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崇一脸无奈，实则内心幸福，身体都不敢大幅度摆动地走到厨房做饭。


    她虚扶着小甲：“站稳了，掉进锅里可不管。”


    小甲闻言从她左肩爬到右肩，又跑回右肩，两个内扣的前肢攥住方崇衣服。


    方崇狐疑：“能听懂这么多，你智商挺高啊。”


    小甲对这句没什么反应，估计是只能听懂有情景对应的话，抽象的它不懂。


    比如，在锅旁站着，小甲能猜出来方崇让它站稳抓紧，但是智商高这种抽象词汇它不能理解。


    方崇一边切肉一边自言自语：“你怎么就选中我了呢？难道我内心美好品质已经冲破贫穷外表让你感受到了？”


    小甲没听懂，在肩膀上跳来跳去玩，拉着方崇短发往头上爬。


    它体重很轻，拽头发虽然有感觉但是不疼，方崇就由着它玩，手上做饭动作没停。


    等肉煮好了，方崇切了大拇指甲盖那么大的肉给递给小甲，小甲凑上去闻了闻，偏头不吃。


    “肉都不吃？难道你吃生的？”方崇切了块生肉递给小甲，它还是不吃。


    “吃素？”


    方崇掰块西兰花柄递给小甲，不吃。


    掰块胡萝卜递给小甲，不吃。


    “……吃面？”


    方崇掰条速食面递给小甲，不吃。


    “哇，我家里就这么些东西，你究竟吃什么？”


    小甲在她肩头跳来跳去，顺着身侧滑下，啪嗒啪嗒地走到水管旁，抱着水管啃了一口。


    “。。。。外星生物就是厉害啊，还能消化金属。”


    方崇抽了抽嘴角，在小甲啃第二口之前把它放回肩头。


    开玩笑，真把水管啃漏，她家地面被泡也就算了，楼下天花板被泡，修缮费她付不起。


    方崇一时很难接受有生物吃金属，但她转念一想，自己都能来这了，什么都能发生。


    还是接受度太低！包容世界的全部可能！方崇批评自己。


    但是话又说回来，要是这个地方也能无偿提供食物包容她的穷就好了。


    方崇快速吃完饭，洗了锅以后又烧水，晾了一会直接喝——她家没杯子，喝水直接用锅喝。


    能省则省，一切会被包含的单一定向功能物品都不会多买。


    她发愁地看向小甲：“那你怎么吃晚饭呢？你现在饿吗？”


    小甲肚子鼓鼓，不像是饿了的样子，方崇松了口气。


    不然这大晚上上哪里给小甲弄金属吃去？


    方崇眼睛一亮。


    “明天跟我上班去！咱们带薪吃喝，小甲你多吃！吃得越多越好！”


    方崇俨然将要把小甲明天放归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她挠了挠小甲的脑门，鳞片光滑，面部鳞片小，触感很好。


    “你喜欢小甲这个名字吗？高兴吗？”


    小甲咕噜咕噜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前爪攀住方崇手指，轻轻挠她。


    “真可爱！谁是最可爱的孩子？小甲是最可爱的，”她抱起小甲，“我怎么运气这么好啊，你怎么就跟我回家了呢？我明明什么都不能给你，你怎么还是选了我呢？为什么啊，你之前生活在矿场吗，那么多人怎么偏偏选我呢？”


    方崇还是不懂，她到底哪里特别，会吸引小甲跟她回家，她明明前几天还穷得饿晕过去了，又没钱，什么都没有，小甲怎么会选她呢？


    小甲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她真想让它讲一下它在人群中选中她的故事。


    小甲趴在她手上和她玩，方崇张开五指，小甲像绳子一样在五指间穿梭，又滑又凉。


    家里多了一个活物，一切都不一样了，方崇还用那块枕巾在沙发上给小甲叠了一张小床。


    她将小甲放进去，轻轻拍小甲的头：“睡吧，明天见，明天就能吃饭了。”


    小甲蹭蹭她，乖乖卧进床里，方崇越看越可爱，拍拍它的脑袋。


    第二天方崇睁开眼睛，发现视线内有部分遮挡，她从脸上拿起小甲。


    “我就说怎么感觉呼吸困难……”


    小甲瞪着金棕色的大眼睛，长长的尾巴晃来晃去，前肢握着方崇的食指。


    方崇把它放在床上：“我赶紧收拾，带你上班吃饭。”


    小甲乖乖溜到不碍事的地方晒太阳，等方崇吃完饭，她冲过来一把搂起仰着头惬意晒太阳的小甲。


    小甲惊了一下，乖乖爬进方崇帆布裤兜里，在里面翻过来，只一个头露在外面。


    方崇不放心地伸手进去摸摸，说：”小心点，别被看出来了。”


    早上七点多，恒星光照还没那么强烈，经过一夜沉降，路上天上黄土没那么多，只是依旧灰蒙蒙，道路边种植的树又矮小又萎靡，连叶子都没有几片。


    她一路将手虚插在兜里掩盖小甲，害怕被别人看出来。


    她来这里这几天，从来没见过动物，别说野生动物了，就是地球上常见的猫狗鸟都没见过。


    小甲算是什么例外吗，方崇不了解，只是鬼鬼祟祟地藏着。


    进公司不用安检，出公司则需要。一切金属都带不出去，被发现还要罚款，辛苦一天的钱都被收走。


    来到公司门口，方崇跟认识的工友点点头，心虚地将手插进兜里，进集合室等领班。


    “今天这么酷啊，一直插着兜？”


