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桑桑显然对这种半路插话打断又不吐人言的行为不满，她啧了一声，不满道，“别转移话题啊。”


    宋知聿冲她悻悻笑了一下，“没有。”他说完，抱着文档就要跑，眼见他要椅子后面钻过去，温宁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裤子。


    运动裤腰是弹性的，宋知聿只觉隐隐一凉，当机立断顺着温宁的方向乖乖巧巧站了回去，他闷声拖着尾音道，


    “学姐。”


    然后用眼睛盯着温宁拉着他裤子的手。


    温宁面无表情抬头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松开了手，松紧是弹性的，宋知聿轻声嘶了一下，温宁冷笑一声，然后抿着唇，阴森森冲他笑了笑，


    “你挺忙。”


    宋知聿向后缩了缩，乖巧抱着文档，他低着头垂眼摇摇头，又补一句，


    “没。”


    “那就不要两个工位串来串去。”温宁柔声说完，拍了拍她隔壁的椅子，“坐。”


    “你自己要的工位，起码在走之前，坐到底。”


    “……好的。”


    许桑桑翘了个二郎腿，远观纷争，等宋知聿彻底坐下，她悠悠转着方向，啧啧叹气，“你说你，跑什么？”


    她睨了一眼冷掉的气氛，探头问，“你俩又吵架了？”


    什么叫又。


    温宁虽然远离他两，看似平静地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鼠标，实则注意力早就跑偏，提着精神注意着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桑桑声音不大，她又鬼鬼祟祟的压低了，温宁无意识滑动着椅子，不知不觉刚才的楚汉河线已经被她默不作声抹去，她竖着耳朵听得眉毛直皱，忍不住狠狠剜了宋知聿几眼。


    宋知聿侧着脸只觉背后凉凉，他下意识侧身回头看去，但温宁依旧板着一张脸，在那里点点戳戳。


    似乎刚才只是幻觉。


    他坐正，正要敷衍一下许桑桑，许桑桑却抱着奶茶欢快起身，临走还不忘给他们告别，


    “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俩好好相处哦～我男朋友到楼下了。”


    许桑桑走的仓促，温宁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话，人已经一溜烟不见了，她抬眼瞥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中午了。


    “真快啊。”


    她不禁感叹一句，立刻就听身侧青年温声附和着，“是呀是呀。”


    温宁转过脸，他笑得温和，见温宁转身，又把微笑提了提，温宁木着脸，阴阳怪气学着他道，


    “是呀是呀，你马上实习期就结束了。”


    宋知聿被她呛了一下，他垂着眼没吭声，站的得却很直，温宁被这莫名的沉默晾了一下，她后退一步，脑袋上顶了个问号，片刻后，宋知聿悠悠问她，


    “中午吃什么？”


    温宁不禁冷笑出声，毕竟话题岔也不是这么岔的，生怕她看不出来。


    “别转移话题。”


    但宋知聿此刻显然成了人畜不分，他选择性听懂人话，毫无愧疚和心虚地再次转移话题，“带你去买衣服。”


    “？”


    “你有病……”


    温宁一句话还没说完，宋知聿的脸已经瘪了下去，他眨了眨眼，慢吞吞转移到温宁的裤脚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轻声道，


    “你说下次要换一家缝。”


    “带你重新买。”


    “……？”


    温宁盯着满头问号缓慢在大脑内使用了搜寻功能，半晌后她才后知后觉宋知聿还惦记着她在许桑桑面前随口应和“下次换一家”。


    正好被他听见了。


    然后他记挂了两小时。


    “……谢谢，不用了，衣服很好，缝得也很……不错。”温宁盯着并不好看的针脚找了一个合适却不违心的词诚心夸赞，念及宋知聿多心善疑的本性，她又添了一句解释，


    “桑桑知道我不会针线活，我总不能说是你缝的吧，毕竟我们只是……”


    只是前任？住到一起的前任？顺手帮前任缝了衣服的前任？穿前任衣服的前任？


    这下轮到她卡了。


    或许她不该心善补上这一句解释，任宋知聿怎么想都和他没关系了，反正他不久就要滚蛋。


    想到这温宁又冷笑一声，但她一抬头，就看见宋知聿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已经把打印纸一截一截撕成了片儿，看起来要哭了。


    “……其实，也……”


    温宁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还有同事在工位上坐着，虽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她起码不能让鳄鱼的眼泪众目睽睽之下掉下去。


    于是当机立断：“吃烤鱼。”


    她飞快东张西望了四周，借着工位上的挡板快速伸手牵住了宋知聿自然垂落的手，温宁一点心虚，又理直气壮转身对他说，


    “快点。”


