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即将在海外出道大展身手的颂知一定要记得欧尼在等着你回来……”


    “欧尼，”视频那边林颂知露出一个无力的眼神，随后声音平静无波地念道，“恭喜欧尼得到亚太之星最佳女配角奖和亚洲艺人大奖最佳名人奖，恭喜欧尼通过试镜即将担任三流之路的女主演，恭喜欧尼……”


    “停停，”金智媛的脸颊变红了，无声尖叫了几秒，“米啊内wuli颂知大人，是我打趣太过了，请高抬贵手吧呜呜！”


    “嗯……认错态度很不错呢？本来想着欧尼要是再说的话，我就要上sns再发一次祝欧尼得奖的推文了。”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说说而已，但金智媛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想了想。


    ——在这某位大明星的小号被爆出来还没过太久，大众注意力还在的时候上账号发她吗？


    你这孩子难不成真的想要欧尼死吗……


    看到金智媛的表情，林颂知破功地笑出声。


    “不会发的，放心吧。我来日本是早就定好的工作，公司本来也有意推人在这边发展……晋久前辈，欧尼你们颁奖礼最近应该也刚见过吧？”


    演员晋久，隶属BH娱乐，在太阳的后裔中出演上士徐大荣，和金智媛饰演的尹明珠有感情线。


    金智媛点了点头。


    “最近公司在和日本这边的DENTSU MUSIC AND娱乐公司接触，如果顺利的话晋久前辈今年应该就会签约了。再有就是虽然蜷川导演希望我出演女主的意愿很强烈，但我是外国人，最好也一样跟本土公司签署专属合约出道。”


    日本是个排外的国家——不如说每个国家都很排外。就像韩国目前还没有过外籍影后一样，日本也还不曾出过外籍影后。


    16年6月份的时候，曾经因写真工作与林颂知有过合作的蜷川实花导演通过公司途径联系了她。


    当时虽然感动数年前合作过的导演在后来也有关注过她的事业，并想要主动找自己合作，但同时林颂知也对此抱有疑问。面对她的疑虑，导演只是将原作交给林颂知。“‘超脱了情爱的爱’，在某一章的结语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了你，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蜷川实花说。


    听到了那样的话并阅读完原作后，林颂知对公司表达了强烈的出演意愿。这与公司的意见不谋而合。对待这位已是当代日本炙手可热的一线女艺术家导演，公司相当重视，更别提对方是带着电影合作意向来的。


    蜷川实花上次执导的作品还是12年拍摄的漫改电影狼狈。在该电影的托举下，36届日奥提名了最佳女主泽尻英龙华和最佳女配寺岛忍。评估过有花无实的剧本，又私下调研了一番日本人对待林颂知的态度和看法。在得到了还不错的反馈后，公司方面认为即使身为外籍演员想要夺奖的希望渺茫，但只是获得提名的话应该有不小的希望。如果能够得到日奥提名，对于林颂知本人在韩国的事业也会有所帮助。


    于是在多次商谈后，林颂知16年下半年的行程主要围绕在日本正式出道展开。导演的意思是电影预计从17年冬季一直拍摄到春夏期间，具体杀青时间视进程而变。公司计划让林颂知先参演一部能够在电影上映前播出的日剧，为在日本本土出道铺路，她目前需要做的就是争取还未定下选角的剧本试镜机会。


    “你要在日本发展的话，那GDxi这边呢？”已经得知林颂知和权志龙正处于一种微妙的恋爱拉扯状态中的金智媛问。


    林颂知露出一个牙疼似的表情。


    “现在联络手段很方便，我有空的时候会回去的。况且离得远一点可能会更好，我怕他藏不住。”


    “藏……”金智媛重复林颂知的话，“我看最近sns平台好多人都在，嗯，说他藏都不藏。”


    权志龙延用在他们之间快成梗了的‘脱敏疗法’去点赞温和派粉丝的动态，以期提高大众阈值，原来这在大家看来属于藏都不藏……


    “欧尼…其实还好，他后来在那个账号上发动态的时候我叫他删掉了，不然现在可能真成为了躲风波出国了。”


    “发的什么？——啊，这个不可以说的话就算了。”


    “大概是‘从今天开始是一日，括号，权志龙正式成为林颂知的追求者的第一日，括号括回，爱心爱心爱心’这类的。”


    看到金智媛无言的样子，林颂知笑得弯起眼。


    “陷入恋爱中时表现得像是初丁，GDxi意外地……有反差感……”


    “嗯，很孩子气。”


    ……孩子气。金智媛愣了一下。


    仔细看的话，就发现林颂知的神情很柔和。和之前那种因为相识多年的哥哥突然向自己表白时的迷茫无措又纠结的状态不一样，现在的她看上去轻松很多。


    “现在已经不觉得迷茫了吗？”她问。


    “内，”林颂知反应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因为发现他比我想象中的要笨拙。”


