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聿”字玉佩
作品:《长亭更短亭》 晨光熹微时,樊聿已在庭院里打完一套太极拳。汗珠沁湿青竹纹衣襟,他甩了甩酸胀的手腕,健健康康的可真好啊。
刚跨出朱漆门槛,便瞧见隔壁同样出门的付怀瑾。对方眉眼弯弯:"好巧啊,哥哥!也打算去逛早市?"
樊聿的脚步顿在台阶上,扯出个敷衍的笑:"突然想起府里还有些急事,改天再去吧。"转身就要往回走。
"等等!"付怀瑾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广袖翻飞间露出袖中莹润的青玉,"昨日整理书房,发现哥哥遗落的玉佩!"
他掌心摊开的玉佩温润透亮,雕工精细的篆体"聿"字嵌在流云纹间,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樊聿目光凝在玉佩上,以他对玉器的了解,这分明是件难得的珍品。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面,他抬眼打量付怀瑾:"这是我的?"
"自然是哥哥的!"付怀瑾歪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您瞧这''聿''字,刻得多精巧。"
"可我的yu是予象的那个''豫'' ,不是这个''聿''。”
完了,大意了,他还以为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付怀瑾眨了眨眼,语气无辜,"这得问哥哥自己,为什么是这个''聿''?”
樊聿攥着玉佩转身,满心疑问,重重阖上雕花木门。
同样的人物,同样的大门,同样的地点,付怀瑾又被关在外面了。唯一不同的是:上次送房子,这次送玉佩。
付怀瑾看着一旁憋笑憋的努力的凝雨,“我是不是太刻意了,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凝雨,他能说是吗?
樊聿贴着门扉屏息良久,直到门外再没传来细碎声响,才轻手推开雕花木门。
晨光倾泻而入,街市上蒸腾的烟火气扑面而来——青石道旁,卖炊饼的老汉掀开竹笼,白雾裹挟着麦香翻涌而出;货郎挑着担子穿梭人流,串铃叮当作响;绸缎庄的伙计踩着梯子挂新幡,鲜艳的绫罗在风中猎猎招展。
他信步走到糖画摊前,看老艺人手腕翻转,琥珀色的糖稀在石板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麒麟。正犹豫要不要用管家今早给他的碎银买支解闷,忽听得街角传来吆喝:"新鲜的临安橘子,三文钱一斤!"橙黄圆润的果子堆成小山,表皮还凝着清晨的露水,他随手称了两斤,变吃边逛。
"宿主,最近过得还好吗?"机械音突兀在耳畔响起。樊聿往巷口闪了闪,避开迎面而来的运菜牛车,在脑海中回答道:"还好,你忙完了?"
"嗯。"
樊聿摩挲今早付怀瑾给他的玉佩,突然问道:"原身和付怀瑾这么熟吗?"
“付怀瑾,是我想的那个付怀瑾?”
“如果天子脚下,太子也是可以重名的话,那应该不是你想的那个付怀瑾。”
它的语气肉眼可见地激动了起来,“宿主你可以啊,这么快就已经接近任务目标了。”
“所以,他和原身熟吗?”
系统沉默片刻:"我不知道啊,小说里面没写啊。对了,原身和男主不熟吧。”
“我不知道啊,小说里面没写啊。”
系统……
系统语气带了几分急切:"原身要是和男主也很熟,你躲着点哈。”
樊聿吃着橘子,明知故问:“为什么?”
系统更急了:“因为小说里面没你啊,这就证明你和男女主剧情没关系啊,如果因为你的介入改变了男女主原来的剧情,我们会被觉醒的世界意识打出去的。"
"那连锁反应怎么算?"
系统笃定道:"放心,只要你不直接干预,小波动有我那。只要男主在你半径十里以内,我就可以远程保护他的安全,保障剧情在原来的轨道上。"
樊聿刚要回应,忽然被人撞得踉跄。抬眼只见一个梳双丫髻的丫鬟:"少爷!可算找到您了!大小姐她来了......"
“你是?”
丫鬟眼眶泛红:"是我啊,少爷!我是阿遥,您怎么连奴婢都忘了......"
樊聿尴尬的摸了摸头,连忙转移话题,“你刚说谁来了。”
“是大小姐。”
“大小姐是谁?”樊聿赶忙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我知道,我知道。樊婉。镇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
“然后呢?不会没了吧。”
“这个…哈哈…你这话说的…那个,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樊聿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所以,我弄半天只知道个名字,是准备让我一会去直呼其名?”