    孙祺进了集合室看她这幅模样，开玩笑。


    方崇点点头：“rapper。”


    “拉什么？”孙祺没听懂。


    方崇心里哎呦，和孙祺太熟得意忘形，忘了她不懂地球上那些东西。


    “呃……我之前看别的星球上歌手唱那种很快的歌，就是这种手插兜低腰裤，我学学。”


    孙祺似懂非懂：“哦，你也想唱歌？”


    一下说中方崇伤心事，她不仅想唱歌，她还想听歌。


    方崇点点头：“太想了。”


    孙祺理解地点点头，叹气：“哎，咱们星球条件太差了，不然你也能当歌星，你外形又好唱歌又好。”


    孙祺好像理解偏了，方崇想唱歌只是想在KTV唱唱，也只想有一个手机能随时听歌，不是想出道当歌手的这种想唱歌。


    “你都没听过我唱歌。”


    “不用听也知道啊，你嗓音条件好的嘞。”


    方崇在地球时从来没人夸过嗓音条件好，她酷爱高音但时常破音。


    “你有点溺爱了，我唱歌一般。”


    “你有点不自信了，改改。”


    方崇无奈点头，恰好领班走进来发手套，她和孙祺结伴下了矿。


    因为害怕小甲在兜里动被孙祺发现，方崇一直保持着右边朝外的位置，不管是下矿还是走路，孙祺今天都没见过她的右面。


    不过还好方崇动作镇静，孙祺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她们二人在矿坑里走了十分钟，选了一个差不多的地方就开始切割。


    “你说矿坑里有动物吗？”


    在巨大的切割声中，孙祺没听清，停了机器，摘面罩问方崇：“你说什么？”


    “我说，矿坑里会有小动物吗，吃金属的那种。”


    孙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我从来没见过，专心工作，小心手。”


    说完，孙祺又全副武装打开切割机。


    方崇背过身去掏出小甲，摸摸它的头：“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哎算了，不纠结了，你快去吃饭吧。”


    方崇将小甲放在一根金属管上，冲它摆摆手。


    小甲回头看她一眼，游着走了。


    方崇有点伤感，这里才是小甲能安然生活的地方，有食物，估计它不会回来了。


    她瞪大眼睛，直到再也看不到小甲棕色的身体才黯然打开切割机。


    昨天的时光让她想起地球上的日子，家里有个小动物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即使家徒四壁也让人感觉有生机。


    方崇收起心思，专心作业，她要多多赚钱，没准以后就能在家养个小动物了。


    方崇今天心不在焉，干活比平时慢。


    休息吃饭时，孙祺担心地问她：“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方崇摇头，过了一会才回答：“我想养宠物。”


    孙祺看起来更担心了：“买宠物很贵，你怎么了，孤独吗？”


    方崇摇摇头，嚼着饭哭出来：“太穷了，我怎么这么穷啊孙祺。”


    孙祺慌乱抱住方崇：“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穷啊，你别哭了，我，我帮你想想办法行吗？”


    “有什么办法，孙祺你也好穷啊，我们都好穷啊！！”方崇说到最后嚎啕大哭。


    抱着她的孙祺啊了一声，有点无语：“我已经不算穷的，我都要辞职休息了，我小有积蓄！”


    方崇被孙祺抱在怀里，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咱俩金钱观不一样。”


    毕竟方崇是在地球生活过的人，物质生活很富足。而23号星球则物资匮乏，有的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孙祺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经透进湿意：“臭丫头，这跟金钱观有什么关系，我能天天吃肉啊，当然不穷。别哭了，我给你想想办法。”


    方崇来了十天没哭过，眼泪一开闸有点收不回去，虽然不想哭了但眼泪还是往外冒。她问：“什么办法？”


    孙祺想了一会，尴尬地呃了一声：“你让我仔细想想。”


    “那你说有办法是纯安慰我啊。”


    “那你一直哭嘛。我想着呢……我家有个坏了的通讯器，你拿去能卖点钱。”


    方崇擦了擦眼泪，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知不知道。”


    “不知道，啥意思。什么鱼鱼的。”


    “就是，给我钱不如教给我个技能。”


    孙祺哇了一声，看她：“我还教你？我要是会什么技能至于在这个破公司干五六年？你知道咱们挖的那些金属倒出去要多少钱吗，一筐给三块，出去一根就值三块！但是全星球的矿坑都被承包了，私自倒卖就是盗窃，还要罚款！！这地方不是人待的。


    我家那个通讯器，我妈留下来的。你想拿去修还是拿去卖掉都无所谓，要是修好了你还能玩玩。”


    方崇啊了一声，很担心地问：“你妈妈的，你不留着吗？”


    孙祺摆摆手：“我妈活着呢，那东西又打不开，我妈看着老想起之前家里条件还行的时候，嫌烦，给你估计能卖了几块钱，买块肉吃吃。”


    方崇嘿嘿咬了一口三明治：“你太好了孙祺。”


    她眼睛里还有点泪水，嘴塞得鼓鼓的，像个流泪的仓鼠。


    孙祺看着她笑出来，撇撇嘴：“你好像有点魔力，让人想对你好。”


    “这叫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