    “在两情相悦的状态下，想要接吻都会红着脸问可不可以的人，感觉——”


    “感觉很好欺负。”


    ……？


    本来听到前面以为是个甜蜜的恋爱剧，怎么这孩子话锋一转说到了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啊？


    ·


    很好欺负的权志龙当时是在重庆-厦门站之间的空闲时间飞回首尔的，也的确是之前就说过等李洙赫进组的时候他们会去给他应援（李洙赫拒绝过，但被林颂知权志龙当场揭穿他这是害羞了，真的没去的话反而心里会有点失落），两场巡演之间有差不多十来天的休息时间，所以应援的时间定在了这期间，随行团队也跟着飞回了首尔暂时休假。


    餐桌上一番对话结束后，权志龙就进入了看起来智商不高的状态。林颂知在给李洙赫看自己的毕业论文，跨科帮不上什么忙的他就趴在对面茶几上，用一种很水润，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瞅着林颂知。每过一会儿还会自顾自傻笑起来，就算想跟他对话他也回得前言不搭后语。最后还是李洙赫说了一句“颂知不会喜欢傻子”才让人恢复正常。


    他恢复正常后反而是林颂知笑起来，说他刚才那样有点笨笨的也很可爱。


    权志龙一秒变回之前的状态，声音黏糊糊还带着鼻音：我也喜欢你。


    坏了，这人现在听林颂知说什么都觉得是在说喜欢他。


    李洙赫去看林颂知，发现林颂知也很配合地对权志龙露出甜甜的笑容。


    李洙赫也不禁笑了一下。


    ……坏了。


    人相处久了会在一些方面变得越来越和对方相像。只是小动作和说话风格略被影响还是小事，这种傻气要是也被传染了的话……


    为了自救，李洙赫当即正色起来。而那边权志龙突然直起身，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势挪挪挪，从对面挪到他们这边，强行把自己挤到他们中间，伸出胳膊打开前置摄像头，说是太幸福了所以要记录下来。


    李洙赫配合着，看他拍了十来张三人合照，然后手机角度一偏，拍了张只有他和林颂知的照片。


    李洙赫：……


    算了吧。李洙赫对自己说。他本来大可以偷偷截图，但却选择了当面跳脸，也是一种坦诚的美德。


    表达欲很强烈的权志龙在两人都在关心论文的时候爽快地把照片配文传到本来不怎么活跃了的小号上，然后要求他们俩点赞。


    林颂知：……


    算了吧。林颂知对自己说。权志龙本来就是这种性格——不行啊！他那个小号有很多人认识她啊，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大家解释现在的状态呢！


    但在他被压着删除那条sns动态前，有一些休息时的爱好是刷社交平台的亲友已经看到了。之前就和林颂知很熟悉的造型师智恩姐姐没过多久就小心翼翼又直言不讳地给她发来了关怀的消息。


    【颂知呀，是志龙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你了吗？】


    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林颂知为了安抚被迫收回一条幸福动态的权志龙，正在给他展示多美姐姐之前发给她的小猫照片集，猫是权志龙养的，在他巡演期间会寄养在姐姐那里。


    权志龙对明明自己才是主人，但收到的照片数量远不及林颂知收到的这点抱有疑惑，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条消息转移了。


    他显然不打算当作没看到。


    林颂知眼睁睁看着他拿走自己手机，敲敲打打编辑了一段话。


    【欧尼～我和志龙哥哥是互相喜欢的～（爱心）（爱心）（爱心）】


    十几秒过去后，那边才回复。


    【把手机还给颂知，权志龙xi。】


    权志龙哼了一声，把手机塞回林颂知手里。


    林颂知无语片刻，低下头，回复起金智恩姐姐的消息。


    晚上准备离开的时候，权志龙硬是借口太晚了，要去林颂知家借住。李洙赫抱臂看了他足足一分钟，才在凝滞的氛围中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自己家有很多客房。


    权志龙顶着李洙赫大人的视线压力，云淡风轻地表示林颂知家的客房他已经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了一下，自己巡演回来就在忙着给李洙赫准备应援，现在已经很累了，就想住得更舒服一点。


    李洙赫：……


    李洙赫冲林颂知投去眼神质问：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纵容他到这种地步了？


    林颂知回视了三秒，读懂了哥哥的眼神。


    她羞愧地垂下头。


    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下降头了——说起来权志龙之前有去东南亚那边巡演过吗？


    林颂知陷入短暂的思考。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低头发现权志龙正轻轻勾着她的手指，抬头又对上他无辜的眼神。


    林颂知和权志龙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莫名领会了对方想让自己帮他说话的心情。


    “要不哥哥你也来吧，”林颂知用一种‘我突然想到好办法了！’的语气扭头对李洙赫说，“我家客房也很多。”


    李洙赫：“……”