阿遥见自家少爷脸上明显的气愤,赶紧压低声音拱火,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大小姐这次来势汹汹,您又要遭罪了!您平日里处处忍让,小心讨好,可她却总拿嫡庶身份压人。您虽是庶子,可大小姐也不该总是刁难您啊,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樊聿神色微凝,脑海闪过儿时的一场豪门晚宴上,他分明看见刘二公子将私生子踹进池塘,可那孩子爬上岸后,竟跪着擦对方溅了水渍的皮鞋。
原主身为无母庇佑的庶子,确实得处处小心。想到这,他暗暗提醒自己:见了樊婉,必须摆出原主讨好卖乖的模样,绝不能露出马脚。
阿遥领着樊聿七拐八绕,停在一扇破旧院门前。斑驳的朱漆大片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纹,门环生满铜绿,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两扇门板歪斜着挂在锈迹斑斑的门轴上,仿佛随时会轰然倒塌。
樊聿眉头紧皱,一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阿遥:“这是她约我见面的地方?”一边在心里喃喃:看来比自己想的境遇还要糟,都已经是不能出现大庭广众之下的身份了。
"是啊少爷,"阿遥叹了口气,"快进去吧,不然大小姐又要怪罪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眼前景象更显凄凉。墙角蛛网密布,裹着几只干瘪的飞虫;青砖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厚厚的尘土;残破的窗纸在风中簌簌作响,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廊下的木质梁柱爬满蛀虫,轻轻一按就陷进去个深坑。
樊聿浑身不自在,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皮肤上乱爬。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屋内走出。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款步而来,黛眉如画,眼波流转间透着三分威仪,发髻上一支羊脂玉簪温润雅致,周身萦绕着诗书熏陶出的独特气韵。
她微微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哟,这大清早就去哪编排是非了?"
樊聿立刻躬身,努力装出怯生生的模样:“长姐赎罪,不知您大驾光临,未能远迎。”
犹豫再三,樊聿还是开口道:“此处简陋,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详谈可好?"
樊聿觉得这地方他是真待不了。就算自己真见不得人,这位大小姐也不用这么虐待她自己,约到这种鬼地方啊。
樊婉本就嫌这院子寒酸,若不是为堵樊聿,早没了耐心,于是连忙答应。
离开时,樊婉不免在心里感慨,樊豫还真是个狠人,为了给家里要钱,连这种地方都住的下去。
她原以为会被带去普通茶馆,谁知竟停在一座精致宅邸前。
朱门绣户,雕梁画栋,处处透着华贵气派。
待进了府,丫鬟一句“少爷请用茶”,惊得樊婉手中茶盏险些落地:“这是你的房子?看来最近赌博没少赢啊!只是你接得住这份侥幸,能兜得住它的代价吗?”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祖母寿宴,你到底去不去?”
樊聿心念急转,这种场合正是他们这种高门大户向外界彰显嫡庶和睦的好机会,以自己现在讨好、怯懦的人设,确实该露个面:“去,当然去。”
"你前天不是还说要三千两银票吗,今天怎么这么痛快?"樊婉狐疑地看着他。
樊聿一愣,三千两,什么三千两?他也就昨天下午刚到,他怎么知道。
转念一想,怕是暗示自己准备三千两的寿礼。他连忙赔笑道:"长姐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樊婉心里那是一个纳闷啊,什么跟什么他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不明白了。
可纵使满心震惊疑惑翻涌,她仍将神色敛得庄重自持。名门大小姐的面子,怎么也不能掉地上。
而樊聿,他终于弄清了这房子的来源。该说不说,自己运气是真的好,原主居然给他留下了这么大的家产。
樊婉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回廊拐角,阿遥就撩着裙摆踉跄冲了进来。
她瞪圆眼睛扫过雕花木梁与鎏金香炉,锦帕半掩着嘴惊叹:“少爷何时置下这等气派宅子?”她绕着檀木屏风打转,指尖有意无意划过鎏金纹饰,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
见樊聿完全不理自己,阿遥凑近两步语气甜腻得发黏,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挑拨:“方才见小姐气冲冲走了,莫不是与您置气?到底是嫡出小姐,老爷夫人跟前说得上话……”
她忽然顿住,用帕子掩唇作惋惜状,“少爷您也别恼,嫡庶原是天定的,规矩上让着些,日后少不得沾小姐的光呢。”
樊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垂眸转动着腰间玉佩,表面温润的羊脂玉映出阿遥扭曲的嘴脸——这丫鬟刻意将“嫡庶”二字咬得极重,分明是在他与樊婉之间砌墙。
既不像国公府派来监视的眼线,也不是自己原先的随侍,倒像是嗅到腥味的野犬。
他冷笑一声,忽然扬声道:“管家。”
樊聿指了指满脸错愕的阿遥:“带阿遥去账房领身丫鬟服,往后由你亲自教导规矩。”
待阿遥被人带下去,樊聿摩挲着茶盏上的缠枝纹,一脸严肃的望了管家好一会,然后突然开口:“库里可还有三千两现银?”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刚穿过来,也不了解这里的人均GDP啊。
管家悬着的心陡然落地,天知道,他刚才有多紧张。若是让隔壁的知道,主子入住才一天,你把自己开了,他这辈子都别想抬头了。
躬身赔笑:“少爷放心,银票库房里现成备着,随时可取。”
看见管家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樊聿暗自舒了口气。方才樊婉那句意味深长的暗示,让他一直担心是设下的刁难之局。
如此看来,三千两银票在这个世界也不算什么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