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一步之遥》 “近日,我国多地发现了不明生物的袭击,据目击者称此生物速度奇快,并且伴随难闻的恶臭。相关案件已移交二零二组,专家呼吁各市民出行时避免落单,保持两人或两人以上结伴而行。”
旁边的电视中播放着国内的新闻,老张却没有管这个,眼睛紧紧地盯着墙上悬挂的电视。
上面正在播放着此时此刻所有钢琴家都胆战心惊地注视这一幕。
“让我们恭喜来自中国的钢琴家——卻听筠!”
“在比赛中,他以极具创新性的演奏,对《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以自己独特的理解,在一众选手中杀出重围。”
“这位来自中国的少年人,让我们更加深刻体会到了钢琴这种乐器的神秘与多元的魅力之处,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让我们一起恭喜他摘得了本届柴可夫斯国际音乐比赛的银奖!”
柴可夫斯基大赛,又名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是世界级的赛事。与伊丽莎白女王音乐比赛和肖邦音乐大赛并称世界顶级权威的古典赛事。大赛含金量极高,在世界上颇负盛名。
本次大赛的钢琴组金牌从缺,只有这位19岁的少年在一众选手中脱颖而出,摘得银奖。
鲜花、掌声与聚光灯同时为舞台中间的那个人献上,他被欢呼声簇拥着;身边记者蜂拥而至,扛着摄像头将这一幕直播给102个国家的六千万的观众,众多人一齐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少年眉眼冷淡,薄唇微抿,修长的脖颈线条一路延伸至暗红色的衬衫中,被系着温莎结的领带紧紧包裹。他鼻梁高挺,巴掌大的脸上满是五官,侧脸轮廓清晰锋利,在莫斯科帕什科夫宫的细雨中朦胧看去,像是艺术家最完美的雕塑作品。
卻听筠身高腿长,量身定制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毫不违和,甚至有点就该如此的味道。他没系外套的扣子,敞着怀,露出了里面贴身的马甲和盈盈一握的腰身。身边的意大利记者目露惊叹,忙不迭地向他身上扔玫瑰花。
四周人山人海,几个保安围着卻听筠,“让让让让!不要挤!”旁边的人声嘶力竭地吼着,试图让眼前的人群如分出一条能够通行的路。
但是效果甚微。
现场的人很多,各个国家的都有。他们眼露狂热,热切地盯着被保安围在中心的人。
旁边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被人群推到了包围圈的中间,推搡间背后被人狠狠一推,脚下一软,向前扑去。
心知自己摔倒了不可能有人顾得上,小姑娘心底蓦然涌出一阵绝望。
下一秒。
她被人接住了。
“你没事吧?”
小姑娘怔愣地抬起头,目光撞上了一张好看的脸。
刚才在奖台上春风得意的天才钢琴师近在咫尺,她甚至闻到了那人身上好闻的松香味。少年的脸逆着金色的光晕,每根头发丝都像是被偏爱,勾上了一层浅淡的边。
“你没事吧?”他用俄语又问了一遍。
小姑娘如梦初醒,连忙从他怀中退出来,脸色通红:“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事。”
她抬起那双含羞的眼睛,笑着补充,“谢谢你,你的琴音很好听。”
钢琴家的眼睛被雨丝氤氲了一片雾,意气风发扑面而来:“能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
身边的保安快要吓死了,看见卻听筠和姑娘两个人都没事,这才放下心。转头拿过身边人递来的扩音喇叭用英语大喊:“都让让都让让!别挤在这!注意安全小心脚下!”
—
“没事吧卻老师?真是对不住没想到莫斯科人民这么热情,您没受伤就好。”赛事负责人之一是中国人,介绍时只说叫他老张就行,35岁上下,身材中等偏瘦,在此时此刻正下着绵绵凉雨的莫斯科硬是急出了一身汗。
老张心底止不住的后怕,刚才差一点就要发生踩踏,还好卻听筠把那个小姑娘拉住了。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卻听筠摇摇头:“别叫卻老师,叫小卻就行——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钢琴比赛很小众呢。”
没想到这么多人看,不得不说,柴可夫斯基大赛还是太有含金量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给综测加分。
老张闻言偷偷打量着他,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俄罗斯人还是比较含蓄的,莽得是你的同胞们与欧美人!你长成什么样心底没点数么?海报就在学院外面挂着,推特上有人还以为是世界选美大赛,要给你开香槟塔呢!