    李洙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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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眼神中透露出莫名其妙的怀念与感慨，“我们颂知啊，说话还是这个样子。”


    “……”权志龙用某种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下定论，“不用了，我就住洙赫这里。”


    他说完就收回手，趿着拖鞋，脚步沉重又缓慢，背影沮丧地走向客房方向。


    “等一下。”林颂知说。


    权志龙立刻回头，投来亮晶晶的眼神。


    “那我帮你把客房的枕头拿过来，你之前特意买的吧？”


    权志龙听后露出如遭背叛的神情，但已经小跑到玄关换鞋的林颂知没能看到。


    等家离得很近的林颂知一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副委屈表情守在门口的权志龙，和不远处按着额角好似头痛发作的李洙赫。


    “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其实是李洙赫吧，”权志龙哽咽着，“林颂知，谁是你最喜欢的哥哥？”


    李洙赫闻言露出介于‘终于还是来了’和‘怎么又来了’之间的表情。他冲林颂知挥手示意了一下，先行转身离开了。


    林颂知没弄明白权志龙又是在脑子里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才得出这个结论，她伸手把枕头和袋子递给他，“是李洙赫。”


    “洙赫哥家里没有巧克力牛奶，所以顺便带了几瓶来，你去放到冰箱里，明天起床喝。”


    手上下意识接过了东西，脚却站在原地没动，一时间连假哭都忘了，等林颂知疑惑地歪了下头的时候权志龙才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嘴角也抿成一个委屈的弧度，眼睛还固执地盯着她。


    看得出来他真觉得委屈了。


    “你想只当哥哥吗？”见权志龙干站着不吭声，林颂知好笑地反问。


    她说这话时声音柔和，眼睛一眨不眨地同他对视。玄关的灯光落进那双眼瞳里，变成细碎晶亮的光芒，晃得他头晕目眩。


    在那种微妙的失重感中，林颂知突然凑近过来。毛绒绒的碎发友好地碰了碰他的皮肤，留下微妙的痒意，柔软又温暖的吻轻盈地落在他的侧脸，又很快离去，短暂到像是某种错觉。


    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她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点点他的脸颊，又指向自己的嘴唇，“哥哥可以啵啵，但不可以kiss，这是——我学会的事情。”


    “权志龙，你只当我最喜欢的哥哥就可以了吗？”


    可以吗？


    脸颊上那处像被施展了某种魔法，渐渐蔓延起令人难以忽视的热意。心底有个声音在嘲笑他没出息——没出息，权志龙，你真没出息。只是啵啵，只是个脸颊吻。在她，在这孩子还很小的时候你们也曾经这么亲密地啵啵过的，然而现在你为什么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手足无措到说不出半句话来？


    ……权志龙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麻烦的男人。


    麻烦的、缺爱的、总也不知足的，贪心的男人。


    想要去爱他人，也想要被他人爱。喜欢恋爱，喜欢荷尔蒙和多巴胺分泌时充斥在心间的那种幸福热烈到几近疼痛的感觉。其实也并不算讨厌在恋爱中的痛苦。痛苦孕育灵感，在咀嚼于痛苦中诞生的那些歌词和旋律时，也曾有过干脆就一直这么痛苦下去也可以的念头。


    因为梦想，因为热爱，所以站在舞台上。为了一直站在舞台上，需要一直去创作。创作是痛苦的，太痛苦了所以才会写个不停。痛苦的产物得到了粉丝的爱，得到了大众的追捧称赞，因为得到了正反馈，所以不惜干脆将痛苦当成发条给自己拧紧。难道自己是因为痛苦才被爱的吗？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怀疑。


    这样的念头和这样的怀疑，权志龙其实知道是不对的。但那种想法不可控地萦绕在心头——就像他总是被大众诟病的抽烟，喝酒。人难道不知道酗酒和抽烟都会伤害身体吗？可是在损伤身体的时候，心才可以从痛苦中稍微逃离一会儿，喘口气。


    在那样偶尔会以为自己是因为痛苦才得到了爱的，漫长的错觉中。面前的这个小孩总也不劝他，只是偶尔说一些他不是很爱听的话，又偶尔告诉他什么是可以的。


    哭也可以，喊累也可以。


    不逼着自己痛苦也可以。


    说不也可以。


    “——不可以。”于是他说。


    “叮咚！”林颂知语气上扬，“权志龙加一分！”


    她说完后想起了什么一般翻出手机解锁，又抬眼对他微笑，“那作为奖励，给权同学看看你可能会觉得开心的东西。”


    被举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是林颂知和金智恩的聊天界面。在那句被揭穿非本人的消息下面，是真正由她本人发送的回复。


    【欧尼，我是颂知！T T刚刚手机确实是被他拿走了】


    【不过他说的是对的】


    【我们现在是互相喜欢的关系】


    对面又回复了什么，但权志龙没能看进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那我贪婪一点也可以吗？”


    林颂知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