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不行！”


    “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


    顾承砚直接摁掉电话关机，一套连招飞快，车内短暂安静了几秒钟，助理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顾老师…”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电话来的，于是女孩怯懦懦的双手捧着手机递给正阖眼不想面对的顾承砚。


    即便再生气，顾承砚也不想为难一个女孩，他用力抓过手机表达愤怒，深吸口气接起了电话，另一头却一改刚才的怒吼，语气和缓，温声劝导。


    “小顾啊，我们共事两年，哥是不是一直都对你挺好的。但今天你是不是情绪上头了？”


    顾承砚没吱声，他今天的确生气了，尽管不是冲谢临渊，他也迁怒于他，并且对人发火了。


    另一头继续说：“我保证，这就去种种地玩玩，而已，我让节目组别把你们安排在一队，正好，你讨厌他，你们两两对抗，怎么样？”


    顾承砚依然没说话，周源知道他听进去了。


    “这次事情我完全支持你反抗，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朝朝对吧？”


    顾承砚瞥了眼一旁旁边缩着身子的何朝朝，恩了声。


    女孩胆子小，那些人骂一骂他也就算了，伸手扯人头发算什么事？


    周源笑了声：“我还不了解你，维护朝朝没问题啊，非常正直！可是粉丝的行为，你上升到正主了吧？”


    “咱们就事论事啊，我知道谢临渊那个苟比不是一次针对你，但件事上，他的确想帮你是不是？”


    顾承砚很小的嗯了声。


    “那就是了。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甩脸，你也知道，哥这庙不大，就出了你一个成绩还算可以的孩子”


    说着说着，不知是电话传讯的缘故，周源的声音染上浓浓的鼻音，他继续说：“我们还不能跟人撕破脸啊…你就上一下这节目吧，真不用你做什么，节目组只是要一个噱头而已，帮帮哥嗷，哥要求你了”


    这届《野人101》有谢临渊坐镇，自然是备受关注。之前周源就和他提过这个节目发来了邀请，顾承砚很不得绕着人走，更别说一起上综艺了。


    但这次他实在理亏，平时周源骂他两句，闹一闹能不去就不去了，可这次周源这么情真意切……


    顾承砚呼出口气，无奈的对着电话另一头说：“不同队，只要不同队就行”


    “那肯定，你放心我给你安排的妥妥的，你就好好比赛，风风光光的赢他！体力活你最在行的我知道！”


    周源乐呵呵的挂了电话，顾承砚愣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被骗，这老东西根本没有多难过，是苦肉计，全都是苦肉计！就是算准他吃软不吃硬。


    他狠的牙痒痒。把何朝朝的电话递了回去，重新打开自己手机，一面说：“以后外景不用跟我，前阵子我就说了。”


    “顾老师…可这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是处理我的工作对接，不是打水擦汗”


    “可…”女孩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承砚强行打断：“行了，你要是觉得薪水拿着不踏实，那就每天去帮我看看uu有没有好好吃饭吧”


    何朝朝点点头，掐着牛仔裤的手松了几分。uu是顾承砚养的兔子，一只即使出差半个月不在家，也能吃好睡好的乖巧小白兔。


    “好的顾老师。今天……谢谢。”


    “不用。”


    城市角落的某家健身俱乐部里。


    谢临渊身着贴身的黑灰色运动服，来回在手机支架，和跑步机上奔波，只为找对准角度拍摄。


    系统发来的对照组是别人拍的顾承砚，照片还未发布，他猜顾承砚自己手机上都没有，这张的角度和高度，照片原图大概在他助理手机上。


    而系统神通广大，未公开照片说发就发，一发还发九张。


    他刚才已经拍好了六张照片，眼看已经八点，还差三张，不由得有些着急。他缩在健身房的角落，仔细研究顾承砚的照片，眼里全然没有对美男的欣赏，只有完成KPI活命的渴望。


    “bebe～你的救星来咯。”


    谢临渊闻声抬头，男人一头金色长发垂在耳边，正冲他挑眉。


    “阿禹！快，帮我拍照。”他忙把手机塞给男人，然后站上跑步机，一面交代：“快！要跟那张照片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懂吗。”


    “在玩Cosplay吗？有意思我来帮忙。”


    “别啰嗦了，快拍。”谢临渊重新启动跑步机。


    卫禹是他穿书后才认识的朋友，是第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好朋友。


    职业是游戏主播，两眼不闻窗外事，对他而言，谢临渊只是长得漂亮的普通模特，照片中的被模仿者，也不过是他cos的对象。


    和这种人相处，格外轻松。


    “感觉怪怪的……手臂幅度大一些，bebe。”


    “好！”谢临渊听从指示，随着快门声下，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冰冷的机械音：「完成照片，第七张」


    “nice！”他跳下跑步机，滑动照片重新递给卫禹，“接下来拍这张！”


    有卫禹的帮助，照片很快拍完，时间正好8:40分，还有3分钟。谢临渊盘腿坐在地上仔细盯着时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这男人的话。


