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昭提着东西，礼貌道：“谢谢。”


    女生的眸光映着廊道的顶灯，平静如夜晚的湖面，顾清言看她两眼，“不必客气。”


    说罢，转身离去。


    “那个，”听见声音，他止住脚步，背后响起陆思昭一贯温和的声线，“今晚打扰了。”


    顾清言未转身，稍稍侧头，光影打出半张脸的立体轮廓。


    “嗯。”


    尾音消散，他回头，只见一道走远的背影。


    腰封将宽松的白衬衫束起，掐出女生纤细的腰部，长度及小腿肚的半身裙，皓白脚踝在裙摆间，白得晃眼，腕间系着串银白的细链。


    细链上的钻石挂坠摇荡，垂荡如水珠，闪烁碎光。视线停留几秒，顾清言敛目，别过了脸。


    洗漱完，陆思昭裹着浴衣回房间。


    打开床上的品牌包装盒，取出里头的东西，是一条黑色吊带款睡裙。


    看清裙身全貌后，她略微吃了一惊。


    后背细细的肩带垂到肩胛骨之下，一只黑色的大镂空蝴蝶连接肩带和臀部的裙身，张开翅膀拥裹腰身，前面是绑带深v，开衩很低。


    这是一条很性感的裙子。


    欣赏模特上身效果和自己穿上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看着镜子里胸前和后背裸/露的大面积皮肤，陆思昭不习惯极了，上手把肩带调节到最短。思及这条裙子来自于谁，不免感到一丝尴尬。


    顾清言知道包装盒里是这么一条睡裙吗？


    听澜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她慌忙点了挂断，随后收到对方发来的一个问号，她敲字回复消息。


    Zoe：不方便接视频


    V：还在顾逍那儿？


    Zoe：还在......


    V：暴雨天夜宿男友家，这个点还没睡，秒挂电话


    迟听澜发来一个挑眉思虑的表情，陆思昭及时制止她的遐想。


    Zoe：你想什么呢，我睡客卧！


    V：啧，你俩这恋爱谈的


    V：？


    V：你自己一个人待怎么不能视频？


    陆思昭悬在屏幕键盘的手一顿，看了眼自己的穿着，随便扯了个理由。


    Zoe：我在泡澡


    V：咱两谁跟谁，小昭昭这么害羞


    陆思昭发了个「遁地」表情包过去，迟听澜便不再逗她了。


    V：我跟你讲，上次被我回绝的制作人又来骚扰我们，阴魂不散的


    V：打电话？懒得打字


    陆思昭弯唇，拨了通语音电话过去。


    接通后，迟听澜无语地吐槽起来，“他混进我们粉丝群里，以一己之力煽动了群里的全部粉丝，现在所有人都在让我们参赛报名。”


    “快细讲。”陆思昭惊讶地笑起来，吃瓜的劲儿来了。


    迟听澜的乐队最近一年在滚圈小有名气，源于他们最早发布的一首单曲在某视频平台突然火起来，乐队关注度大涨，好几首歌在音乐平台飙升到搜索榜和热门榜前几的位置。


    两个月前，乐队在一家club演出，有个人声称自己是某平台的综艺节目制作人找到他们，邀请他们参加平台正在筹备一档乐队音综节目。那会儿乐队成员忙实习、毕业论文和搞乐队，累得分身乏术，哪里有空搭理他，于是当面拒绝了那位制片人。


    谁曾想他竟如此执着，在他们乐队全平台的官号疯狂私信，微博、网易云、小红书、B站的私信窗口无一幸免，以至于管理官号的乐队成员，车凌，被烦到受不了，直接一键拉黑。


    消停了一段时间，以为对方终于死心，没想到是卧薪尝胆，打入内部了。


    陆思昭听完笑得乐不可支，翻了下迟听澜发来的截图，赛制和节目流程看着挺有意思，“参加过那么多比赛，为什么不愿意参加这个节目呢？”


    “刚开始因为没空，现在......”迟听澜悠悠道：“你猜赞助商有谁？”


    陆思昭想也没想，“你爸？”


    “瞎掺和。”迟听澜嫌弃地“啧”了一声，“现在人死缠着我们乐队，老头子怕不是让人家冠军都内定我们了，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叔叔知道你的脾气，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迟听澜冷哼，“最好是。”


    “听澜。”陆思昭轻声道。


    “嗯？”


    “你们不用内定，也能拿冠军。”


    “你才听过几支乐队？”迟听澜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陆思昭柔声，“不妨碍你在我心中拥有拿第一的实力啊。”


    对面沉默了几秒，似想通什么，“谢了，大设计师。”


