版图案，“你看他其他原创都是卡通形象，就这幅是人，原型会不会今天也来现场了啊？”


    鹿鸣呦闻言有些心虚，赶紧压低自己的棒球帽，不是她自恋，这画里的细节分明就是万芳庭是1201的客厅，那画中的马克杯不是她的是谁的。


    什么时候画的啊....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快走快走，去B厅！大大来了。”周围的人同时向另一头涌去，鹿鸣呦心跳不由得加快。尽管早已确定夜十就是石也，可在这种场合以粉丝的身份与他见面，她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焦灼。


    B厅中央摆着张长条木色签售台，签售台后方摆了把黑色皮质单人椅，鹿鸣呦挤进展厅的时候石也刚坐下，旁边的主持人正在介绍：“欢迎大家来夜十大大的限定亲签会......”


    她一步步小心地向里挪动，耳边不断传来年轻女孩们此起彼伏的尖叫与惊叹：


    “天啊，我追了两年的大大竟然这么帅！！！”


    “他在社交平台从来没爆过照露过脸，我还以为是个长相拿不出手的技术流呢，小丑果然是我自己啊！”


    “好可惜啊，我没拿到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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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的号牌...呜呜呜。”


    “我的相机呢！这时候必须拿出我当年当站姐的技术了！”


    站定后的鹿鸣呦抬头向前望去，一时分不清此刻的激动，究竟是作为石也的女朋友，还是作为夜十的粉丝。展厅中央的男生穿着简单，却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亲签正式开始前，主持人简单采访了一向低调的夜十。


    最后一个问问题的权利交给现场参展的粉丝们，粉丝的提问五花八门，看到真人之后无一不想多了解了解夜十的个人隐私。


    主持人将话筒交给第一排右侧的一位女生，女生问：“大大你好，我关注你很久了，一直以来你的创作内容基本都是Q版卡通画像，可是我刚刚在展厅看见了一副写实人像，请问..这幅画对你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吗？”


    问题问的极秒，既能打探到隐私，又没有脱离本次画展。


    石也沉默了片刻，就在主持人以为他不想回答、准备转移话题时，座椅上的男生嘴角微扬：“嗯，画中的女生是我女朋友。”说这话的时候，鹿鸣呦看见男生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向她的方向飘来。


    啊——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少女心炸裂的惊呼，粉丝们一个个激动得仿佛冒起了粉红泡泡。


    跻身一侧的鹿鸣呦觉得自己的脸又烫了几分，石也的回答直接又干脆，她嘴角不受控制的慢慢上扬。


    刚才提问的女生显然还不满足，即便话筒已被收回，她仍扯着嗓子大声追问：“那大大的女朋友今天也来现场了吗？”


    这一问题引发了一阵骚动，周围的人纷纷互相打量。主持人见情况不对，连忙控场打断。


    短暂的互动结束后，亲签正式开始。


    拿到号码牌的粉丝在签售台前排起队伍，没拿到号的其他人也仍围在展厅里，举着手机不停拍摄。


    鹿鸣呦动作慢了一步，也没拿到号牌，她正在纠结是直接离开还是再等等，就看见亲签队伍中排在最后面的一位女孩白色裤子...


    她不假思索的上前，走到女孩儿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低声道：“姐妹，你是不是生理期到了，你白色裤子染上了点。”


    “啊？”女孩顿时满脸通红，怪不得一早肚子就不太舒服。她点点头，“应该是的，我....你有那个.....”


    鹿鸣呦立刻会意：“卫生巾是吗？我包里有，给你拿一个。”


    女孩儿接过东西，看着自己手中快排到的号牌，心一横：“这个号给你吧。”


    “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鹿鸣呦推拒。


    “拿着吧，我现在去卫生间再回来也来不及了，反正我已经见到大大本人了没什么遗憾。”


    没给鹿鸣呦再拒绝的机会，女孩直接把号牌塞进她手里，匆匆离开。


    队伍前进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她。


    鹿鸣呦直觉自己双颊发烫，捏着画册迟迟没有动作。


    旁边的工作人员今天见多了这样紧张的女孩，贴心地提醒：“有什么特别的话想写可以提前告诉大大哦。”


    她用余光瞥见石也正直白坦荡地盯着她看，眼中笑意明显。


    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拿来吧。”


    鹿鸣呦鄙视此刻怂到爆炸的自己，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她将手里的画册递过去：“就....随便写什么都行。”


    亲签结束后还有合照环节，鹿鸣呦没打算凑这个热闹，收好东西便逆着人潮走向展厅门口。


    在没人的角落，她停下脚步，翻开画册首页，只见石也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To女朋友：


    出门右转，二楼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