    说完，她扯着宋知聿就向外走，办公室挺清静的，没什么人，温宁却耳尖在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前骤，她丝滑地就要抽开手，却被那只手死死攥住了。


    “松开。”


    “有人。”


    温宁语速很快，宋知聿却直接忽视了，他把手攥的更紧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温宁，慢悠悠道，“不。”


    “凭什么你想牵就牵，想放就放。”


    “我偏不。”


    倔种起码别在这个时候倔。


    温宁叹了口气，刚打算手，玻璃门已经刺啦一声被推开了，宋知聿这才紧急撒手，但等看见来人，他眸色一沉，就要伸手再去牵温宁的手。


    温宁已经在他撒手的时候先一步跨步上前了，宋知聿来不及够她的手，硬着头皮上前硬生生挤在两个人中间。


    “真巧，梁主任。”


    宋知聿声音平缓，他半是挑衅地冲梁怀远笑了笑，然后又立刻回头，对温宁柔声道，


    “学姐，走吧。”


    温宁被他这一连串变脸给愣了一下，才记起和梁怀远打招呼，她一声问候还没出声，宋知聿直接拉上她的手就向外跑。


    “诶？等一下——”


    温宁上接不接下气地顺着本能跟着他跑了起来，等电梯缓慢下降，她才蜷缩在电梯角落里平缓着呼吸，温宁颤颤巍巍抬手就要指着她骂，随着“叮——”一声，宋知聿站在中间，自然地直接握住温宁本打算指着她的手，他向上轻轻一提，温宁就被他把萝卜般被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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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蹲着喘气，猛地起身直觉眼前一片黑，踉跄着还没站稳，宋知聿已经先一步托住了她的腰，他扶稳温宁，然后一只手从指缝穿过，严丝合缝地把她拉在自己手里，冲温宁笑了笑，


    “去晚了就没号了。”


    *


    夏日的闷热在进门的那一刻全部驱散，宋知聿低头看了看她略微发白的脸色，他皱着眉伸手摸了摸温宁的额头，不等温宁别过脸去躲开，宋知聿及时刹手，带着粗糙的肌肤擦过温宁的额头，似乎只是个意外。


    宋知聿若无其事拉着她，手心的温度已经超过体温，粘在了一起，温宁用力去甩，没甩成功，她不自然地又挣扎了几下，才对着宋知聿小声训斥，


    “松开。”


    宋知聿飞快眨了眨眼睛，男朋友牵着女朋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温宁这人偏生就不喜欢别人去拉她的手，她讨厌夏天的热度，尤其是人。


    更别提他现在没正当理由了。


    他微微松了松劲，被温宁灵敏地一拽，就彻底挣脱了，宋知聿低头看着她，她身上还穿着和他同款的短袖长裤，甚至连尺寸都是一样的，蹩脚的针线在裤脚上，显得她整个人娇小得似乎被夸大的麻袋套在了里面。


    莫名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又多看了几眼……衣服是他的，人，也迟早是。


    宋知聿这么想着，他不动声色给菜单翻了个面，勾线的笔却依旧在菜单上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蚯蚓乱爬，歪歪扭扭地像是还不会写字的孩子虚浮的笔迹，这才如梦初醒般急急忙忙对着菜单打了几个勾。


    “还有别的吗？我记得你以前爱吃的就是这些……”


    “不吃辣。换个口味吧，什么都行。”


    宋知聿拿笔的手一顿，他盯着加辣一行没动静，又过了一会等到温宁催促他才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菜单，用笔连画了几个斜杠，又重重勾了别的口味。


    笔被他虚浮的右手无力的放在了桌子上，宋知聿一边倒着冷饮，状似无意道，


    “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辣……”


    “那是以前。”温宁接过杯子，她淡淡解释，“这么久了，口味有变化很正常吧。”


    “嗯。”


    宋知聿只生硬别出这么一个字。


    温宁抿了一口冷饮，他们从前吃这家鱼时最爱点的就是酸梅汤，那种甜和酸兼顾的口感，在夏季是最好的解暑圣器。


    “上班后没什么精力去吃喝了，就越吃越清淡，时间久了，就一点辣也不能沾了。”


    温宁解释着，宋知聿又闷闷应了一声，他盯着还没上锅的炉子问，


    “什么都这样吗？”


    问的是人还是胃口，温宁很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下颔依旧干净漂亮，从稚嫩渐渐抽芽了，一股酸胀感在她鼻子里蔓延，她突然觉得，什么都变了，眼前这个人似乎还是那样，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没变吗？


    一股恼火上来，心里一沉，温宁把杯子一放，黑色矮杯被落在桌子上，发出闷闷的响声，不重不轻，同她语气一样平淡，温宁开门见山问他，


    “所以，你来这里实习，是想挽回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