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是个左卫大将军了，谁敢要你的命啊？”


    蚩梦俏皮地将长笛一下又一下戳着脸蛋，困惑的目光放到了李从珂的身上。


    李从珂干笑了几声，摇曳的烛火只能照亮他有些凝重的面颊一隅。


    “左卫大将军？官列三品，名头听上去还挺唬人，皇城之中，数万禁卫军皆听我一人号令。”


    李从珂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十分低沉。


    “可你知道，这群披坚执锐的将士们是在守护谁吗？”


    “守护的是龙椅之上的皇帝，你的官阶再高，能高得过皇帝座下的皇椅吗？”


    “你的寿命再长，能长得过皇帝口中的一句话吗？”


    没等蚩梦等人回答，李从珂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百里倾空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中闪过几分思索，随后开口。


    “当今的圣上可不是无故滥杀的主，而你现在却要另谋生路，莫非是......”


    李从珂的眸子瞬间一缩，随后又恢复平静，赞赏的目光投向了百里倾空。


    “阁下的智慧李某生平仅见，若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我愿意与你结为兄弟。”


    “叮！”


    腰间悬着的长剑陡然间被李从珂抽了出来，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那坐在皇位之上的人，不仅是我，朝中众多权臣以及世子都清楚他的身份，当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之时，某些人心中的野心就会日益扩大，毕竟那万人之上的位子可是让人眼红的紧啊。”


    “秦王李从荣曾传密信于我，与我共商谋权篡位之事，希望我能够将皇城之中禁卫军的分布图详情告诉给他，并且希望在攻城之日，我能助他一臂之力。”


    李从珂侧身，一整张脸全部沉溺于黑暗之中。


    “届时，我只需要让禁卫军们故意卖出一个破绽点将李从荣的反军放进去即可。”


    “事成之后，待他黄袍加身，身坐皇椅，会许我裂土封疆，赐我节度使之官职，坐镇一方。”


    李从珂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挤了出来。


    “这种过河拆桥的鬼话，谁敢信他半分？”


    “换作是你，你会信吗？”


    李从珂看向了百里倾空，目中已有探询的意图。


    百里倾空闻言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信他？”


    “裂土封疆估计是够呛了，但秦王会赏赐给你一处风水宝地，供你风光大葬。”


    百里倾空顿了顿，看向了李从珂接着道。


    “左卫大将军，手握皇城中的禁卫军，皇城若是被反贼们攻破，你便是首当其冲的罪人。”


    “到时候，李从荣会用你这颗失职的脑袋去堵住朝堂群臣的非议，用你身上流淌着的血去平息天下百姓们的众口，他还会用你的死来昭示他的威严。”


    “至于你左卫大将军这一官职，他会用来安抚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功臣。”


    李从珂看着百里倾空，目中皆是赏识之色，轻轻鼓起掌来。


    “阁下所言句句直戳本将军肺腑。”


    李从珂的目光越过了众人，似乎穿过了厚厚的墙壁，回忆起了曾经的往事。


    “我乃先帝李嗣原膝下的义子，曾经随父征战四方，屡建奇功。”


    一只拳头攥的生紧，骨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我亲眼看着手中的兵权一点点从指缝之中流失出去，身上的官职一步步被架空，即便如此，也抵不住诸位世子的日夜猜忌。”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更何况我还是先帝的义子，于情于理，李从荣的眼中都不会容下我这根尖刺，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他会扫清继位路上的一切障碍。”


    李从珂将手中长剑奋力刺了下去，长剑入地三分，铿锵的声音在屋子之中久久回荡，闪烁着寒光的剑身颤抖不已，身上的气势已经攀升至顶峰。


    “所以，当岐国遭受祸乱之时，我主动向圣上请命前来相助。”


    “若能拯救岐国于倾覆之际，救岐王于水火之中，我便可以寻求岐王的庇护，背靠岐国这座大山，李从荣想要杀我还需要掂量掂量。”


    李从珂接下来的话并没有拐弯抹角，眼中尽是诚挚。


    “当然，若是能够侥幸获得岐王剑与调兵虎符，这条活路，便彻底攥在了我的掌心之中。”


    “命是自己的，自然要自己来做决定。”


    “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我可以为你们一一解答。”


    李从珂的目光一一扫过百里倾空等人的面庞。


    一直旁听的蚩梦用长笛敲着脑袋，苦恼道。


    “哎呀呀，你们皇帝家的事，怎么这么乱，又是亲儿子又是义子，又要造反我要自相残杀，听的我脑袋疼。”


    李从珂无奈一笑。


    “世子相争，向来如此。”


    百里倾空的目光在李从珂的脸上久久停留，随后才缓缓开口。


    “现在，我们没有什么问题想问，但是岐国的问题还很严重，一刻不将凤翔城中的祸乱平息，便一刻不得安宁。”


    李从珂闻言，下意识看向了耶律质舞，拱了拱手诚恳道。


    “这位女侠想必是从漠北而来的客人吧，这异域面貌在中原属实罕见，既然女侠有本事可以破解这萨满邪术，还请女侠竭力相助。”


    李从珂微微俯下身子。


    “待城中祸乱平息之后，我必有重酬绝不吝啬。”


    百里倾空缓缓走到了耶律质舞的面前，将她彻底遮挡在了身后，冷冷哼了一声，不善的目光看向了李从珂。


    “哼，刚才还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枭雄气魄，怎么现在变成了打着阴谋算盘的小人模样了？”


    “我们出手是为了岐王平息祸乱，并非是为了你李从珂，所以不会图你那点丰厚的奖赏。”


    耶律质舞紧接着附和。


    “对，我们有钱。”


    百里倾空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冲着李从珂扬了扬下巴。


    “要救，我们会堂堂正正地打着岐王的名号，这份安定国家、保护平民的功勋，自然会归于岐王，而不是你用点薄浅的臭钱能够换来的。”


    “你那些微末的心思，趁早都收起来吧。”