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韩戟突然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瓶陈年白酒，对着坐在主位的父亲——韩司令员挑眉，“喝一杯？”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笑意。


    韩父抬眼看他，眉头微皱，还未开口，韩戟又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揶揄：“喝不了？”


    “混账东西！”韩父一拍桌子，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老子喝酒的时候，你还在泥地里打滚呢！”


    韩戟嘴角微扬，也不反驳，径直倒了满满两杯酒。一杯递给父亲，另一杯自己端起，随后矮了半截，主动碰了碰父亲的酒杯，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恭敬：“您先请。”


    韩父冷哼一声，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韩戟紧随其后，喉结滚动，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醇香。父子俩的动作如出一辙，干脆利落。


    “快吃菜，别光顾着喝酒！”韩母连忙打断，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韩父碗里，又给韩戟添了些青菜，语气里满是嗔怪，“一见面就斗，也不看看场合。”


    韩父这才缓和了脸色，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饭，目光却忍不住在儿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半晌，他放下筷子，语气复杂地说道：“虽说你小子混，这些年，幸好也不丢我这张老脸。”顿了顿，他又转了语气，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但锻炼锻炼就够了，你也该回来了，一直待在特种部队不行……”


    韩戟眉头一皱，放下酒杯，声音冷了几分：“爸，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你有什么数！”韩父猛地重重落了一下酒杯，杯底撞击桌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知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


    温相思下意识看了一眼韩戟，不经意间攥紧了餐巾布，指尖在绣着玉兰花的布料上掐出几道痕。


    “孩子刚回来，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韩母打断他的话，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先好好吃饭行不行？别把你那一套司令的作风带回家里来。”说完，她又看向韩戟，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阿戟。”


    父子俩对视一眼，最终各自沉默下来。战火暂时熄灭，饭桌上的气氛重新归于平静。


    韩父和韩戟聊起了部队里的一些事，从新兵训练到演习战术，话题渐渐轻松起来。韩母时不时插话，偶尔给两个孩子夹菜，晚餐在温馨中进行。


    韩戟的目光随意瞥向一旁的温相思。两个孩子坐在儿童餐椅上，吃得津津有味，而温相思一边应付着他们的需求，一边匆匆扒拉几口饭。她给韩辰擦掉嘴角的饭粒，又替韩星围好快滑落的围兜，自己的碗里的米饭却几乎没动过。


    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父亲突然的问话打断：“上次演习，你们队的表现我听说了，还算不错。”


    韩戟只得收回视线，简短地回应了几句。等他再看向温相思时，她已经起身，忙着给两个孩子擦脸、洗手，动作娴熟而轻柔。接着，她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从餐椅上抱下来，送到客厅的沙发上，又打开电视调出动画片。孩子们立刻被吸引，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温相思折回餐厅，拿起湿巾擦拭儿童餐椅上的食物残渣，又匆匆收拾了围兜。等她终于坐回自己的位置时，碗里的米饭已经凉了。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低头快速扒完剩下的饭，甚至连菜都没来得及夹几口。


    韩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放下筷子，突然伸手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她碗里，声音低沉：“多吃点。”


    温相思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韩戟却没再看她，转头继续和父亲聊起部队的事，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顺手而为。


    饭桌上，韩母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悄悄扬起一抹欣慰的笑。


    饭后，韩戟被韩父叫去了书房。书房门一关，父子俩的谈话声便低了下去，只剩下隐约的只言片语飘出来。韩母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陪着韩辰和韩星玩过火车，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像两只欢快的小麻雀。


    没过多久，书房门开了，韩戟走出来，神色如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他扫了一眼客厅，随口问道：“妈，相思呢？”


    韩母头也没抬，手里帮韩星调整着火车的位置，满不在乎地回道：“在厨房收拾东西呢！”


    韩戟有些不满，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他径直朝厨房走去，拖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有力。


