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今天到了安娜去学生会找尤利尔会长汇报帕洛斯情况的日子。


    安娜其实不太清楚学生会具体的位置，以及怎样才能找到神出鬼没的尤利尔会长，毕竟圣路易斯学院这么大，她又只跟着布莱恩去过一次学生会区域。


    她本来想找布莱恩问问路，但是狼人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这几天一直都不见踪影。


    安娜思考一阵，决定还是不使用狼人给她的乳牙吊坠。


    ……因为这种小事就把对方召唤过来……感觉太把对方当狗了，有些过分。


    还是算了吧。尤利尔会长这么忙，说不定已经忘记这件小事了呢？


    安娜的心态很好。


    她今天早晨醒来，梳洗完毕，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在晨光中打开窗户，正沐浴着阳光，悠哉悠哉地给植物浇水的时候，一只毛茸茸的纯白色小鸟，叼着什么东西，飞到了她的手边，站在窗台上。


    那只小鸟的体型和鸽子差不多，通体雪白的羽毛没有一丝杂色，阳光下像是在发着光，它的尾部有几根纤长的尾羽，在微风中轻盈地飘动。


    小鸟的短喙和爪子都是嫩嫩的鲜黄色，它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用那双黑豆似的小眼睛盯着她。


    它放下叼着的卡片，用爪子把卡片朝她推了推，然后蹦到了安娜手边，用毛茸茸的身子蹭了蹭她的手背。


    是毛茸茸！


    是活生生热乎乎软绵绵的毛茸茸！


    是她许久未曾接触到的毛茸茸！


    是不会被帕洛斯影响的毛茸茸！


    安娜非常惊喜，她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小鸟，忍不住夹着嗓子问道：“哎呀，这么可爱，是谁家的小鸟呀？”


    纯白色的小鸟在她手心里“叽叽”了几声，扇了扇翅膀，又飞回了卡片旁边，用喙轻轻地点了点，似乎在回答她。


    “好吧，那让我先看看是什么……”安娜摸摸它的头，拿起卡片。


    “请中午午休时分到学生会办公室见我，地址如下，魔法阵会指引你。”


    卡片上有一圈金色的羽毛花纹，落款处是烫金的飘逸花体字，安娜辨认了一下，应该是尤利尔会长的名字。


    原来你是尤利尔会长家的呀，怪不得这么白。安娜伸手，又摸了摸小鸟的头。


    小鸟扬起脖子来蹭蹭她，转着圈儿“叽叽叽”叫了几声，然后扇扇翅膀飞走了。


    好吧，看来现在不得不去了。安娜拿着卡片沉思。


    问题是，她该怎么说服帕洛斯呢？真怕他们一见面又打起来。


    安娜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帕洛斯当然很生气。


    红龙快要气炸了！


    他粗壮的尾巴在背后用力地敲敲敲，“哐哐哐”，他的拳头砸在食堂的桌子上，大理石台面发出“砰”的一声。


    “你为什么要去找那个鸟人！”红龙鼻子里喷着热气，赤金色的眼睛里冒着火焰。


    “你轻点！别把桌子弄坏了，”安娜把跳起来的帕洛斯按下去，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你以为我想去？那是因为谁？我才要去学生会跑这一趟？”


    红龙不说话了。


    他只是用那双明镜似的眼睛盯着安娜。


    安娜也毫不退让地瞪着他。


    片刻后，帕洛斯僵硬地坐了下来，他咬咬牙，气得不行，却也自知理亏。


    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阵怒气沉沉的低鸣声。


    怎么办？自己养的龙，得自己哄呀啊。


    于是安娜把那一大盘烤胡豚肉推过去，伸手拍了拍帕洛斯的肩膀：“好啦，别生气了。”


    “我们约好了，所以我没有瞒着你，我们一起去找尤利尔会长，好吗？”


    小女巫坐过去，给红龙呼噜呼噜顺毛。


    “哼。”帕洛斯喉咙里咕噜几声，态度松动。


    “去吧去吧，”小女巫握着龙的胳膊摇摇他，“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还希望帕洛斯大人保护我呢。”


    “哼哼，”帕洛斯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好吧，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救你！”


    ……以弥补我之前的错误。


    龙在心里默念。


    “好龙好龙！”安娜笑着摸了摸帕洛斯柔软顺滑的红发：“那就先谢谢帕洛斯大人啦～”


    “哼哼哼……”龙赤金色的眼眸轻轻眯了眯，在小女巫的抚摸攻势中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是不是被她当狗了？


    *


    于是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午休时分，安娜带着红龙，根据卡片上的指引魔法阵，来到了学生会。


    之前和布莱恩作战的石像鬼正安静地待在白玉墙壁上，拿着兵器守卫在门口的亡灵骑士们，见到他们，将交错着的刀剑打开。


    安娜拿着卡片，像是拿着通往神秘宴会的邀请函。


    一路畅通无阻。


    路过亡灵骑士的时候，她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观察了几分钟，想探究一下这副盔甲里到底装着什么。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亡灵骑士偏了一下头，用头盔上的流苏挡住了她的视线。


    “……”


    好吧，这么小气，不给看就不看嘛。


    而另一边，帕洛斯则是对墙壁和地板上的金色装饰物非常感兴趣。


    他凑上去，甚至跃跃欲试地想要抠走。


    安娜一把拖走试图拆（别人）办公室的比格龙。


    避免了自己（或者蓝龙）赔钱的悲惨后续。


    “二楼……”她拿着卡片，根据指引对照着数字，“207。”


