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作品:《王爷的替嫁男妻

    祁赞脸色阴沉,直勾勾地盯着康鸣,一时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场生辰宴,本就是他从找回康鸣之后才特意筹备的,对于祁赞来说,这场宴席就像是他特意为康鸣准备的婚礼一般,之前没有给过的,他都要重新再让康鸣走过一遭。


    康鸣是他带出来的孩子,是他要携手一辈子的爱人,祁赞自己从前都不曾得到过的,只要康鸣想要,他都能双手捧到康鸣面前。


    来日方长,一辈子还有那么久,祁赞不相信没有抚不平的伤痕,早晚他都会坦然对康鸣道出这一切。


    可祁赞万万没想到,康鸣居然在这么隆重的场合,当着参席的上百号人的面,拿着刀往他心窝子里捅。


    “你先起来!”过了许久,祁赞才回过神来,怒气之下双目赤红,却仍忍着没对康鸣说一句重话,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然后又想起什么,猛然把手松开,轻轻抚了抚被他捏皱了的画,起身绕过面前的桌子,拉着康鸣的手就想把他扯起来。


    可康鸣却仍旧倔强地高举着手里的休书,仰头望着祁赞,目光中全是冷漠的决绝。


    祁赞心中一片刺痛,开口涩涩道:“康鸣,你可真是翅膀硬了!”


    “你想跪着是吗?那便跪着别起来!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说罢,祁赞也不理会下面来给他祝寿的那些达官显贵,直接转身愤然离席。


    康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祁赞下不来台,下面那些人只恨不得做个木头人把方才听到看到的全都忘个干净,哪里还敢多留?甚至连看都不敢看跪着的康鸣一眼,便陆陆续续作鸟兽散。


    唯独康鸣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紧紧捏着那封休书不肯撒手。


    祁赞着实气得不轻,可自始至终都没忘了拿着那副画,直到一个人在书房待了一会才慢慢冷静下来,静静地将那幅墨竹图摊开在桌面,俯下身贴近纸面,细细地品味着画上的每一个笔触。


    然后珍视地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落款处的凤冲印记。


    康鸣居然就是凤冲先生,祁赞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想起康鸣举着信决然的模样,心中满溢的愤怒又忽而化作骄傲涌上心头,仿佛自己悉心呵护的一颗珍珠,终于开始发光发亮,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祁赞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天色,这才唤了人进来,询问康鸣的情况。


    下人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祁赞的脸色,见他似乎已经消了气,这才支支吾吾地小声回答:“回王爷,王夫还在园中跪着呢。”


    祁赞心头一跳,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叫厨房熬些驱寒汤来,再把太医叫来候着!”


    下人愣了片刻才赶紧答应下来,看着祁赞急切的背影不禁感慨,王爷到底还是宠着王夫,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舍不得责怪半分。


    “天都黑了,你还打算跪到什么时候?”祁赞匆匆赶去,见康鸣还直挺挺地跪在原地,既心疼又觉得生气,慢慢走过去俯视着康鸣厉声问道。


    康鸣身体本来就亏得厉害,又在这里一动不动跪了一个多时辰,早就已经两眼发昏,耳中轰鸣一片,见到面前有人影过来,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祁赞。


    “是我平日太惯着你了,所以你才这么大胆子,做出这种事?”祁赞背对着光,替康鸣挡住寒风,语气却严厉非常。


    康鸣动作迟缓地又摸出休书举了起来,仰头看着他道:“请王爷收下。”


    祁赞垂眼看着信封上的字,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发慌,故意避开那封信去拉康鸣的手,道:“地上凉,你先跟我回去。”


    “回哪去?”康鸣打定了主意不肯动,闻言故意反问祁赞:“草民本就不属于这里,王爷想让我回哪去?”


    祁赞浑身一僵,红着眼睛低头看他,怒道:“这里是你的家!你不属于这那还想去哪?”


    “家?”康鸣冷笑,“我何曾有过家?王爷若是真有心,就收了这封休书,放我一条生路!”


    祁赞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被康鸣这三言两语激了起来,“我是哪里亏待了你,让你能说出这种话来?”


    “康进以前养过一只狗,整日好吃好喝供养着,经常带着几个仆人牵着狗来欺负我。”康鸣嘲弄地说道:“可即使是康进那种人,对待自己养的狗起码也都是真心真意,从不会说谎骗它。”


    祁赞耳边嗡的一声,像是这才终于明白康鸣到底在计较什么。


    “我是心甘情愿做你的狗没错。”康鸣身体打了个晃,勉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声音沙哑地道:“可王爷对我恐怕还不如对待一只狗来得真诚。”


    祁赞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心口微微刺痛,皱眉看着康鸣苍白的脸色,过了许久才讷讷地解释道:“宝贝,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


    只是什么?那些欺骗是真的,康鸣受的伤也是真的,这一次若不是康鸣自己机灵千里迢迢逃了回来,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就这般葬身荒野。


    纵使祁赞巧舌如簧,此刻面对康鸣带着恨意的目光,也不知到底该如何解释。


    祁赞难受地喘了口气,而后慢慢半跪在康鸣面前,捏着康鸣的手腕道:“宝贝,过去的我没办法再去阻止,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让你受委屈了,你听话,跟我回去,好不好?”