知道是音乐比赛后捶胸顿足,十分后悔小时候没有好好学门乐器。
卻听筠刚洗了个澡,正一边擦头发一边刷短视频。
网络的传播速度超越光速,奖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国内就已经有了宣发,十个视频得有六个都是他。
感觉自己像是火了。
卻听筠哑然失笑,摇头晃掉脑子里啼笑皆非的想法,又随手划了一下。
下个视频主色调是黑色,让人无端感觉到压抑。视频中的男人戴着面具,手中捧着一截红色的蜡烛。面具上空洞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屏幕,卻听筠仿佛听见男人暗含薄怒的质问响起——
“你为什么要救她?!”
“小卻?小卻?卻听筠!”老张大喊。
卻听筠意识一下清醒,忙不迭地低头看手机。
没有视频、没有男人、甚至连浏览记录都没有。
卻听筠忍不住怀疑,难不成是自己太累了?
“要我说,小卻,你不如坐火车回去。沿途不仅能云游俄罗斯,还能看一眼陆上口岸满洲里,”老张兴致勃勃,毕竟他是个内蒙人,还是个蒙东人,“而且会经过呼伦贝尔大草原!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草原,世界四大草原之一!”
卻听筠躺在床尾,听着老张絮絮叨叨。
“知道呼伦贝尔市有多大么,约等于16个北京或者2.5个韩国,有大半个日本那么大,同时也是世界上认定的天然牧场,风吹草地见牛羊啊。”老张眼中满是怀念,他就是呼伦贝尔人,是扎赉诺尔区的人,土生土长的草原人。
老张说,“不行,现在才六月份,草还没绿。我小时候那会,家里养了马,一到夏天我就骑着马满草原地疯,也不怕找不到家,我的马会带我回家……”
说着,这个中年人的眼底涌上了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故乡啊,故乡,我何时才能回到你的身边?
卻听筠吃了老张的这口安利,想了下自己回国后的计划,遗憾作罢。
没办法,不努力就会被别人比下去。他刚参加完高考就出来比赛了,假期练习计划已经排到了八月份,从早上八点起床开始一直到晚上九点上床睡觉,时间排得满满登登,看着就让人密集恐惧症犯了。
翌日一早,卻听筠登上了回国的飞机,从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出发,直达上京国际机场。
整段旅途历时16小时,卻听筠不太差钱,买了商务舱的机票,登机后倒头就睡。
连轴转的考试和比赛时光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飞机上正好是个休息的好时候。
旁边人在刷视频,扬声器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骄傲与志得意满,狂得耀眼,在这片爱恨分明的土地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下次的比赛,我会拿第一。”
—
卻听筠是被空姐喊起来的。
山航的空姐显然认出了他,在第二次没赶上饭点时有些担心,忍不住叫醒他:“先生,您睡了很久,要吃点东西吗?”
他感受了一下,点头:“来点吧。”
国际航空的饭很好吃,卻听筠忍不住多吃了几口,看得空姐有些母爱泛滥,端来杯热水柔声说慢点吃,这趟航班餐备得多,不够还有。
卻听筠道谢,接过水杯。
睡了漫长的一觉,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卻听筠吃完饭没有再睡,拿出平板找到了下载的视频戴上耳机开始看。
不出意外,他回去就要准备下一次比赛了。他没走艺考,靠着文化课考了六百零几分,面试完就一直在忙比赛的事情,现在确定自己被央音录取,得提前学点东西,避免在上课期间被比赛缠得焦头烂额,没办法好好学习。
他还想试试能不能拿奖学金呢。
卻听筠打起精神,把重点写在了备忘录里。
旁边的男人好像在看视频,耳机有点漏音,悉悉簌簌的人声传过来,有很多人在说话,感觉像是一场小型会议。
卻听筠越过座位中间的隔断,敲了敲那人的手机。
男人摘下耳机,眼露疑惑。
“先生,”卻听筠指了指他的耳机,“您耳机好像坏了。”
男人嘟囔:“不可能啊,我才换的新款。”
他翻来覆去找了一阵,明白了,“抱歉抱歉,我没开蓝牙。”
男人笑得很尴尬,“我以为我开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声音拖着长长的尾调,懒洋洋的。卻听筠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有了个大概,不修边幅、懒懒散散,还挺大方的。
男人说:“实在是太对不起了,您贵姓?”
他的声音带着爽朗的自然,率先作了自我介绍,“我叫游入松。”
“旅行的游、松树的松。”
旅行的游,松树的松?
卻听筠:“我叫卻听筠,卻同却,筠是竹子的筠。”
意为却在此山听竹声。
游入松叹道:“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