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的神色还很正常。


    在芒镇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聊过这个话题。


    因为她说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他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她的初恋。


    如今也谈不上耿耿于怀，他只是有些意外，“我居然不是你的初恋。”


    秦莺适当地辩解了下：“这要看你对初恋的定义是什么，如果是第一次恋爱，那你就是我的初恋，如果是第一次心动，那就是他。”


    梁涉：“……”


    说到心动，他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既然她选择坦诚跟他讲，并没有隐瞒，梁涉觉得她的态度还不错，不是不能理解。况且他也不是老古板。


    他反过来宽慰她：“这没什么，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几个人。你遇见我的时候都快22岁了，心动过一两个人，很正常。”


    像他这种只喜欢过一个人的才是异类，他不会以自己为模板去要求别人。


    再说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必要计较。


    关于她心动的对象，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就是他吧？”


    刚刚视频通话的那个男人。


    确实很帅，也很有风度。


    梁涉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意地问起：“你喜欢他多长时间？”


    秦莺：“十五年。”


    “……”


    他筷子一顿，抬眼定定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秦莺：“……”


    果然，她就知道会这样。


    “因为我们俩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所以……你知道的，我喜欢谁喜欢什么东西就会一直喜欢的。”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没有。


    蒋林其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


    且不说在x国那段日子里帮了她很多的忙，从小到大，他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只是她主动了十五年，却没有任何的结果。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一个认死理的人。


    直到遇到梁涉。


    梁涉翻起了当初在芒镇他被一次次拒绝的旧账，突然看破什么，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所以你当时拒绝我，不是因为你不想谈恋爱，而是你已经心有所属？”


    秦莺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她觉得他这顿饭应该是吃不下去了。


    但是她努力地找补了下，“不过，他一直拒绝我，我跟他表白过无数次，也被他拒绝了无数次。”


    “所以严格来说，这十五年都是我单相思。”


    梁涉：“……”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皱了下眉头，一副不理解的表情：“那他到底为什么会拒绝你？”


    秦莺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努力回想了下他拒绝她的说辞，大部分都是：我们不合适。


    但是她身边所有朋友，只要是认识两人的，都认为他们非常般配合适。


    谁也搞不清楚他的想法。


    梁涉百思不得其解：“你喜欢他什么？”


    十五年，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值得她喜欢十五年？


    秦莺：“我也不知道。”


    小时候的事她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他身着燕尾服，是个高冷的小王子。


    他母亲很喜欢她，身世上也是两人最般配，于是把她安排到他旁边的位置。


    他虽然年纪小，性格也沉默寡言，但是很绅士，很会照顾人，有一种远远超脱年纪的成熟，甚至可以用沉稳来形容。


    在同龄的小孩子中，他是如此与众不同。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吸引了她。


    从小她就喜欢追着他跑。


    他去哪，她就去哪，像是他的小尾巴。


    蒋林其父母从政，秦莺父母从商。


    政商联姻，屡见不鲜。


    都是同一阶级，有利益牵扯，父母们也很乐见其成。


    因为他一直拒绝她的追求，加之青少年时期到现在也没有交往过任何的女朋友，朋友们或早或晚地都怀疑过他的取向。


    但是秦莺却不认同。


    她隐隐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女生的，只是……


    只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她沉默片刻，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梁涉听：“也许，他只是……无法爱上任何人。”


    他跟她一直保持着朋友的联系，不远不近，从不逾矩。


    每当她主动靠近，他便会后退一步，当她的热情冷却，他也会主动联系她，询问她的近况，关心她的生活。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梁涉：“他多大？”


    “你们同岁。”


    梁涉把他最爱的可颂放下了。


    秦莺：“怎么了？”


    梁涉面无表情：“不吃了，没胃口。”


    秦莺：“……”


    她咳了一声，紧急找补：“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这就是全部的我。”


    “我的性格，我的背景，我的感情史。我都一五一十地在你面前坦白了，这下是真的毫无保留。”


    当初分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梁涉不喜欢她隐瞒自己的事情，如今重新在一起了，她不想让他的心里有疙瘩，所以她要做的比以前更好才行。


    梁涉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为什么要对我毫无保留？”


    秦莺轻声说：“因为我想和你有结果。”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醋不醋的。


    梁涉心都要化了。


    性格使然，她平时很少说情话。


    如今直白地说想和他有结果，这让他怎么能不融化。


    哪怕他是冰山，只这一句话，他也全然化掉了。


    可惜他本来就是火山，被她一烤，彻底复苏了。


    冰山另有其人。


    梁涉没忍住吐槽：“你的小竹马还真是座冰山，你烤了十几年居然都没烤化。”