    “不谢，主唱大人。”


    互相吹捧完，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


    风雨在清早歇止。


    陆思昭认床，一晚上半梦半醒，压根没怎么进入深度睡眠，六点多便早早醒来。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那条睡裙给换了。


    洗漱完她给顾逍发了条微信，没得到回复，不用想，必定是还在睡觉。


    将客卧恢复成原样，那条黑色睡裙躺在整齐平铺的浅灰色真丝被单上，格外突兀，陆思昭盯了片刻，将其塞进包装手袋里，连同她的包一块拎走。


    客厅传出食物的香味，陆思昭远远地看见，餐桌上摆放着一盘金黄的煎蛋。


    “醒了，”富有质感的低音，在这飘着食物诱人香气的静谧清晨响起，“早。”


    她蓦然抬眼。


    循着声源处望向岛台后的开放式厨房，意外地看见身量颀长的男人从流理台转过来，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身上。在他身后，炉灶燃着小火，慢炖着砂锅里的粥食。


    “早上好。”她的声音带着早起的沙哑。


    对方淡声询问：“感冒了？”


    “应该没有。”


    “等会儿用完早饭吃点药，以防被顾逍传染。”


    陆思昭站在原地，踌躇不定。


    这时，顾清言已经从流离台走到中岛，从杯架上取了只杯子，倒了杯温水缓缓走来。筋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那只雕工精巧的玻璃杯，递给她，“喝点水。”


    扫见她左手拎着包和纸袋，他问：“要走？”


    “上午有事。”


    “吃个早饭来得及吗？”


    其实不影响，但陆思昭想直接回家，单独面对顾清言时，她总觉拘束。


    尤其对方是男友的堂兄，更是多了一层身份上的距离感，好似一言一行都尽收于这位位高权重的男人眼中，每时每刻的表现皆被纳入他们顾家人的考察范围之内。


    正思考怎么回绝时，顾清言开口，“要是来不及，让人送你。”


    “不要紧，时间还早。”


    陆思昭将东西放在岛台边的靠背高脚椅上，大概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她的眼神尤为敏锐，很快捕捉到顾清言视线落在手袋上的短暂停留。


    在意什么便会放大什么，瞥见这个微动作，她顿时尴尬无比。


    出言解释道：“这件我穿过了，所以拿走。”


    不会有女人情愿穿其他陌生女人穿过的贴身衣裙。


    顾清言神色不明地看了眼她，“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玻璃杯底轻触岛台光洁的大理石台面，发出细微短促的撞击声，他转身，回到流理台关火。


    “那个......”出于添些表现分的目的，陆思昭刻意问：“有米线吗？”


    顾清言回头，等她下文。


    那道似探究又似评判的目光注视了好一会儿，她硬着头皮道：“阿逍昨晚说想吃我做的米线，现在刚好在这儿，给他煮一些。”


    大概过了四五秒，沉默的空气里终于响起顾清言的回应。


    “食材都在冰箱，或许有。”


    陆思昭走到流理台旁边的嵌入式制冷柜搜寻，想来整理这个冰箱的阿姨做事十分有秩序，食材分门别类摆放，她一眼就看到冷藏柜底层的各类面食。


    挑了些配菜，她放到水池内仔细清洗，不疾不徐切菜，装盘备用。


    顾清言侧目瞥了她一眼，在燃灶架上放了口陶瓷锅，而后抬步离开，把厨房让给她。


    余光目送男人的背影远离，陆思昭才稍稍放松了些，动作不复方才刻意营造的认真悉心，把手上的事当成一项打发时间的悠闲消遣对待。


    未留神，腰间一紧，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逍从背后抱住她，声音懒散，“这么好，还给我煮东西吃。”


    “特殊时刻，照顾病号。”陆思昭的脸被他的短发蹭得痒痒的，抬起手背蹭了下。


    顾逍抓住她的手，亲了两下，“好想把你娶回家，这样一醒来就能看见你，能天天吃到你煮的面。”


    陆思昭另一只握铲柄的手一顿，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僵笑，“说什么胡话呢。要吃饭就帮忙干活，拿汤碗出来。”


    “等下拿，再抱会儿。”


    “米线要糊了。”


    顾逍旋动炉灶开关，把火关了，挑眉，“这不就行了。”


    真是不看场合，陆思昭正要开口提醒他，这是在厨房，不是他自己的房间，而且——


    “阿逍。”


    顾清言的声音倏地响起，语气带着提醒，“吃早饭。”


    看向他们的神色，如同大人看小孩玩闹耽误了吃饭时间，流露出些微带着压迫感的不悦。


    顾总：[柠檬][柠檬][柠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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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