    厨房里，温相思正站在水池边，水流哗啦啦地冲刷着碗筷上的泡沫。她有些走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思绪飘远。水渐渐溢出了水池，她却浑然未觉。


    “我来吧。”韩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温相思被惊醒，手忙脚乱地去关水龙头，却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脸颊。韩戟先一步伸手关掉水，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脸上，又重复了一遍：“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


    “不用，快洗好了，最后再冲一下就行了。”温相思轻声说道，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韩戟看了一眼水池，确实只剩下最后几只碗。他点点头，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温相思以为他还有事，便问道：“怎么了吗？”


    韩戟没回答，突然伸出手，指尖在距离她脸上白皙寸许的地方顿了顿，最终还是缩了回来。他转身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水珠。


    温相思直接愣住，睫毛轻轻颤了颤，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抹红晕。直到韩戟收回手，她才反应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韩戟“嗯”了一声，将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韩母正和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韩戟走过去，单刀直入：“妈，我有事和你说一下。”


    韩母抬头，笑眯眯地说：“刚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韩戟示意她先说。韩母放下手里的火车轨道，拍了拍膝盖，开门见山道：“我之前约了几个姐妹要出去旅游，刚好你在，就和你说一声。这几天我不在，你多费心帮帮相思照顾孩子。”


    韩戟眉头微蹙，正纳闷母亲为何突然提起旅游，温相思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有些意外地问道：“妈，你要去旅游？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韩母不自在地笑了笑，眼神飘忽：“之前就确定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温相思点点头，又问：“需要我帮你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用不用！”韩母连忙摆手，“行李都收拾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这么快？”温相思非常诧异。


    韩母点点头，又补充道：“我得早点回去休息了，明天要赶飞机。”她站起身，拍了拍韩戟的肩膀，嘱咐道：“你帮相思给孩子们洗澡。”


    温相思柔声道：“妈，那你早点休息，玩得愉快。”


    韩母笑着应了一声，朝卧室走去。走到一半，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问韩戟：“你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韩戟淡淡道：“没什么了。”


    韩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快步走回卧室。


    一进门，韩母立刻反手锁上门。韩父正坐在床边看报纸，听到动静抬头问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韩母瞪了他一眼：“我能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儿子！”


    韩父冷哼一声，放下报纸指责道：“你还好意思说为了儿子？今天里里外外都让相思一个人忙活，也不知道心疼儿媳，不怕儿子心里有意见？”


    韩母坐到梳妆台前，一边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翻，一边反驳：“光我和你心疼相思有什么用？你生的那个混小子又不知道心疼老婆！我不这样做，他哪能知道他老婆一个人多不容易？”她越说越气，“十月怀胎，产检一次都没去过就算了，就连生孩子的时候都是相思一个人在闯鬼门关，他倒好，连个人影都没有！你们韩家祖坟还真是冒青烟了，居然能让你儿子娶到这样的媳妇，人家可还是北京外国语大学的高材生！”


    韩父听完就不乐意了，胡子一翘：“什么叫我生的那个混小子？那混小子什么时候是我生的，那混小子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还有，什么叫我们韩家祖坟冒青烟？你能讨到相思这个媳妇，怎么不是你们朱家祖坟冒青烟？”


    韩母“啪”地一声把书本拍在桌上，怼道：“什么叫我们朱家祖坟冒青烟？韩辰韩星是随我们朱家的姓吗？”


    韩父顿时语塞，不满地哼了一声。


    韩母又想起什么，转头对韩父说：“你不是忙吗？忙到都没空回家吗？这段时间就随你的愿了，你好好搬去你的营地里住。”


    韩父瞪眼：“这是我家！”


    韩母冷笑：“要是你不怕相思不要你儿子了，那你这段时间就回来住吧。反正我明天就要拉着行李箱出远门了，。”


    一听这话，韩父立刻明白了妻子的用意，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行，我明天就搬去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