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

作品:《别吃回头草

    “这栋楼是我家的。”


    宋知聿淡淡道,钥匙在锁芯转动的声音后,他进了门,和还站在门口和她面面相觑的温宁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仿佛他们还处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对谈。


    温宁张了张唇,她满脸疑惑地地缓了缓神,才出声问,“你不是下月才离职吗?怎么到……”


    温宁的话没说完,就见宋知聿淡淡来了句,“我是关系户。”


    “……”


    温宁瞥了他一眼,没再出声,自顾自地进了门,然后落了锁。


    一整天忙得像是场梦,她稀里糊涂收拾了家,连粉尘还没消干净,就这么巧的和宋知聿成了对门邻居。


    温宁浑身一软,就要瘫在地上,屋里开着空调,冷气吹得滋滋响,冰凉凉的硬地板铬得她后背发疼,她闭了眼还没来得及起身,搁在一旁的手机已经嗡嗡响了起来。


    同一平面的震动格外显眼,震得她耳朵隐隐发疼,满脸不耐烦地把手机捞了回来,温宁连眼都懒得睁,这个点给她打电话的总不会是公司的事,快递什么的倒还逼真一点。


    “喂?”


    紧接着对面那头的声音让温宁脊椎骨开始发麻,一股凉意自尾椎慢慢爬上全身,她有点难以置信地重复着那边的原话,


    “住院?”


    “是啊宁宁,你不回来可怎么办?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亲妈!”


    那边的声音尖锐得让她耳朵痛得厉害,温宁有些恍惚地又记起她小时候趴在床底死活不出去,她妈郑女士就拿着接手臂粗的木棒尖着嗓子等她自觉出门。


    温宁没什么情绪,她没吭声,几乎是下意识记起那场荒谬的婚姻买卖事故,潜意识皱了皱眉,她觉得自己冷血到极致,平静而理智的对那边撒谎,


    “我马上就请假。”


    她话音刚落,那边的传来拍大腿的声音,啪啪两声格外清楚,还带着哭腔的女声接着大声嚷嚷着,


    “那你可不要回家嘛宁宁,家里就你这一个大学生,你爸妈累死累活让你上了大学,你看看哪一个女……”


    温宁直接掐了电话,她手心薄薄得已经浸了一层冷汗,汗津津地几乎要捏不住还没装壳的手机。


    支撑着起身,温宁双腿一软,险些直接滑倒,她这么一起身,眼前一阵发黑,靠着沙发缓慢地站稳几秒后才恢复清明。


    温宁咬了咬唇,她目光死死盯着黑名单那一列的两个大名,一个是她生理上的爹,一个是她生理上的妈。


    “……”温宁缓慢吐了一口气,她腿有些发软,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飞速蔓延,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做什么。


    打电话的是她小姨,她母亲的双胞胎妹妹郑燕。两个人截然不同的人生路线,造就了截然相反的路线。


    作为姐姐的郑悦自愿放弃读书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双胞胎妹妹,自己一个人跑去打工供温宁的小姨郑燕读完了整个大学。


    这对姐妹的经历让她们如泥土里同一根须上长出的两片叶瓣。郑悦对妹妹读书抱着必然的态度,一笔笔挤出郑燕的生活费,学费。


    两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郑悦对这个妹妹宠到极致,郑燕对这个姐姐也是有求必应。


    直到中间隔了个温宁。


    郑悦坚信独生女路走的艰难,不顾年龄的风险硬生生给温宁添了个弟弟。温宁小时候还能尝到点“母亲”的温暖,直到她弟弟出生,那点从郑燕身上分开的关爱一点点便宜到郑悦口中所谓“姐姐的依靠”身上。


    这对姐妹观念出齐一致,理念统一。直到她身上渐渐开始布满各式各样的伤被郑燕看见,一种血脉、亲缘直接的争斗正式开始。


    郑燕像是故意和郑悦做对,温宁开始重复每天一样的情节。


    譬如郑悦拒绝给她交资料费,郑燕就自掏腰包替她付钱,郑悦得知后暴跳如雷,强行把钱塞给郑燕,再把温宁爆揍一顿,郑燕就流着眼泪控诉郑悦,在私底下把温宁单独拎出去带她大吃一顿,再私下塞一堆零花钱,郑悦得知后再暴跳如雷,如此周而复始。


    虽然她小姨和亲妈看上去都颠三倒四极不靠谱,但确确实实是因为郑燕的存在和多次塞钱,她才实实在在江州完成了四年的大学。


    似乎不管她怎么闹、怎么吵,站在她身后的永远只有她母亲的同胞妹妹,一路看着她在郑悦魔掌下一点点长大成人。


    她似乎压根没有拒绝的理由。


    温宁浑身发软地靠着沙发,手机一条一条地弹出信息,联系人备注为小姨的聊天框还在不停地闪烁着,一条条红点的未读语言像是索命似的,温宁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良心让她根本无法拒绝郑燕的任何要求。


