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是天使
作品:《长亭更短亭》 京都城东。
付怀瑾特意换上蜀地进贡的云锦长袍,墨发用鎏金螭纹发冠束起,又对着铜镜反复整理了三次衣襟,直到确认每一处褶皱都完美无缺才敢让自己站在这里。
"你确定他一定会经过这?"他望着熙攘的街道,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凝雨语气笃定:"主子放心,樊二公子现居于城东梧桐巷,他从南门进的城,若是想回去,一定会经过这里。"
付怀瑾攥紧腰间玉佩,白玉在掌心沁出凉意:"那他怎么还没来?"
"呃...我们的人已经看到樊二公子进城了,应该快了。"凝雨偷瞄着主子逐渐阴沉的脸色,后背渗出薄汗。
而此时的樊聿正站在城门口挠头,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发懵。
第n次呼唤系统无果后,他决定自己行动,立志天黑之前找到家。
从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问清东边方位,他索性朝着东方直走,心里盘算着:"等到了东边,就随便找个幸运儿,问问他认不认识自己,如果那人认识,就然人把自己送回家;若是不认识,就继续找幸运观众!"
两刻钟后,付怀瑾的折扇在掌心敲得"哒哒"作响,凝雨突然神色慌张地疾步走近:"主子,不好了!樊二公子他往正东方向去了,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家在哪了?"
"不等了!"付怀瑾霍然起身,"调集京都内所有人手,锁定他的位置,我们亲自去!"
片刻后,一名黑衣人从檐角轻盈跃下:"殿下,樊二公子正朝这边走来,按他的步速,到巷口还需一炷香时间。"
付怀瑾下意识整理发冠,又低头检查衣摆是否妥帖:"继续盯着,一会务必让我们''偶遇''。凝雨,你仔细瞧瞧,我这衣冠可有乱?"
"没有没有,主子风神玉立,堪称完美!"凝雨强忍着笑意应和。
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划破长空,凝雨低声提醒:"主子,人来了!我们也得开始走了。"
付怀瑾深吸口气,带着凝雨缓步迈出,在拐角处与匆匆而来的身影精准相撞——预想中的"偶然",终于在精心筹谋下完美上演。
樊聿发现自己撞了人之后,连忙后退半步,准备道歉,抬头瞬间呼吸骤停。
眼前人月白衣襟,眉若远山含黛,眼尾微挑处点着颗朱砂痣,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鼻梁高挺得近乎完美。那双凤目含着三分漫不经心,此刻却很亮,恍若寒潭坠入星火。
这人长的好生好看。
“你是仙女吗?”话出口的刹那,付怀瑾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不,是天使。”樊聿脱口而出,说完连自己都愣住了。
付怀瑾眼尾泛红,嘴角却止不住上扬:"果然是哥哥。"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雀跃。
樊聿身体僵了一瞬,察觉到“果然”这个字,心里警铃大作,强装镇定道:"那是自然,难不成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樊豫。"喉结不安地滚动着,生怕身份暴露。
察觉到樊聿的僵硬,还有眼睛里的警觉,付怀瑾只感觉突然堕入寒潭,那句“你是不记得我了吗?”卡在喉咙里,让他感觉呼吸困难。
垂眸掩住眼底的黯淡,付怀瑾安慰自己:至少找到你了。复又扬起笑脸:"世界上自然只有一个樊聿,一个哥哥。"
樊聿迟疑片刻,试探着开口:"我们见过吗?"
付怀瑾指尖蜷紧衣角,语气却轻快:"哥哥觉得呢?"
樊聿迟疑片刻,盯着对方眼底那莫名熟悉的光:“应该见过吧?”
付怀瑾低头掩住眼底酸涩,又抬头望向对方:“哥哥说见过那自然是见过。”
暮春的柳絮在青石板路上打着旋,樊聿望着眼前少年清俊的面容,心里直犯嘀咕。明明两人加起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可他总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为什么有种自己是渣男的错觉。
眼前这人像是认识原身的,樊聿犹豫再三,把自己在心里打了无数遍的草稿第一次说了出来,"那个,你知道我家在哪吗?"话一出口,樊聿就后悔了,这话听着实在荒唐,怕是要被当成失魂落魄的疯子。
付怀瑾目光沉静,试探着问道:"哥哥说的是玄武大街的那个家?"
他也是刚穿过来,系统只说是城东,他哪知道在哪个街,犹豫再三:"我还有别的家吗?"