    他叹了口气：“也幸好是座冰山，不然我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


    经过数日的筹备，《问剑》终于正式开拍了。


    照一贯旧例，开机前几天排的都是感情戏。


    古装剧没有那种大开大合的感情线，加上《问剑》是武侠，感情戏更少了，所以基本都集中在了这几天。


    上来就是连续几天的重场戏，说实话很有难度。


    不仅对导演来说有难度，对演员亦然。


    张程一平时也不会这样排戏，但这次主演都是实力强劲的演员，一个影圈大满贯，一个剧圈大满贯，作为导演他还是想挑战一下的。


    今天拍的就是一场重场戏，虽然不是定情片段，但也很重要，是两人关系的转折点，算是让彼此看清了对方的心意。


    古人的感情表达和现代人不一样，讲究一个委婉含蓄。


    仅有的几段感情爆发戏，需要演员有非常强的文化底蕴。


    不能太过赤/裸，不符合古人的心性，容易让观众出戏，但也不能过于克制，不然就不能叫情感爆发戏了。


    要在沉默中爆发。


    但又要在爆发中克制。


    不过纵然限制这么多，作为编剧的顾瑜还是把剧本写得可以说是荡气回肠。


    当初接触《问剑》的时候，梁涉并没有看到全部的剧本。


    后来接下《问剑》，更多的也是冲着秦莺。


    如今他看完全部剧本，更加证明自己的眼光从不出错，相信秦莺更没错。


    梁涉手机一震。


    他看了眼微信提示，有些意外。


    居然是薛朗。


    他们虽然加了微信，但很少在网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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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往上翻翻，就会发现聊天框里的对话甚至没有超过十句。


    还都是他的问好。


    他这个师兄在圈子里出了名的神隐，偶尔断网十天半个月找不到人的那种。


    没想到这次却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薛朗：“在影视城吗？”


    梁涉回了在。


    他又问：“新戏开机了么？”


    梁涉：“是的，师兄。”


    这次的消息停了停，似乎是在找话题：“导演是谁？张程一？”


    梁涉回了是。


    然后就是很久的停顿，他才发了一条：“帮我跟张导打个招呼吧，有空的话，出来吃饭。我也在附近工作。”


    看着聊天页面，梁涉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他知道他想问的人不是导演，想见的人也不是他。


    但是关于他想询问的，想了解的那个人，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抬头看到涂筱薇，梁涉下意识把手机收了起来。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涂筱薇一抬眉：“跟谁聊天呢？”


    “秦老板？”她打趣：“我又不是教导主任，在我眼皮子底下谈恋爱不犯法。”


    在剧组相处下来，她早看出了他们的关系。


    虽然不是一个年龄段，她和秦莺倒是很聊得来，两人都属于没什么架子的人，很容易就混熟了。


    时不时地彼此开开玩笑。


    不过她听说秦莺主业不在国内时有些意外，这种情况下她和梁涉居然能认识，并且谈到现在。


    “不是，”梁涉含糊带过：“一个朋友。”


    也许是他的异样太过明显，涂筱薇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片刻后，她居然猜出来了：“薛朗？”


    也许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吧。


    梁涉有点懊悔刚才还不如直接说是。


    涂筱薇笑了下，很随意地问：“他跟你聊了什么？”


    梁涉轻声说：“就是问我在不在影视城，要不要出来吃饭之类的。”


    “我都不尴尬，你尴尬什么，”最后反而是涂筱薇很大方地安慰他：“都过去多少年了。”


    围读这些天下来，涂筱薇对梁涉也算了解了，见他沉默不语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一眼看穿：“你是想问我跟你师兄的故事吧？”


    梁涉：“会冒昧吗？”


    关于他们的故事，所有人听说的都是口口相传的江湖版本，经过多方面的润色和夸张，但如果是从当事人口中讲出这个故事，应该会很不相同吧。


    涂筱薇倒也没什么心里包袱，既然他想知道，就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也无妨：“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已经很红了。”


    她记忆回到那年初识的夏天：“他真是很有魅力的人，专业优秀，为人谦逊，人品也好，应该没有哪个小姑娘会不对他产生仰慕吧。”


    “在那部戏里，我饰演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跟他只有两句台词。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会喜欢不起眼的我，毕竟娱乐圈美女那么多，我觉得我很幸运。”


    她扬起唇角：“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度过了一段很甜蜜的时光。”


    “当时我还是新人，戏约不多，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陪他。”


    “陪他进剧组，陪他拍广告，陪他参加各种晚会活动……除了片场，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后来……”她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被狗仔曝光之后，开始了一段很压抑的日子。”


    关于那段日子的遭遇，她轻描淡写地略过，没有详细讲述期间的种种艰难，“不过再难熬的日子也总会过去，我看着他站上越来越大的舞台，在镁光灯下走向自己的事业巅峰，我真心地替他高兴，但也有一些失落。”


    “我知道他很爱我，也知道就这么过下去我会很幸福，可我还是忍不住想，我的人生，是不是还有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