    她大脑宕机了半天,最后僵硬地打出了一个“好”字,才神色恍惚地起身扶着墙靠在了门槛,温宁没什么力气地向下压了几次门把手,才堪堪把门打开。


    骤然闯进眼睛的光像是一场折磨,她被光刺地生痛,疲惫地眨了眨眼,猛然注意到墙面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上了草图。


    加大瓦数的灯照着墙面,宋知聿垂着眼睛看着手上的稿子,他一只手拿着笔,整个跨坐在长梯上,半坐着侃侃放平颜料。


    门的推拉声也没引他回过什么头,整个人唇色浅淡,面无表情地正对墙面涂涂抹抹。


    全然的陌生人。


    一块巨石轰然倒塌,重重击在她心中波澜不惊的海面上。


    怅然若失的感觉随着潮水极快地涌来,淹没她整个心脏后又渐渐平缓地过去,在归于平静。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订票系统,上面正好是一张她需要的火车票。和临城格格不入、和新州也格格不入,温宁那个生理意义上的家是个只有火车的地方。


    她平静地抬头,淡淡瞥了一眼这位她名义上的人“房主”,正煞有介事地进行他随兴的艺术创作,悠闲而又自在,充满理想主义和浪漫情调的房主。


    温宁收回视线,平静地点下购买,然后她顾不上收拾什么东西,淡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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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封闭的空间只剩下温宁一个人,她额间起了细密的汗珠,一种荒芜的恐惧渐渐布满全身,素日一人积压的情绪渐渐随着她熟悉又恐惧的那个“家”的距离越老的越近,温宁决然地闭上双眼,任电梯门关上她和“房主”之间那层看似透明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厚障壁。


    然后回家。


    *


    弯弯曲曲的小巷子并不利于逃跑,青涩的石砖其实是岁数过大被一层层藻缠了上去,灰蒙蒙的医院还掉落着墙皮,皱皱巴巴张着血红的字标,随着咯吱一声,温宁挤过人群,进了嘈杂声、喧闹声、和各式各样奇怪的药水味。


    下了雨后的这里闷且潮。


    温宁挤在脱皮的铁质长椅上看着病历单,昏暗的灯让她本就因过于劳累而疲惫的视力备受打击,温宁淡淡地看着病历单上的“晚期”二字,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她身边坐着的是郑燕,实际意义上拉扯她长大的小姨。


    郑燕穿着一身皮革外套,红色的长美甲和她唇上有些卡断的口红格外对称,郑燕眼睛还带着明显的泪,额间一绺发顺着低头的姿态下垂。


    “看完了?”


    郑燕的音调很高,她用手去抚平口红,对着一面小镜子正琢磨她的表情,她抖了抖手,把摇摇欲坠的假睫毛扶正,眨了眨眼睛满意地收起镜子,然后从皮包里抽出另一份病历,对温宁笑了笑,“小宁,这是药费。”


    温宁沉默着接过了药单,她扫了一眼上面的金额,才正儿八经地看向了这个已经五六年未见的亲人。


    “小姨。”


    温宁的嗓子有些干哑,她轻轻叫着,一股无力感随之涌上去,温宁说不出那是什么,郑燕和郑悦共用一张脸,但风格却大不相同。


    妹妹是个潮流的嘻哈女郎,有着稳定的工作,姐姐早早辍学打工,养育过两个孩子的身材早就走样,对比妹妹的纤瘦,郑悦的体重透着一股家庭主妇或者说是苦力的痕迹。


    她肥硕且蜡黄,脸上也不自觉被岁月留下深深的痕迹,走上了细密的纹路。


    同样的脸,温宁却在那张更弱小,更潮流的脂粉味里躲过了十几年,直到她如今如一只脱离巢穴的雏鹰,已经能自己飞翔。


    她看着郑燕,郑燕也看着她,电话里还透着奔溃和尖叫,到了见面却陡然全部消失,郑燕平静地嗓音尖而细,她抖了抖单子,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带着一股温宁从未见过的傲慢对她挥了挥手,她耸了耸鼻子,鼻尖的粉粗糙地几乎要开裂,郑燕笑了笑,指着她的衣服,声音很细,


    “你过得……不太好吗?”


    ……温宁缓慢地顺着她细长而瘦的手低头,她看了一眼自己略微发白的T恤,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地抬头问这位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什么?”


    “我说,”郑燕皱了皱眉,她嗓音锐利,又笑了笑,问,


    “你看上去似乎过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