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草原，连同那片天空，一起消失了。


    林凡重新站在了一片荒漠之上。


    脚下，不再是柔软的青草，而是暗金色的，滚烫的沙砾。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混合的刺鼻气味。


    天穹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红色的光晕，三轮大小不一的黑色太阳，悬挂其上。


    整个世界，仿佛被重置成了一个更加酷烈、更加原始的版本。


    全球紧急会议中心。


    “信号恢复了！”


    “上帝，那片草原呢？那是什么地方？”


    “坐标没有改变，但他周围的环境被完全覆写了……这是什么技术？”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歇斯底里的喧哗。


    技术人员的双手在键盘上化作残影，试图分析这诡异的场景切换。


    艾森将军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他没有参与讨论。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连同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脏，都成了那个叫林凡的年轻人的玩具。


    他想让你看见天堂，你就看见天堂。


    他想让你看见地狱，你就得待在地狱。


    “将军，华夏方面……他们的国运指数，又开始攀升了。”


    一名助理用干涩的声音报告。


    “幅度不大，但非常稳定。”


    艾森没有回应。


    他只是看着屏幕里，那个站在荒漠中的身影。


    那个年轻人，甚至没有去观察周围环境的变化。


    他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仿佛周遭的一切，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于他而言，都毫无区别。


    也就在这时。


    【沙沙……】


    轻微的，却又无比密集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暗金色的沙丘，开始流动。


    不。


    不是流动。


    是沙丘的下方，有无数庞大的东西，正在钻出地面。


    它们没有实体。


    像是一团团，由扭曲的电视雪花点和损坏的数据线构成的，不稳定的几何体。


    它们的轮廓在蝎子、巨蟒、猛虎之间高速切换。


    每切换一次，周围的空间就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那是什么怪物？”


    “无法进行生物学归类！它们的能量形态……不稳定，但极具侵略性！”


    “它们在朝着林凡聚集！”


    会议室里，警报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人感到紧张。


    只剩下一种，荒诞的，看戏般的心情。


    在见识了创世与概念抹除之后，再看这些所谓的“怪物”，就像是看一场，粗制滥造的恐怖电影。


    唯一的问题是。


    他们不知道，主角，会用怎样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无聊的电影。


    ……


    荒漠之上。


    林凡抬起了头。


    他看着那些从沙地里涌出的，由乱码构成的“怪物”。


    他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和之前猩红峡谷的生物，完全不同。


    它们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属于“管理员”的气息。


    是“防火墙协议”吗？


    还是说，是专门用来清除“病毒”的，“杀毒软件”？


    一只离他最近的，形态勉强固定在“猎豹”轮廓的乱码怪物，猛然加速。


    它的身后，拉出了一长串，像素撕裂般的残影。


    林凡只是平静地，抬起了手。


    他准备，像之前一样，用最简单的方式，将它抹除。


    然而，就在他调动力量的瞬间。


    那只“猎豹”的身体表面，无数猩红色的字符一闪而过。


    【规则豁免】


    【物理干涉无效化】


    林凡的力量，落空了。


    那只猎豹，穿过了他的能量屏障，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它的利爪，已经对准了林凡的喉咙。


    全球紧急会议中心。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攻击无效？”


    “他的力量，失效了！”


    “这些怪物……是他的克星！”


    那位头发花白的物理学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系统！这是一个系统！”


    “林凡拥有高级权限，但这些怪物，拥有来自系统底层的‘豁免权’！”


    “他无法用他之前的方式，对它们造成伤害！这是规则层面的克制！”


    艾森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屏幕。


    难道……还有机会？


    然而，屏幕中的一幕，让所有刚刚燃起希望的人，再次坠入冰窖。


    面对那几乎要触碰到自己的利爪。


    林凡，没有后退。


    他甚至，连抬起的手，都缓缓放下了。


    他只是，看着那只“猎豹”。


    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眼神里是平静，是玩味，是无聊。


    那么此刻。


    他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情绪。


    没有意志。


    甚至没有“人类”这个概念。


    那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代表着“错误”本身的眼神。


    就像是，一段完美运行的程序代码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法被识别，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删除的，致命符号。


    【！】


    “吼——？”


    那只乱码猎豹，发出了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卡顿的，疑惑的嘶吼。


    它的动作，停滞在了半空中。


    它那由数据流构成的“眼睛”里，倒映出的林凡，不再是一个人类形态。


    而是一个，不断扩散的，吞噬一切的，黑洞。


    一个，让它的底层逻辑，疯狂报错的，存在。


    【警告：检测到未知病毒源！】


    【协议冲突！】


    【指令#451：清除目标……执行失败！】


    【指令#452：自我毁灭……执行失败！】


    【逻辑链断裂……核心代码崩溃……】


    这只“杀毒软件”，在直面“病毒”本身的一瞬间。


    崩溃了。


    它那由乱码构成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扭曲，瓦解。


    最后，无声无息地，化作一捧最普通的，暗金色的沙砾，飘散在风中。


    林凡，甚至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看着。


    然后，他将这种眼神，投向了周围，那成千上万，正从沙海中涌出的，乱码构成的兽潮。


    一瞬间。


    整个世界，安静了。


    所有的怪物，都停下了动作。


    它们僵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是恐惧。


    一种，源自程序底层的，对“错误”与“崩溃”的，最原始的恐惧。


    它们开始后退。


    它们开始嘶鸣。


    它们开始疯狂地，用身体撞击着沙地，想要重新钻回那个，能给它们带来一丝安全感的，虚无的后台。


    一只只庞大的，由乱码构成的怪物，匍匐在地。


    瑟瑟发抖。


    不敢再抬起头，看那个男人一眼。


    林凡，仅仅用一个眼神，便震慑了万兽。


    全球紧急会议中心。


    那位刚刚还在高喊“系统克制”的物理学家，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脸上的激动，凝固成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艾森将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拿起桌上那杯，助理刚为他倒满的水。


    这一次，他没有再失手。


    他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然后，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声音，对身边的助理说。


    “接通华夏。”


    助理愣住了。


    “将军？”


    “我说，接通华夏的外交频道。”


    艾森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告诉他们。”


    “我们认输。”


    ……


    荒漠之上。


    林凡收回了目光。


    他对于脚下这些匍匐的“杀毒软件”，失去了兴趣。


    他迈开脚步，从兽群中穿过。


    那些怪物，在他经过时，颤抖得更加剧烈。


    他走到一片空地。


    在那些怪物刚才钻出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个深坑。


    深坑的底部，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半透明的晶体。


    【检测到稀有资源：‘世界碎片（小）’。】


    【获取后，可小幅提升所属国‘科技’、‘军事’、‘民生’等基础国运指数。】


    林凡弯下腰，随手摘下了一块。


    【恭喜！华夏国运指数提升！】


    【科技+10！】


    【军事+10！】


    【民生+10！】


    【国民身体素质微量提升……】


    【震惊值+999999……】


    华夏直播间内，早已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赢了！又赢了！”


    “那是什么眼神啊！太帅了！怪物直接吓尿了！”


    “凡神！永远的神！”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凡神牛逼！”


    狂热的崇拜，几乎要冲破屏幕。


    林凡却没有理会这些。


    他把玩着手中那块，还在微微发光的晶体。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那三轮黑色的太阳。


    仿佛，在看着太阳背后的，那个“管理员”。


    他将手中的晶体，缓缓举起。


    接着，当着全世界，还有那个“管理员”的面。


    轻轻地，捏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