"哥哥在梧桐巷还有一处居所。"他语气波澜不惊,"只是哥哥不常去。"
"啊…哈哈…我说的就是玄武大街。"樊聿慌忙解释,耳根不知觉的染上一抹红色,"你能带我去吗?我...方向感不太好。"
"为哥哥效劳,是我的荣幸。"付怀瑾说着边轻轻敲了敲立在一旁的凝雨。
凝雨满脸震惊,却还是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凝雨又折返回来。
穿过半城街巷,朱漆大门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哥哥,就是这了。"
踏入门槛的瞬间,樊聿彻底愣住了。眼前庭院开阔,汉白玉石阶层层而上,飞檐斗拱间垂着精致的宫灯,处处彰显着不凡气派。
一个身着藏青长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迎出,面容和善,眉眼间尽是关切:"少爷回来了,出去一天,累坏了吧,我这就让下人准备吃食。"
"这是我家?"樊聿难以置信。他记得系统说原身并非嫡非长,怎会住着如此奢华的宅邸?
管家笑道:"少爷说笑了,这自然是您家。少爷和朋友先玩,老奴就先下去了。"
穿过九曲回廊,只见处处雕梁画栋,太湖石错落有致。后花园里,一池碧水映着漫天晚霞,九曲石桥蜿蜒其上,岸边垂柳依依,处处透着雅致与用心。
在下人们一声声恭敬的"少爷"中,樊聿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这确实是自己的家。
只是他很好奇为什么是付怀瑾走在自己前面,弄的好像是他自己家一样。
"这是我家,你为什么这么熟?"樊聿忍不住问道。
"因为哥哥经常邀请我来做客啊。"付怀瑾神色自然,"对了哥哥,我家就在你家隔壁,你也可以去我家看看。"
"我们这么熟?"
"那是自然。"付怀瑾答得毫不心虚。
正说着,管家来报晚膳已备好。
"哥哥要留我吃饭吗?"付怀瑾目光灼灼。
"可以啊。"樊聿想着就当是答谢对方带路,随口应下,这才想起还不知对方姓名:"对了,我忘了你叫什么了。
"我是付殷。"
听到这个名字,樊聿心头猛地一颤,眉毛不自觉拧成了疙瘩。他看过原著,自然知道付殷正是书中那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男主。
察觉到樊聿对“付殷”这个名字流露出明显的不喜,付怀瑾眼睛一亮,连忙补充道:“的弟弟,付怀瑾。”
这下樊聿更震惊了。在原著里对付怀瑾的描述虽然不多,当人物设定里,付怀瑾明明是个温润如玉、淡泊名利的谦谦君子,可眼前这人笑眼弯弯,浑身透着股傻气,分明是个实打实的傻白甜!
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努力平复心绪,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要不,你还是回去吃吧。"
暮色渐浓,付怀瑾望着紧闭的朱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这座宅邸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是他亲手置办。可如今,对方就因为一个名字,就将他拒之门外。
付怀瑾左拐回到自己府上,只见凝雨还在强忍笑意,肩膀一耸一耸的。
“去把聿一叫回来。”稍作思忖,又补充道,“再把聿七也叫过来。”
“聿七怕是回不来了。”凝雨敛了笑,神情肃然,“他前几日食物中毒,现在还躺在药师谷呢。”
“那正好,你去趟药师谷看看他还能活吗。顺便把冷凝姐请过来。”
国公府
樊婉攥紧帕子,指尖因用力泛白:"真是反了天!上次父亲寿宴,他张嘴就要走整整五百两银票,说是要准备贺礼。结果呢?送了幅街边摊子上随处可见的吉祥话字画,连装裱都透着寒酸气!”
“如今祖母八十大寿,他又来狮子大开口——这次又是什么由头?"
丫鬟战战兢兢福身:"回小姐的话,二少爷放话说,若不给他三千两银票,寿宴当天他就守在国公府门前,逢人便说夫人故意刁难,不准他给祖母贺寿,还要把镇国公府苛待庶子的事宣扬出去。”
“二公子还说,寿宴当日京都显贵云集,反正到时候丢的是国公府的脸面......"
"反了!真当我镇国公府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樊婉猛地拍案而起,茶盏在桌上剧烈震颤,"明日我亲自去请他,他若是还不来,就别怪我让镇国公府从此再也没有二公子!"
"樊婉!"屏风后传来一声厉喝,周熙然怒声开口,"住口!"
樊婉眼眶泛红,哽咽着上前:"母亲,您对他已经仁至义尽!当年若不是您拦下他生母,他早在襁褓中就被自己的生母摔死了。”
“可您瞧瞧他都做了什么?四五岁的年纪就敢往我茶水里撒沙子,往您胭脂盒里掺朱砂,还故意在祠堂打翻长明灯!”
“去年从黔州老家回来,前脚刚被您安排住进西跨院,后脚就自己在城东租了个破败的院子,满城散播''嫡母容不下庶子''的谣言。如今满京都的流言蜚语,哪桩哪件不是他捣的鬼?"
樊夫人望着女儿颤抖的肩膀,长叹一声:"我何尝不知他的德行......只是行事务必小心,切莫落人口实。"
"女儿明白!绝不让一丝脏水泼到国公府的门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