    康鸣冷笑,“你给我的,都是你不要的。”


    祁赞随手撒下一点糖渣,他便当成宝贝一边放在心尖供着,如今再回头看看,才发现一切不过全都是祁赞画下的棋盘落下的子。


    祁赞闭了闭眼,手上逐渐用力,几乎要捏碎康鸣的手腕一般,咬着牙用力说道:“当初我休书一封没能把你赶走,如今你便休想再逃出去!”


    康鸣心里一慌,不等他开口,便见祁赞起身的同时高声命令身边的护卫道:“把王夫带去西苑的暗房里关起来!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便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康鸣大惊,可以他的能力要逃已是万万不能了,立刻就被人一左一右架了起来,毫不迟疑地拖着往西苑走去。


    “祁赞!你放了我吧! 我如今对你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你既不爱我也没真心给我,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康鸣被人架着往外走,还一直冲着祁赞凄厉地喊叫着。


    祁赞闭着眼听着康鸣一字一句的哀求,心中说不出的酸楚和闷痛。


    玩弄人心,迟早是要遭报应的。祁思那日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


    康鸣早就想过祁赞绝不会轻易让他离开,呈上这封休书之前,康鸣设想过无数个可能的后果,祁赞气急打他一顿,又或者干脆一刀杀了他了事,也算自己给自己一个结果。


    可康鸣却怎么也想不到,祁赞宁愿把他关进暗房里囚禁起来,也不肯放他离开。


    这暗房阴冷潮湿,四周没有窗户,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好在祁赞似乎并不想让他受罪,特意命人点了一只烛火在房里,又吩咐人送来了一大桌子热饭热菜伺候着。


    可康鸣哪里有心情去吃东西,只把身体蜷缩成一团所在那支摇曳的烛光之下,闭着眼睛苍凉地想自己这辈子到底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出去了。


    他这一辈子,幼年时期被娘亲当成是报复康统的工具养活着,少年时又受尽了康夫人母子的欺压,好不容易嫁进王府过了几天幸福日子,而今又得知自己不过就是祁赞手里一枚任意摆弄的棋子。


    将近二十年的光阴,似乎竟没有一日是为自己活过的。


    不知七安现在如何了,康鸣闭着眼睛靠在墙角,想着若是自己脱离了祁赞,第一件事便是出去把七安找回来,然后便去寻一块丰沃的地,两人相依为命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


    康鸣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好,如今尘埃落定,他反而松了口气,蜷着身子想着以后的生活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莫名被外面嘈杂的人声给吵醒了。


    那支烛火已经燃尽,康鸣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只好抱着膝盖努力贴在墙边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这暗房隔音却做得极好,他费了半天的功夫一个字也没有听进耳中,正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有人走近的声音,随即又响起钥匙开门的动静。


    康鸣失望地闭上了眼,料想定是祁赞又来逼他妥协的,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打定主意就算祁赞把自己关在这里一辈子,他也绝不会再向祁赞低半分。


    可没想到门开之后很长时间都没什么声音,他正想睁开眼睛瞧瞧的时候,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沉甸甸的斗篷,还带着火热的体温,把他的身体整个罩在了里面。


    这不是祁赞的味道,康鸣心里奇怪,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不想刚好迎着灯笼的光芒,对上了当今圣上一双关切的眼睛。


    祁思得知今日发生的事之后便在宫中坐不住了,好不容易下旨逼着祁赞开门让他进来瞧瞧,一打开门见到康鸣蜷成一团的样子就先心疼起来,刚把自己的斗篷披在康鸣身上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康鸣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祁思心里一慌,马上要触碰到康鸣的指尖又连忙缩了回去,只是很疏离地替康鸣拉了拉斗篷,而后才柔声道:“朕听说了今日的事,怕皇叔一气之下为难你,所以来这瞧瞧。”


    康鸣现在难以打起精神应付这些人,也不管祁思是个如何了不得的身份,只是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打定主意一个字不想说。


    祁思目光暗淡下来,也不知还能同康鸣说些什么,正犹豫间,忽然瞥见康鸣手腕上被祁赞捏出的一圈淤痕,心里一疼,鼓起勇气又对康鸣道:“若是你在这里呆得不开心,那要不要随朕进宫去?”


    康鸣愣了愣,这才又缓缓抬眼看了过来。


    “宫中或许还不如这里呆得舒服,但至少……只要你想离开,便随时都可以走。”祁思低声和康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