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手却自然地收回了，一副她想太多的模样。


    温宁有一种污蔑好人的感觉，她缓了缓，才拿起药瓶，问他，


    “你上次画的海报是参考了别的什么吗？”


    话音刚落，温宁就觉得空气像是停止流动，宋知聿锐利地扫视了过来，他盯着温宁，语气淡淡地，“为什么这么问？”


    温宁没接话，她垂着眼盯着药瓶，粉末被带出来和水搅合在一起，像是在调制面糊。


    温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解释，“涉嫌抄袭，但……”


    “你觉得呢？”


    宋知聿冷冷反问。


    “你也很喜欢下定论，学姐。”


    两个字的称呼出来时，温宁跟着心颤了颤，她手跟着抖了一下，才发现根本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她是不信宋知聿会去抄袭，这不符合逻辑，和他的性格也是天差地别。但她在潜意识里已经偏向于，这或许只是无伤大雅的意外。


    合作甲方一巴掌，宋知聿一巴掌。


    “下午我要去见合作方。”


    温宁挤开他，径直走到门边，她脸上刚上了药，这会冰冰凉凉地，不方便见人，只打算先去酒店暂时住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


    温宁把锁拨开她没回头，却很明显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灼人的视线，她有些心虚，又有些茫然。


    锁咔哒一声，温宁按下把手，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解释，“没有怀疑你。”


    她背后的人不吱声，但后背依旧烫的惊人。那些模糊又洗不去的记忆在她脑子里不停冲刷着，温宁推开门，她没回头，顿了一下说，“谢谢你。”


    门吱呀又吱呀地关上。


    *


    不知道宋知聿是哪来的药，效果奇好。


    隐约的疼已经下去了，她坐在酒店的窗边，静悄悄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只是烈日下的车水马龙。


    温宁低着头看着从上车时就不停嗡嗡作响的手机，一路到了现在。她开了免打扰，再打开时一连串的红点让她屏住呼吸，想要逃避。


    温宁的指尖微微顿了顿，最后她还是点了进去，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一连串的信息，像是一场吃人的洪水铺天盖地把她卷到窒息的边缘。


    温宁提炼了最简单的几个字：还钱。


    她一声不吭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然后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相册最初的一张张手写纸是她这些年来每次的花销。


    要一次钱，记一次。


    给一次钱，记一次。


    最后精确到小数点，温宁没什么起伏地一口气转过去一笔数字。


    她径直忽视紧接着一连串的讨好吃惊，在看到郑燕不好意思收了钱后，她掀了掀眼皮子，截屏，把郑母从手机黑名单放出，把截屏发给她，然后问：“你丈夫还活着吗？”


    晚期的病人大概不长时间接触电子产品，温宁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应。


    等时间缓慢从15变成16，温宁从窗边下来，她坐在不大的桌子前，一笔一笔地开始核算差错和方案的内容。


    最后的闹钟到了点，温宁起身就要去约好的地点见面，她刚关掉的免打扰又开始嗡嗡响了。


    温宁扫了一眼来电备注，面无表情把手机调成静音后，盯着不停来电的页面，一声不吭地到了地点。


    手机还在震动。


    温宁那手机丢到一侧的卡座，她胡乱点了份招牌后，便一个人盯着入口。


    客户来得很晚，足足延迟了一小时，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才优雅落座。


    年龄不大，浑身透着一股学生气，过于成熟的职业装在她身上又一种滑稽的小孩套大人衣服的感觉。


    “你好。”


    对面甜甜笑了笑，又友好的伸出手，她撑着下巴，撒娇般向前蹭了蹭，“你是对接海报的负责人对吧？”


    温宁默不作声完成客套礼仪，她点了点头，把点心向前推了推，正要出声时，就见对面按停了她向这边推点心的手。


    她抿唇笑了笑，冲她眨眨眼睛，涂着口红的唇张张合合，“我不吃。”


    “开门见山吧，这是谁画的？”


    “小姐，我想我们对接的合作方没有义务要泄露给你。”温宁面不改色笑了笑，她一边倒着茶，一边解释，“关于你们提出的涉嫌抄袭，并没有走足流程，总部就直接让我来解释。既然是为了省时间，那就明说，哪里有抄袭的部分，关于不满意初稿，这个可以再裁定一款新的，不到一天时间。”


    “我叫范瑛。”对面笑着答，“我还是更想知道你们的合作人是谁。”


    “你叫什么管我什么事？”温宁淡淡看了她一眼，又补充，


    “所以并不存在抄袭。”温宁直截了当问，“你认识他？”


    “你告诉我是谁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多废话。之后我会解释清楚这只是个误会，并会给你一笔补偿。”