    “我觉得你太瘦了朋友，要是换个角度拍会更好看一点。”


    “你别管。”


    卫禹伸手比了个相机模样：“你应该把你的优点拍出来，像这个角度就不错！”


    “没事就照着他拍，挺好的。”


    8:41分。谢临渊在心里默默倒数，这种微博他完全不知道要编辑什么文案，帖子发出去，注定是要害顾承砚的，发什么都一样。


    他转而半跪在地上，双手交握像是忏悔，默默的在心里和这個被他和原主坑害了数次的少年道歉。


    对不起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为了活下去我也没办法。


    健身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家俱乐部是会员制，谢临渊是一个从来不健身的人，原主更是在多年前的采访中提到自己的好身材纯粹是天然资源，瘦而不瘪，天生匀称白皙。


    他今天特地为了拍这组照片，才充的会员，只因为这里隐蔽性很好，基本上不太能碰见人，更别说熟人了。


    卫禹家住楼上，是他把人喊下来的，然而现在推门进来的，是他最不想現在碰见的人。


    “道歉？你自己說的上節目什麼都不用做的。”顧承硯低沈的嗓音夾雜著憤怒，清清楚楚的傳到了角落謝臨淵的耳朵裡。


    他抬眼望去，更糟糕的是，顾承砚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正巧不巧，就是他模仿的照片里，那一套黑灰色健身服。


    两人穿的一模一样。


    “bebe？”卫禹喊了他一声，见没有得到回应，便顺着视线方向望了过去。


    “wow！这不是照片里的帅哥吗？”他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顾承砚，并评价：“他本人比照片帅多咯。”


    “你小点声！”


    卫禹说话声音平常，可谢临渊现在很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一种在正主面前作妖的心虚感从脚底直窜心头，他感官变得格外敏感，即便是平时的音量都变得非常刺耳。


    然而这健身房实在一目了然，卫禹探究的目光又那么**，顾承砚还是注意到了这里。


    他驻足片刻，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和他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身上。


    忽然嗤笑出声，他一步步向男人走去，说话的声音越渐清晰，一字不落的传进谢临渊耳里。


    “哥，道歉是不可能的，我什么也没有做错。”


    顾承砚站定在他面前，谢临渊眼疾手快的关掉了手机，不让他看见自己屏幕上那条编辑好准备发出去的微博，随后站起身来，一改方才的怯懦，抬头挺胸微笑着欢迎这不速之客。


    “小顾，好巧。”谢临渊此刻非常感谢系统给予他演技buff加成，他想表达的情绪想演的角色，总是能够百分百的完成。


    正如此时，即便心里再心虚，面上仍是一片平静，笑容温婉甜美。只要他想，那么他的表演、表情，不可能有一丝漏洞。


    顾承砚低头看着和自己穿着一样的男人，丝毫不见一丝怪异的表情，他不住笑出声。


    将手机点开扩音，举到了谢临渊面前。


    “这声音……是谢临渊？你们怎么在一起？”周源还在奇怪。


    “哥，我上周健身的时候，朝朝是不是来帮我拍照了？”


    “是啊，粉丝们比较喜欢你有生活感一点的照片嘛，这不朝朝正准备发呢。”


    “正准备发？”顾承砚问道，他说话时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嘴笑还勾着丝丝笑意，他是知道谢临渊从不健身的。


    听见关键词，谢临渊心想完蛋了。


    顾不得面前站着的是谁，他飞速举起手机，8:43分，不发要来不及了。


    顾承砚却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机掉落在地，谢临渊急忙蹲下去捡，顾承砚却更快将手机死死按在地上，二人面面相觑得蹲着。


    “怎么了？刚发出去，你不是不修图也懒得看这些么。”周源觉得这通电话顾承砚简直莫名其妙。


    发出去了？


    他发出去了，那不就表示……


    谢临渊抬眸对上面前顾承砚危险的眼神，顾不得表情管理，他用力一把推开了男人，直接抓起手机，时间——8:44分，他指尖颤抖着点开微博刷新。


    顾承砚一直是他的特别关注和置顶，他打开就看见了那条最新的贴文，脑海中响起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任务失败，任务失败，即刻实施惩罚。」


    听着耳朵里尖锐的声音，他迷茫的看向了被他推开跌坐的男人，惩罚是死亡吗？现在？在他的朋友和顾承砚面前？


    恐惧的情绪蔓延，生命最后他甚至还来不及在这本书里留下些什么。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火辣辣的疼，耳朵里还回荡着系统的机械音：「实施惩罚，实施惩罚……」


    视线发黑，逐渐模糊，鲜红的液体无止尽的流，他掩面，血液却从指尖溢出，滴落在地。机械音之中还隐约夹杂着卫禹的呐喊：“bebe？bebe！谢临渊！”


    谢临渊不知道自己的表演buff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他刚刚应该露出了一个很漂亮完美的笑容，并且对着顾承砚说了句非常真诚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