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御书房内，归途端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手中的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他已经十二岁了，眉宇间依稀可见先帝的影子，只是那双眼睛却像极了季临，灵动中带着几分狡黠。


    “陛下，您已经盯着这份奏折看了半个时辰了。”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归途叹了口气，将朱笔搁下：“朕在想，摄政王和青禾大人走了多久了？”


    太监在心底算了算：“回陛下，已经三个月零七天了。”


    归途猛地站起身，龙袍袖口带翻了茶盏，茶水洒了一桌：“这么久？！他们是不是把朕忘了？！”


    太监连忙跪下：“陛下息怒！摄政王临行前不是留了信，说是去江南吃醋鱼吗？”


    归途咬牙切齿：“吃醋鱼需要三个月？！朕看他们是乐不思蜀了！”


    他越想越气，一拍桌子：“备马！朕要亲自去抓他们回来！”


    （二）


    江南小镇，春意盎然。


    季临蹲在河边，手里攥着一根鱼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他身旁的沈完令也手握鱼竿，竿尾轻轻点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侯爷，您这样会把鱼吓跑的。”季临小声嘀咕。


    沈完令瞥了他一眼：“嗯。”


    季临撇撇嘴，刚想再说什么，鱼竿突然一沉。他兴奋地跳起来：“上钩了！上钩了！”结果用力过猛，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栽进了河里。


    沈完令眼疾手快，一扔鱼竿，手勾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上来。季临浑身湿透，怀里还死死抓着那条拼命挣扎的鱼，笑得见牙不见眼：“侯爷！今晚有醋鱼吃了！”


    沈完令右眉微挑：“嗯，落汤鸡配醋鱼。”


    季临：“……”他偶像的冷笑话越来越冷了。


    两人拎着鱼往回走，远远就看见自家小院门口围了一群孩子，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怎么回事？”季临快步上前，扒开人群，“让让，让让！”


    孩子们一见是他，立刻七嘴八舌地喊起来：“季先生！沈先生！您家里来人了！”


    季临心里“咯噔”一下，和沈完令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果然，一推开院门，就见归途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身旁站着满脸无奈的带刀侍卫和太监。


    “陛下？！”季临瞪大眼睛，“您怎么来了？”


    归途冷哼一声：“朕再不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在这儿安家落户了？也不打算要朕了？”


    沈完令淡定地放下鱼：“嗯。”


    归途：“……”这回答让他一时语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揉眼睛了。


    男妈妈赶紧打圆场：“陛下，您看，我们这不是给您钓醋鱼去了吗？今晚就做！这是我和侯爷钓的鱼！快看！”季临说完，把桶提高了。


    归途眼睛一亮，下意思地站起来凑过来看，想和小时候一样喝季临嘀嘀咕咕一番，但很快反应过来，板起脸：“少来！我不是小时候了，没那么好哄！朕你们和朕一起回宫！！”


    季临苦着脸：“陛下，您都亲政了，还要我们回去干嘛？”


    归途理直气壮：“陪朕玩！”


    季临：“……”这皇帝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沈完令突然道：“住几日。”


    归途立刻眉开眼笑：“好！就住几日！”


    季临扶额，侯爷也太好说话了吧？


    （三）


    晚饭后，归途跟在他们身后，像个跟屁虫，非要听季临讲故事。


    “讲什么故事？”季临无奈地坐在石凳上，“您都多大了，还听故事？”


    归途理直气壮：“朕不管！就要听！”


    沈完令坐在一旁看书，闻言抬头：“讲。”


    季临：“……”侯爷怎么也跟着起哄？


    他叹了口气，开始胡编乱造：“从前有个皇帝，特别爱玩蛐蛐，有一天……”


    归途突然打断他：“这故事朕听过了！不就是朕小时候的事吗？”


    季临讪笑：“那换一个……从前有个将军，特别凶，动不动就罚人抄《金刚经》……”


    沈完令闻言抬头，一挑眉，尾音稍稍抬高了一点：“嗯？”


    季临立刻改口：“特别温柔！特别善解人意！是天底下最好的将军！”


    归途哈哈大笑，笑得直拍大腿：“季临！你也有今天！”


    季临悲愤：“小没良心的！白疼你了！”


    夜深了，归途终于熬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沈完令轻轻将他抱起，送回屋内。


    季临跟在后面，小声嘀咕：“侯爷，您也太宠他了。”


