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仇既报,愿已偿

作品:《探花小叔夜夜撩,手撕渣男两不误

    仇既报,愿已偿。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爱恨,再分给这个两世都负她的人。


    她径直去了陆家大房,要接走陆元朗。


    但到得陆府门前,见着眼前的景象,她没有预想之中的畅快。


    朱漆大门上的封条在风中猎猎作响,曾经气派的门楣上挂着的"陆府"匾额已被摘下,斜斜地靠在石狮旁,上面沾满了泥脚印。


    府内传来阵阵哭嚎声,夹杂着官差粗暴的呵斥。


    她缓步踏入府中,每一步都踩在散落的物件上。


    被撕碎的账册、打翻的妆奁、踩烂的绣鞋......抄家的官兵如狼似虎,将这座宅邸翻得底朝天。


    西跨院里,几个婆子正抱着陆老夫人哭天抢地。那曾经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此刻披头散发,怀里死死搂着那个御赐的紫铜鎏金佛像,被官差硬生生拽开时,佛珠洒了一地。


    "造孽啊。"陆老夫人瘫坐在地上,突然看见站在廊下的沈月昭,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贱人,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


    一粒佛珠滚到沈月昭脚边,她弯腰拾起,指尖轻轻摩挲着。


    看老夫人此刻这副骂人的样子,想来之前被她扮鬼吓出的疯病是已经大好了。


    也好,让她清醒地看着这家破人亡的结局。


    “母亲说对了,”沈月昭走近陆老夫人,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可不就是那前世今生,都毒不死的丧门星沈月昭吗?”


    老夫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门框,浑浊的双眼瞪得极大:"沈月容...不,你果然是她,是沈月昭!"她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是你害得我儿锒铛入狱,害得我陆家家破人亡,你这个毒妇!"


    沈月昭缓步上前,将那颗佛珠轻轻放在老夫人颤抖的掌心:"不,不是我害的。"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是你。"


    "你纵容陆明允毒死发妻,一尸两命。"


    "你明知他通敌卖国,却为保陆家富贵荣华,装聋作哑。"


    “惯子如杀子。”


    “是你一步步,看着你的儿子自己走上绝路。”


    老夫人浑身剧烈颤抖,手中的佛珠啪嗒落地。她发狂般扑向沈月昭:"贱人!我撕了你的嘴。"


    沈月昭侧身避开,老夫人重重摔在地上,枯瘦的手指在石缝间抓出血痕。


    她趴在地上,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允儿啊…"


    沈月昭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永远气定神闲的老夫人,如今像条老狗般蜷缩在地上。


    "元朗我带走了。"她转身时,裙摆扫过地上那串断线的佛珠,"从今往后,他姓沈。"


    身后传来老夫人嘶哑的哭喊,沈月昭头也不回地走向后院。


    东厢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林姨娘尖利的声音传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沈月昭快步走进东厢房,只见林晚棠发髻散乱地缩在墙角,手中碎瓷片已在她雪白的颈间划出一道血痕。两个官兵正不怀好意地逼近,嘴里说着下流话。


    "住手!"沈月昭厉声喝道,亮出陆明渊交给她的信王令牌,"信王殿下有令,陆府女眷交由我处置。"


    官兵见到令牌,悻悻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晚棠急促的喘息声。她手中的瓷片慢慢垂下,眼神空洞地望着沈月昭:"你来了。"


    "陆明允死了对不对?"她突然笑了,笑得凄楚,"看你这样耀武扬威地站在这里,我就知道了。"


    沈月昭轻轻点头:"是,他死了。"


    "那你来干什么?"林晚棠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恨意,"来看我笑话?"


    沈月昭静静地看着她:"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陆明允下狱后,你为什么不逃?你是姜国细作,应该有本事逃脱。"


    林晚棠的缓缓滑坐在地上。


    "我本是扬州城里的孤女,被养作瘦马,供人取乐。”


    “十四岁那年,一个姜国商人说要赎我从良,却原来是更深的魔窟。"她的指尖摩挲着那块碎瓷片。


    "我被训练成姜国细作,送入陆府,助他漕运走私,给姜国传递消息。"


    “你是大宁人,就甘愿做姜国的走狗么?”沈月昭忽然打断她,“家国大义,你竟都舍弃了?”


    “呵…家国大义,”林姨娘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你是沈家女,虽是商籍,可从小也是金玉堆着养大的。”


    “你知道乱世中,我这样的贱籍孤女,都会遭遇什么么?”


    沈月昭无言以对。她能想到林晚棠在入陆府前,在扬州、在姜国人手里,都受过怎样的摧残凌辱。


    “对于我来说,国是什么?未护过我分毫。”


    “家是什么?我从未有过一个。”


    “我这一生,只有半点怜爱,是他给我的。”


    “他不回来,我怎么舍得走呢。”


    林晚棠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姜国人把我送入陆府那一晚,他掀开盖头时,很认真地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那是第一次,有男人看着我的眼睛问这句话。"


    沈月昭心头一震。她看着林晚棠与沈月明相似的眉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晚红烛高照,陆明允透过这张相似的脸,问的其实是另一个女子。


    刚烈的沈月明不愿意,但是希求那一点点温存的林晚棠愿意。


    林晚棠看着沈月昭恍惚的样子,忽然轻笑一声:“直到那天你扮鬼的时候我知道了,他这些年对我的怜惜,不过是因为我的眉眼,和沈月明相似罢了。”


    林晚棠痴痴地笑了:"我早该明白的..."


    “如今,我便下去问问他,他眼里心里,可曾有片刻,看见的是我林晚棠?”


    话音未落,她突然抓起那块瓷片,狠狠划向自己的咽喉。


    沈月昭来不及阻止,鲜血喷溅在妆台的铜镜上,映出两个女子惨白的面容。


    林晚棠倒在血泊中。


    沈月昭缓缓蹲下身,指尖触到林晚棠渐渐冷却的脸颊。那双曾经媚意横生的眼睛,此刻仍圆睁着,里面凝固着不甘与凄楚。


    "我知道你是沈月昭,不是沈月容。"林晚棠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输了...可你也没有赢..."


    "郎君这辈子...心里都只有沈月明..."


    沈月昭看着她的瞳孔逐渐涣散,最终没了呼吸。


    屋内静得可怕,只有血滴落在地的声音。沈月昭伸手,轻轻覆上林晚棠的眼睛。


    触手冰凉,像抚过一块冷玉。


    "娘亲..."


    元朗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沈月昭猛地回神,用帕子盖住了林晚棠的脸。


    "我们回家。"她抱起孩子。


    走出陆府时,夕阳已经沉下去了。


    沈月昭把元朗的小脸按在自己肩上,不让他看见身后那座正在被查封的宅邸。


    她亦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个曾经困住她两世的牢笼。


    沈月昭抱紧怀中的元朗,大步走向等在巷口的那个身影。


    陆明渊长身玉立,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绾绾,我们回家。”


    他朝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