    就是这里了。安娜在紧闭的白色大门前停下。


    厚重的纯白色大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四周边角处绘制着金色的魔法花纹。门的中央雕刻着精美的镂空错层图案，长着双翅的天使翱翔在蓝天之上，他们头上戴着花冠，腰间缠着绸缎，手上绽放着鲜花和绿枝。


    安娜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有种自己正在被天使注视着的错觉。


    她伸手，礼貌地叩门询问：“请问尤利尔会长在吗？”


    厚重的大门沉静片刻，缓缓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线白光。而后，门内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


    “是我。请进。”


    得到回应的安娜转头，和旁边的红龙打了个手势，悄悄咬耳朵。


    “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我很快就出来。”


    为了学校安全，你们俩还是尽量不要见面比较好吧。


    小女巫熟练地安抚着这只被留下来，此刻正一脸不爽的红龙。


    “如果有什么事，我就大叫，”安娜压低声音，笑着戳戳他，“到时候，可要麻烦帕洛斯大人来救我呀。”


    “嗯，”红龙从喉咙里咕噜几声，“你用契约呼唤我，我马上就能赶到。”


    “好龙好龙！”安娜踮起脚来摸摸帕洛斯的头。


    龙很乖巧地弯了一点腰。


    “那我进去了，我们约好了，你不要乱跑哦，帕洛斯。”她和龙对视一眼，然后拉开大门，踏着那道光线，走了进去。


    纯白色的厚重大门在红龙面前缓缓合上，隔绝一切声响。


    帕洛斯靠在门边，竖起耳朵，警惕地关注门内的动静。


    而这边，安娜惊异于眼前所见的一切。


    比起普通的办公室，这里更像是一座袖珍而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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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的圣堂。


    明明是二楼，但是室内整体的空间异常高挑。向上延伸的穹顶绘着繁复的金色星图，悬吊着数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球灯。


    墙壁上，是一整面硕大的落地玻璃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开，正午灿烂的日光倾泄而下，整个室内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中，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着的微小金色尘埃。


    办公室中央放着一条长长的、同样由白色石材打造的长桌，桌面光洁如镜，倒映着穹顶的星光。


    尤利尔会长就坐在这片明亮之中，铂金色的长发融在光里，近乎透明。


    他身后描绘着巨大的壁画，被流云环绕的天使身穿银白色的盔甲，手持天平与火焰之剑，脚踏地狱之门，六只张开的翅膀上密密麻麻地遍布睁开的眼睛。


    天使会长坐在光的那头，还在批改文件。听到声音后，他抬眼看她，冰蓝色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淡淡的审视意味。


    他看着女巫迈着轻盈的脚步，踩过纯白无暇的大理石地板，从暗处走入光里，来到他面前。


    “尤利尔会长，午安，我是安娜，按照约定，我来和您汇报帕洛斯的情况。”


    安娜向天使恭敬行礼。


    “你很准时，”天使微微颔首，他停下手中批改文件的动作，声音如冰泉般清冽，“开始吧。”


    安娜深吸一口气，又闻到了冰雪混合着白花的清冽香气。


    和尤利尔会长相处真的压力好大。她只能尽量斟酌自己的用词，客观汇报道：


    “尊敬的尤利尔会长，帕洛斯近期情绪……相对稳定。没有主动攻击其他学生或者……破坏公物的行为。他在努力适应学院的规则，积极学习通用语和生活常识，以及……呃……控制他的脾气。生活方面，饮食起居都正常。总的来说，目前一切平稳。”


    还好，已经练习了很多次，很顺利地说完了，表现不错！安娜在心里给自己悄悄竖起大拇指。


    “嗯。记录已更新，帕洛斯.希尔德近期行为符合低风险稳定标准，维持现状。”


    听到她的汇报后，尤利尔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安娜觉得，他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


    似乎是在纸张上又写了什么，天使会长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起身，优雅地迈开腿，从日光中向她走来。


    他并没有展开那双硕大的翅膀，但在那高大的身躯之下，安娜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阵阴影笼罩。


    “作为学生会长，维护秩序与安全的裁决者，我认可你做出的努力，作为帕洛斯.希尔德的契约主人，你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虽然是夸赞，但他说得高高在上，像是在对安娜的行为进行审判。


    这让她微妙地觉得有一些不爽。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天使抿了抿唇，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但是，你的精神光晕比上次暗淡了，长期与帕洛斯.希尔德这类高能量混沌体共处，你的灵魂会染上脏污。”


    ……什么意思？他在骂我的龙脏？


    安娜更不爽了。


    她偷偷用脚底碾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低着头，没有看他。


    她的小动作被天使尽收眼底。尤利尔久违地顿住，他沉默片刻，伸手，掌心散发出圣洁的白光，然后那白光逐渐聚拢，凝结成一片羽毛状的胸针。


    “……这是光羽之护，它能保护你不受混乱侵袭。”


    他将那枚羽毛胸针递到了安娜面前，依然面无表情，语气略显僵硬。“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请务必戴上它。”


    “……也出于监管需要，这是学生会做出的决定。”


    安娜看着那枚流动着银光的胸针，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