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结束了。很快。


    苏枝枝久违的感觉到了胃疼，从前，她压力太大时，就会胃疼。相比于身体的疼痛，内里的疼痛，是那样猝不及防。


    顺其自然……


    再忍忍。


    苏枝枝清楚的知道，在她刻意放任的每一刻，被陆棐伤害的人都有可能会增加。


    但是，在她到来之前，世界难道就不是这样吗？


    只要等到世界重启，除了她，谁也不会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一切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吗？


    苏枝枝看着昏暗的审讯室，微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了进来，湿透了的衣服几近被风干，紧紧贴在了身上。


    天亮了。


    行刑者像悄然出现的幽灵，平淡地扔下一句，“你们，可自行离去了。”


    离开，要去哪里？


    苏枝枝从刑架上下来，除了开始的暗卫选拔，往后，她再没回来过，她看着昏暗的走廊，却也不知去往何方。


    “哐当”的声音，却是从隔壁响起，吊环晃动，碰到木架。吊了一夜的男人神色萎靡，伤势似乎恢复了些。


    “嘶。”他捂着痛处，龇牙咧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暗卫总是有诸多面孔，苏枝枝对此并不关心。


    “你我二人也算是共患难了，回头看见我快死了，能不能救治一下？”男人嘴里抱怨着，飞扬的眉眼带着另类的鲜活。


    苏枝枝并不想和旁人产生什么关联，牵连越多，重启的时候，就越是痛苦。纵然不知道往哪里去，一直走，一直走，总会到尽头。


    “喂，你去水牢做什么，这边……”


    男人抓住了她的衣袖，杂役的衣裳是窄袖，即便只是这样抓了一角，也难免会碰到，对于这种程度的触碰，苏枝枝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不合时宜。


    苏枝枝甩开了对方的手，看向男人眉目俊俏的脸，眼里平波无澜，他轻啧一声，扭头带路了，“我给自己取了名字，黄无辙。”


    “你想想看，天地玄黄，我们是黄阶，无辙，没有车辙，不留痕迹，是不是……”


    黄。


    苏枝枝脚步微顿，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站在走廊上，拉长了的微光，落在她的脚下，她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明暗之间，似有粉尘浮动。


    “你怎么停下了？”


    男人回头看她，眼里是真切的迷茫。


    苏枝枝抬眼，“你……”


    “你们，对，就走廊上那两人，有临时任务，你们随我来。”


    到底是怎样的任务，才会要求受罚的暗卫都参与其中？


    苏枝枝本不想关注这样的事情，但不转移注意力，就会忍不住想着剧情。


    它就在那里，像等待着拨响的独弦。


    苏枝枝总会拨动那根弦，哪怕结果并非她想要的。如今，她选择顺其自然，便就像有了戒*反应，焦躁，口干舌燥，无法集中精神，恶心反胃……还不能结束，再过一次，过一次完整的剧情。


    苏枝枝握紧了拳头，缓缓按下了生理的不适。


    苏枝枝和黄无辙被编入了一个七人大组。她两和领头是凑成的三人小组。剩下六人，是固定的两个小组。


    这次的任务是，搜寻并抢夺秘籍。


    陆家是武学世家，祖传武功《蚀阴诀》，会影响修炼之人的生育能力。但对女性而言，若是长到成年，舍了生育的念头，却是最契合的功夫。


    然而，因为特殊的体质，女婴在胎中需要更多营养，母体无法承受，普遍一尸两命。即便勉强生下，早产儿身体羸弱，若是足月，母体就会难产，婴儿也会死亡。陆家女婴多数早夭。但活下来的，只要稍加锻炼，就是一等一的高手。


    族中成年男性，需要择身体强健的女人结合，生育率很低，女人成功怀孕之后，未□□产，或被逐渐长成的胎儿反噬，同样要修炼部分《蚀阴诀》心法。


    成长的胎儿会不断吸取母体精气，直到生产时，母死胎生。这样邪门的内功，能叫陆家人先天就拥有一副好筋骨，族中男子居多，另外一支，女子居多的陆家人，自觉陆家血脉罪孽深重，带走了部分家传秘籍，归隐山林，不见踪影。


    陆家至此走向了下坡路。为重振家族荣光，陆檀做了不少事情。


    秘籍、神兵、奇药、美人、地盘……总是引起江湖纷争的缘由，倒不如说，借口。


    陆家外功稀松平常，依仗家传内功，勉强跻身二流，不上不下。


    陆檀豢养暗卫，除了为陆家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外，也有试功的用处。这与陆棐倒腾毒/药，令侍从试药一样，相比于前者的功利与野心，后者是纯粹的恶，他只想看人痛不欲生、跪地求饶的模样。


    苏枝枝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这让她感觉好了一点，并保持住了一定的专注。


    这些年，陆檀暗中收集到了不少秘籍，大多数是残本，类似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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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家族传承的武功，在江湖是多数，如六大门派开山立派，方才是少数。


    然而，家族传承仰仗口口相传的口诀，若无这样的“钥匙”，即便得到了秘籍，强行练了，也会因此走火入魔，武功尽废。


    这时候，就需要黄阶暗卫靠近目标，或骗或抢，得到口诀。


    但不是所有秘籍都有口诀传下来，如今暗卫所练的武功，各有残缺，皆是武人试功筛选后，挑选出来的相对稳定、威力大的秘籍。共同的特点是，能快速提高实力，但后劲不足，相当于是压榨往后的潜能。


    陆家迫切要找到一门强力的外功。


    任何捕风捉影的传闻，都可能成为陆家的目标，正如苏枝枝九人此行的目的地。


    苏枝枝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却也隐约记起任务最终的结局——全员死亡。


    一行人乘船辗转，到达村落附近的城镇，城镇里热闹非凡，码头船只众多，恰好碰上赶集，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早在路上，她们就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易了容，乔装成走南闯北谈生意的行商。


    领头扮作腰缠万贯的商人，黄无辙是他的账房，苏枝枝是厨娘，也是黄无辙的妻子。其它同行者则是护卫和脚夫，兼任半个医者。


    这是在路上就被安排好的身份。


    “走吧，黄夫人。”


    船到岸了，黄无辙还装模作样，伸出双手，想要扶着苏枝枝下来。苏枝枝径直跳上了岸，环顾四周。


    看到她们的到来，不远处，一个男人跑了过来，他头戴方巾，腰挂“牙帖”，斜背褡裢……是伪装成牙人的线人。


    领头示意几人原地等着，走到一边，和搜罗消息的线人交头接耳，像是在探听情报。不多时，领头回来了，招呼她们上了另一条小船。


    等坐小船出了城镇，郊外已经备好了九匹马，一行人翻身上马，在领头的带领下，朝着目标赶去。


    等到众人到达最终的目的地时，已经是傍晚，橙红的霞光，落在山间破败的村落里，村外有块石碑，上书“闲人免进”，几个血手印清晰得印在那里，徒增几分阴冷的气息。


    众人几乎都有几条人命在身，自然不惧，一行人下马，把马拴在村外的树林里。


    领头看着萧瑟寂静的村子，下了命令。


    “兵分三路，你三人，东边，你三人西边，你，还有你，与我一道搜寻北边。”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