    沈完令将归途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嗯。”


    季临：“……”偶像的“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包罗万象。


    （四）


    三日后，归途不得不回宫处理政务。临行前，他拽着季临的袖子不放：“你们答应朕，下个月就回来看朕！”


    季临敷衍地点头：“好好好，一定回。”


    归途又看向沈完令：“摄政王，您说话算话！”


    沈完令：“嗯。”


    归途这才满意地上了马车，还不忘探出头喊：“记得给朕带糖葫芦！”


    马车渐行渐远，季临长舒一口气：“总算走了。”


    沈完令瞥了他一眼：“这么高兴？”


    季临嘴硬：“必须啊！这个电灯泡终于走了！而我终于不用当男妈妈了！也终于可以和你有个二人世界了！”


    沈完令嘴角微勾：“嗯。”目光直直地落在季临的耳垂上。


    季临耳根一热，赶紧转移话题：“侯爷，咱们接下来去哪？”


    沈完令看向远方：“西南，吃野菌锅。”


    季临眼睛一亮：“好！我早就想尝尝了！”


    （五）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五年。


    这一日，季临正在院子里教孩子们练字，突然听到门外一阵骚动。


    “季先生！沈先生！有贵客！”一个孩子飞奔进来喊道。


    季临心里“咯噔”一下，和正在练枪的沈完令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果然，归途一身便装，大步走了进来。他已经长开了，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威仪，只是那双眼睛依然熟悉灵动。


    “陛下，您怎么又来了？”季临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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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归途理直气壮：“朕想你们了！”


    沈完令收枪回鞘：“嗯。”


    归途立刻凑过去：“摄政王，朕最近批奏折批得头疼，您帮朕看看？”


    沈完令摇头：“你已亲政。”


    归途撇嘴：“那陪朕吃顿饭总行吧？”


    季临扶额：“陛下，您都多大了，还撒娇？”


    归途瞪他：“朕不管！就要你们陪！”


    最终，两人还是陪归途吃了顿饭。席间，归途絮絮叨叨地说着朝中趣事，季临时不时插科打诨，沈完令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


    饭后，归途突然正色道：“朕要立后了。”


    季临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


    沈完令右眉微挑：“谁家姑娘？”


    归途笑了笑：“礼部尚书的千金，人很贤惠。”


    季临感慨万千：“小祖宗真的长大了啊……”


    归途突然红了眼眶：“你们……会来参加朕的大婚吧？”


    沈完令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嗯。”


    季临也拍了拍他的肩：“当然来！我们的小祖宗要成亲了，怎么能缺席？”


    归途这才笑了，笑容一如当年那个赖着要吃糖葫芦的孩子。


    （六）


    大婚当日，季临和沈完令盛装出席。归途一身龙袍，在百官见证下完成了大礼。


    宴席上，季临喝得微醺，拉着沈完令的手絮絮叨叨：“侯爷，咱们的小祖宗真的长大了，那时候还是个奶娃娃……”


    沈完令“嗯”了一声，反握住他的手。


    归途走过来，举杯道：“这一杯，敬摄政王和青禾大人。”


    季临赶紧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栽倒，被沈完令一把扶住。


    归途哈哈大笑：“季临！你这酒量还是这么差！”


    季临讪笑：“陛下大婚，我高兴嘛！”


    宴席散后，归途送他们到宫门口。夜色中，他忽然道：“你们……以后多回来看看朕。”


    沈完令点头：“嗯。”


    季临揉了揉他的头：“傻孩子，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归途眼眶微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七）


    又过了许多年，季临和沈完令走遍了五湖四海。他们去了江南吃醋鱼，去了西北吃烤全羊，去了西南吃野菌锅，还去了南海抓螃蟹。


    这一日，季临坐在院子里，终于修好了那杆红缨枪。枪纂上的“SW”被他巧妙地改成了“SWL”。


    沈完令走过来，拿起枪看了看：“嗯？”


    季临咧嘴一笑：“侯爷，SW后缺的位置我给补上了。怎么样？”他骄傲得像只小公鸡。


    沈完令眸光微动，突然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嗯。”


    季临耳根“轰”地烧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侯、侯爷，这算工作补贴吗？”


    沈完令几乎要扶额长叹：“……闭嘴。”


    小玄不知何时蹲在墙头，冲他们“喵”了一声，季临刚抬头，就见白猫不知从哪里跳了过来，和小玄闹成一团。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