    范瑛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方才还端着一副甜美的笑脸，现在已经转成了不耐烦，“所以是谁？”


    “合约没写过，无法告知。”


    温宁慢悠悠补充，“而且范小姐，我们打工人并不好玩，你要是好奇，就直接去问这位熟人，对了，用不着你去公司那告一笔状，流程合规正确，找不到漏洞。”


    “你！”


    她猛地坐起来拍桌子，温宁轻飘飘又不补充，“而且我离职申请已经交上去了，也用不着威胁我。”


    “……那你们什么关系？”她咬咬牙，又重新坐了回去。


    “随便找的广告公司，合作关系。”


    “还有别的问题吗？”


    温宁低头看了一眼不停震动的手机，她眉头一拧，直接烦躁地摁了挂断，然后才端着一张笑脸，问，“小姐？”


    范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在察觉到温宁油盐不进甚至已经打算辞职跑路，她忍了忍，不情愿地放平缓语气，“那……你能联系一下他吗？我们订过娃娃亲。”


    “……”


    温宁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缓冲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他叫什么？”


    范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宋知聿。”


    “这下你总该认识了吧，他根本就不约画了，你和他没关系，鬼才信。”


    长足三分钟到沉默，范瑛也不着急，两个人干瞪眼有一会，温宁才怀疑人生地问，“你自己怎么不联系？”


    “他把我拉黑了。”


    “打一个拉黑一个。”范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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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委屈，她瘪瘪嘴，变脸迅速地冷笑一声，“搞得我很稀罕一样。”


    “……行。”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温宁夹在活人和电话之间，她有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神色复杂地在一旁看热闹范瑛的眼神下出声，“喂？”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闷闷不乐道，“有事吗？”


    “你……”温宁深吸一口气，她盯着范瑛那张漂亮的脸，张了张唇，轻声道，“你……你未婚妻想见你。”


    “？”


    温宁不等宋知聿回神，她报了地址就立刻挂掉，便起身要走，范瑛眼疾手快拦住她。她一个人堵在卡座最外面，把温宁的路堵得死死的，“你等一下，先别走。”


    温宁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她怏怏的，又极快地按压下心里的那股异常。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宋知聿身边的人，她闭了嘴没说话，低头看着手机上一连串的谩骂，温宁按顺序开了免打扰，她对着宋知聿一连串的问号发呆，最后用发干的唇问，


    “你们一起长大的吗？”


    “对啊。”范瑛神色自如，干脆利落答，“除了高中分开一段时间，他死活跑去学什么艺术。”


    说着，她冷笑一声，“活该。”


    “怨不得他从小就招……”


    范瑛的话还在继续，温宁后知后觉地从她滔滔不绝的话里拼凑出一点细碎的片段，她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身边的声音还在滔滔不绝，温宁却像是掉进冰窟，两个截然不同的成长经历她早有预料，却莫名其妙想去逃避范瑛的话，温宁垂下眼睛，最后面无表情把不停吵闹的手机关了机。


    原来是青梅竹马。


    温宁盘算着“娃娃亲”这个词，她平静地按下心里的那股不适，一种解脱感莫名升起，直到宋知聿推开门劲直走到这，范瑛的尖叫才把她拉回现实。


    两个人见面就打很快引起骚乱，等店员把三个人一起“请”了出去，她耳边还是两个喋喋不休的声音。


    “都闭嘴。”


    温宁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声音突兀插进两个小学生斗嘴里，空气瞬间凝滞，两人同时安静下来并看向她。


    被人看着战斗力莫名削弱一半，温宁气势瞬间下去，她眨了眨眼，“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疯子。”


    宋知聿冷飕飕对着范瑛骂了一句，反手拉住温宁的一只手，他攥得紧，眉毛凝成一团，把温宁拉到怀里，昂了昂头，睨了一眼范瑛，


    “这是我女朋友，以后要结婚的。”


    “范瑛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什么破娃娃亲，你他妈的能不能别胡说，照你这么说，附近全是你的娃娃亲，你干脆去研究研究重婚怎么不犯法吧。”


    温宁被他突兀罩在怀里，还没反应过来，范瑛的尖叫已经响起来了，


    “宋知聿你想死啊！我说是就是是，你们全是我的，没我的允许谁允许你自己谈恋爱了，信不信让我爸把你家单子全停了！！！”


    “闭嘴。吵死了。你停啊。”


    “你等着吧宋知聿，我要和宋叔叔告状。”


    一声嗤笑从上面传来，温宁眨了眨眼，她从怀里探出个头，神经迟钝地追上他们前几分钟的进度，


    “我是他是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